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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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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這一起,南方瑾幾乎賴在泥院,偷懶怠惰的僕婦本沒發現他不在自己的屋子裏,還是時有時無的往他院子送餐,但是隻放在門口就走人,也沒探頭一瞧人在不在,頂多夜裏巡房瞄了一眼,看他睡在牀上便去做自己的事。

南方瑾也樂得沒人管,一次次的溜出院落,與於芊芊等人混得越來越,人變開朗了,話也多了,瘦削的雙頰長出了,一反往的沉默和陰鬱,越來越像個健康小男孩。

也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緣故,南方瑾的聰穎才智完全顯出來,在於芊芊這個萬惡魔女的帶領下,他學會使壞,頑皮又淘氣,上樹掏烏蛋、下池撈魚,甚至在錦心經過的路上放圓滾滾的小石子,害她跌個四腳朝天,丟了大臉。

名符其實的狼狽為二人組,讓紅蓮疲於奔命的追在後頭直嚷嚷不停,緊張的心都快蹦出心口。

“…我的天呀!主子、小主子,你們稍停一下,這是在幹什麼,你們要拆房子嗎?”因為,未為南方瑾請封世子,因此身為獨子的他在稱謂上就尷尬了,既不能稱世子爺,也不是小王爺,故而幾個人一商議,直接喊他小主子。

“不,我們要起個灶,自個兒煮食。”不許蓋小廚房,她自己不成嗎?現代知識一定強,誰也難不倒她。

擅長料理的於芊芊實在受不了錦心在食物上的刁難,明知她喜甜、喜辣,就故意讓大廚房上口味清淡的菜,再者泥院離得遠,一道菜好了,再煮另一道菜,等所有菜餚都備齊了,送到泥院都涼掉了。

眼下快要入冬,一旦初雪一下,要叫她啃冰塊呀!沒有熱菜熱湯怕要凍出一身病,好個惡毒的伎倆。

哼!山路不轉彎她來轉,還會輸給沒見過世面的後院女子不成?光衝着她有個孩子要養,怎麼也要讓明着裝大度,暗地裏一肚子壞水的錦心笑不出來,她的手段還多得很。

“那也不能拆牆來造灶呀!你們把一塊塊土磚敲下來,王爺瞧見了成何體統…紅蕖姐姐,你快來勸勸姑娘和主子…呃!你…你拿的那是什麼?”不會是“螂頭呀!我跟門房李大叔借的,主子説了,用鄉頭敲磚比較快,我已把雞、鴨、魚都買來了,還有許多炭,就等個灶起火下鍋,你也來幫忙搬兩塊磚。”這好玩多了。

“你…你們都瘋了呀!別鬧了,快住手、快住手…”紅蓮焦急的直叫嚷。

不知誰把敲下來的土磚往她手上一放,她也自動自發的當起搬運工,等來回了數趟才哭無淚的發現自己同合污了,這下她也擺不了干係。

泥院左側的院牆被敲掉了一大半,,座雖不成樣子,至少功能建全的灶台完成了,在四人同心合力下,生火的生火、洗菜的洗菜、切的切,油一下鍋,於芊芊有模有樣的炒起菜了,一道道大菜不輸大酒樓的名菜。

什麼蒜子煲黃鱔、枸杞燉竹絲雞、香汁炒蟹、錦繡火鴨絲、鼓汁蒸排骨、蛋花魚片湯、白汁鯽魚、鳳片燴銀耳、芝麻雞球…人不多,菜倒是不少,把眾人饞得口水直

吃不慣外食的於芊芊從那裏學來不少私房菜,因為都是她愛吃的,加上最近口腹不滿足,於是一不小心就煮多了,大夥兒的肚皮都吃撐了還剩下很多。

她想着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該召些“親朋好友”來共襄盛舉,她耽擱太久了,得儘快和晉王爺建立點“情”只是,如何把人請來是個問題…

“聽過烽火台的故事嗎?”她忽問。

南國、北國,以及周遭各小柄,在於芊芊所知的歷史中是不存在的,但民風和習俗近唐、清兩朝,也有關於帝王立國和民間傳的故事話本,不過絕對沒有她説得彩。

“沒聽過。”眾人一致的搖頭。

“相傳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暴無道的周幽王,他有個非常美麗的妃子叫褒姒,可是這位妃子很奇怪,從來不笑,為了博美人一笑,幽王他呀——紅蓮,你把剛折的樹葉、樹枝往灶口。”照做的紅蓮有一絲困惑,“姑娘,沒曬乾的葉子,枝幹燒不起來,你要做什麼嗎?”就要它燒不起來才有趣。

“紅蕖,你力氣大,把鐵鍋抬起先放一旁,再在上淋點油燒旺些。”待會就能看到引美人笑的兵荒馬亂景

於芊芊真的是唯恐天下不亂的魔星,油灑在濕柴上哪燒得着?

大鍋子一拿開,一陣陣比炭還黑的濃煙從灶台冒了出來,順着風吹一路飄向南懷齊的書房,掠過正廳、偏堂、王府侍衞的居處、兵器庫…越飄越遠。

當雲板聲大響,一大羣人又提水桶又拿唧筒的衝進泥院裏,就見有人笑了,咯咯咯地掩嘴偷樂。

趕忙過來的南懷齊臉黑了,怒目橫視。

跟在他身後的長隨、侍衞和青壯下人也差不多臉黑了一半,又是憤怒又是愕然的頓在當場,一雙雙如牛目的眼睛瞪着多出來的灶台,不解為何燒個柴會起這麼大的黑煙,簡直像在燒房子。

不過在看到泥院主僕人手一碗蓮子銀耳羹,再配上生煎饅頭,一副悠閒看戲的模樣,大夥兒的頭頂也開始冒煙,火氣實在不小。

可是當眾人視線落在笑顏燦爛的女子身側,那道小小的身影上時,那睜得不能再大的眼更出不敢置信的神,匆匆行禮,心想這名北國女子的膽子也太大了,居然連這位小主子也拉攏了。

“王爺,吃飯了沒?要不要嘗兩口止止飢,沒什麼好菜,都是剩菜剩飯,別客氣,自己人。”瞧!這不就來了,還要避她到什麼時候?相請不來只好“偶遇”了。

“你敢讓王爺吃剩菜剩飯,太不成體統了!”一道略顯尖鋭的女聲揚高,仔細一瞧,左邊的眉似乎因過於匆忙而畫歪了。

於芊芊和和氣氣地一摑手,“沒辦法呀!錦心管事,誰叫你們來得遲,我們都吃完了,正在用飯後甜點呢!”紅蓮是真的嚇到不能動,全身僵直,她捧着用了一半的碗麪發白,大氣不敢出一聲。

至於紅蕖則識時務多了,她從容不迫的放下碗,往於芊芊後頭一站,安靜地不出聲,恍若一柱子。

“你…你怎麼可以對王爺無禮…”她這回把事鬧大了吧!看她要如何收拾殘局。

輕哼一聲,於芊芊輕轉靈動水瞳,嫵媚頓生。

“是誰無禮了?你還跟我講規矩,不過是個小小的管事罷了,見到小主子在此,為何不行禮?你眼中還有王爺、還有尊卑嗎?”

“我…我…”錦心咬着下,一股湧上心頭的屈辱叫她怎麼也彎不下身,向個平被她呼來喚去的小豆丁彎

她的骨子裏還是有着官家千金的驕傲,打心底瞧不起出身不名譽的南方瑾,她認為王爺不請立南方瑾為世子,是不承認兩人之間的父子關係,因此也不需要太過重視他。

在她的心裏,這就是個早該去死的小雜種,活着還有什麼用處?母死、父不詳,他是活生生的恥辱。

“錦心,向瑾兒行禮,本王的兒子還不起你一個禮嗎?”南懷齊聲音極沈地道出。

“王爺…是,奴婢遵命。”驚一現的錦心先是難以相信王爺的命令,而後怒多於羞的下不甘,依禮福身。

“給小主子請安,奴婢錦心冒犯了。”畢竟是年紀小,沒被人看重過的南方瑾有一絲慌張,他緊捉着於芊芊的裙襬不放。

“芊芊姐姐…”

“別怕,你是主子她是婢,你要是看她順眼就叫她起身,若是覺得有仇不報不就讓她蹲久點,反正她是你孃的下人,你是她的主子,你要她生她就生,你要她死,她就得死,懂嗎?”她只相信有時得以怨報怨、以牙還牙,對個囂張惡奴以德報怨太愚蠢了,只怕受人恩惠者還當施恩者是傻子。

於芊芊的一番話提醒了不少人,錦心是已故晉王妃的陪嫁,她的賣身契照常理來説在晉王妃手中。

王妃不在人世了,理所當然的,她留下的嫁妝當歸她的孩子所有,包括店鋪、土地、莊子、珠寶首飾和字畫,以及…陪房,全歸南方瑾所有。

所以,晉王並不是錦心真正的主子,五歲的南方瑾才是,不管他的親生父親是誰,孃親的一切都是他的,誰也搶不走。

換言之,錦心無權掌理王府的後院,而只要南方瑾一聲令下,他隨時能將她發賣出府。

這一招,於芊芊用得高明,當下將錦心的傲骨打得直不起來,眼眶含淚地恨起這一大一小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