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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案第三章窮人的最後一頭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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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經很深了,客人們紛紛離開陽台回到房間。涵冰和帥哥提姆因為在這裏喝得不夠盡興,繼續找酒吧喝酒去了。整個陽台只有妘鶴還悶悶地坐在那裏,兩眼瞪着烏黑髮亮的岩石冥想,直到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才驚醒過來。

“妘鶴小姐!”聲音彬彬有禮,沉着自信,聽來甜美動人,但語氣中多少帶着點傲慢。

妘鶴站起來,尋找口裏發出這種聲音的人。潘可穿着雪白的緞子長裙,披着一塊深紫的披肩。她生來就有一種嬌媚可人、雍容華貴的氣質。她用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妘鶴問:“你就是妘鶴吧?我剛才聽他們在討論你。”

“是的,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看來你知道我是誰了?”妘鶴點點頭説:“是的,我聽説過你的大名,我知道你是誰。”潘可點點頭,這是她意料中的事情。她以人又帶點專斷的表情説:“我想和你談一談。”妘鶴拉過來一把椅子失意她坐下説:“當然可以。”潘可坐在妘鶴的對面,沒等妘鶴開口,直接開門見山地説:“我聽很多人談論過你的事蹟,我知道你是個聰明絕頂的人。正巧我急需有個人幫助我,我想也許你就是最佳人選。”妘鶴笑着説:“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可是我現在有一個問題,你看我正在度假期間,恐怕我的搭檔不會同意接案子的。”

“一切皆有可能,只要條件合適。”這句話她説得很從容自信,可以看出來她是一個手腕高超的女人。

她接着説道:“無論如何先聽聽再説吧。我正受到迫害,這種迫害令人無法忍受、非制止不可。本來我想告訴警察,但是我認為警察對這件事也無能為力。”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當然。我會的,其實事情很簡單。”沒有猶豫,也沒有含糊其辭,潘可的思路清楚,絕對是個明的商人。她只略微停頓了一下,思考如何儘可能把事情説得簡明扼要。

然後。她朗朗説道:“我丈夫在我認識之前跟一位叫做張鳴聰的女孩訂婚了,她也曾經是我的閨。後來我丈夫和她解除了婚約~~~”她停頓一下解釋説:“你看,木已成舟,可是她呢,從此卻懷恨在心。對於這件事,我也到很抱歉。可是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最後她進行了一些威脅,我並不打算理會,或者説,她也不想把威脅付諸實行,可是她卻以一種更加怪異的行為來折磨我們—我們走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妘鶴聽説過很多復仇方式,潑硫酸、拿刀子刺人,再次就是找人打對方一頓,但很少有人這麼會有隻跟着、不行動的報仇行動。她挑起雙眉,平靜地説:“的確是一種很不尋常的報復。”她咬一咬自己的嘴説:“很不尋常,而且也很可笑,叫人討厭。你看我們在度月,本來應該好好過二人世界。可是她呢,一直在跟蹤我們。第一次,是在威尼斯。她到那兒。也住在丹尼爾飯店,當時我以為不過是個巧合,雖然到很尷尬,但也只能接受。後來,在布倫迪西登船時,我們發現她也在船上,我們知道她會去羅馬尼亞,所以我們改變行程來到了印度尼西亞。可是當我們到紫金酒店的時候,發現她又在這兒等着我們了。我一直希望她不要再做這麼孩子氣的行為,畢竟事情已經發生。我們誰也改變不了。可是,目前看來,她本沒有放棄。”妘鶴用鋭利的眼光看了她一會兒。潘可依舊鎮定自如,可是抓住桌子邊緣的手指關節,卻因為太用力而發白了。

“您是擔心這種情況會繼續下去?”

“是的。當然這實在愚不可及!鳴聰就是在出自己洋相,我真想不到她竟然會不顧及體面,不顧尊嚴到這種地步。這實在太可笑了,她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嗎?”妘鶴淡淡地説:“人是比較複雜的。有時候體面和尊嚴必須拋到大海里去,因為有了更強烈的*。”潘可不耐煩地説:“可是她做這些事情有什麼好處呢?我不明白,如果錢能解決的話,我早就用錢解決了。可是我知道鳴聰,她本不是為了錢。”

“那是為了什麼?為了單純的愛情?”潘可聽起來更不耐煩了,揮揮手,急促地説道:“現在討論什麼都是在費時間,問題的關鍵是,這件事必須被制止。我丈夫和我不能在繼續受這種氣,這種事一定要拿法律來制裁才行。”妘鶴若有所思地盯着潘可説:“她有沒有當眾説過什麼話來威脅您?或者真正地實施過某種威脅您人身安全的事情?”

“沒有。”妘鶴無可奈何地説:“那麼,坦白説,我看不出您能有什麼辦法。如果正好一個人高興到某個地方旅行,而那剛好是您和您丈夫旅遊的地點,你能怎麼樣呢?空氣是大家自由取用的,她不需要強迫自己來遷就你們的個人意思。這是每個人的權利,您不能制止,您説呢?”潘可不以為然地説:“你的意思是在告訴我對這件事一點辦法也沒有?”妘鶴心平氣和地説:“在我看來是這樣的,張鳴聰有她的自由,我們不能強制地限制別人的自由。”

“但是她的行為影響我的心情了,我受不了!”妘鶴輕輕地説:“我很同情您,尤其是想到您一向不習慣受委屈。”潘可皺起了眉頭,喃喃地説:“一定有辦法解決的。”妘鶴建議説:“您們可以隨時離開,到別處去啊。”

“那她會繼續跟着我們!”她低下頭説:“再説,再説,我們幹嘛要逃跑呢?好像,好像,我們真做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我的意思是我和自偉結婚是兩廂情願的事情。”妘鶴想了一下説:“您聽過神父在教堂裏朗讀《聖經》中的某些章節。您也應該聽過大衞王的一則故事,有一位富人擁有大批的羊羣,卻搶奪了一位窮人唯一的一頭羔羊。您可能還不太明白,您奪去的可能就是窮人的唯一一頭羔羊。”潘可後背,眼睛裏灼燒着怒火:“我完全懂得你的意思了。説得難聽一點,你認為我搶走了我朋友的心上人。但是你要明白,人的情是最琢磨不透的東西。我不否認鳴聰愛着自偉,可是自偉未必會選擇她。這就是事實,不是誰搶誰的問題。自偉選擇我,和我結婚,她應該接受這個事實。”妘鶴琢磨半天才緩緩開口説:“聽起來一切都合情合理,可是有一件事我相信你沒有説清楚。”

“什麼事?”她質問道。

“你自己的態度。鳴聰追蹤你們,追蹤你深深地折磨着你,讓你難以忍受,可是問題反過來看,為什麼你願意一直忍受呢?只有一個理由可以解釋,那就是因為你內心有愧。”潘可再也忍受不住,倏地站起來,忿忿地説:“你怎麼敢這樣説?你竟然敢這樣説?你,你太過分了!”妘鶴心平氣和地説:“雖然可能説得話有些過分,但是我還是要坦誠地告訴你,你只是在自欺欺人,我相信你的確用過一番手段才把金自偉從你朋友手裏搶過來的。我猜你深深地愛上了他。看看你的情況吧,你長得很美,又有錢,代表着完美的女,也就是説,在選擇男人方面,你才具備選擇權,而不是金自偉先生。所以我猜確實是你把他從你朋友手裏搶過來的。就像《聖經》裏的那個富人,把窮人手裏僅有的一頭羊羔搶走了。”一陣沉默之後,潘可努力地控制着自己,最後才冷冷地説:“那能説明什麼?最後的結果才重要。就算你説的是事實,當然我還是不願意承認,現在又有什麼辦法呢?一個人無法改變過去,必須接受現實。”妘鶴冷冷地説:“你説得固然不錯,可是我們很多人也得自食其果。那時我希望您必須有勇氣去承擔。”她站起來緩緩地説:“至少你能跟她談談嗎?跟她講講道理?”妘鶴毫不猶豫地説:“當然,如果你希望我這樣做。可是我想不會有多大的效果。我想張鳴聰正被一種執拗的想法緊緊地控制着,要她改變這種念頭是徒勞無功的。”

“至少一定有什麼辦法可以幫我們身吧?他們都説你那麼聰明,難道連這點辦法都沒有嗎?”

“你可以回到家裏好好過子。”

“即使那樣,她也會住在我家附近,因此我一出門就會遇見她,那樣不是更悲催?”

“那我就沒有任何辦法了,你不能因為自己的心情不愉快就讓她從這個世界消失。”

“如果她不消失,那麼消失的人就是我,或者是自偉。她曾説過,她要把我們兩個都殺掉。我知道她説得出就做得到,難道這還不算是一種威脅嗎?”妘鶴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才嚴肅地説:“看起來事情很嚴重啊,我真的希望我能制止她的這種危險想法。”一切都是天意,該來的早晚會來,就像妘鶴雖然很努力地想説服張鳴聰,可是悲劇還是照舊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