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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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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雍王朝的闈於三月中旬舉行,於四月初十發榜。榜上有名的就是貢士,於四月二十到皇宮參加殿試,由皇帝親自出考題;殿試及第者,便稱為天子門生。

當然,對所有貢士而言,既然都千辛萬苦地考到殿試了,僅僅是當個天子門生是無法滿足他們的。他們爭的,是進士出身;自負才學頂尖者,更是把一甲列為唯一目標,其它再也看不上眼。

殿試及第者,依照成績高低又區分為三甲。一甲僅取三人:狀元、榜眼、探花;二甲取十七人,賜進士出身;餘下全列三甲,賜同進士出身。

雖然能上金鑾殿被皇帝親自考較,已是畢生最大榮幸,足以光宗耀祖了,但每一個貢士莫不拚了命想取得前二十名的進士資格。畢竟歷朝歷代以來,還沒有哪個同進士出身的官員能做到位極人臣的;別説位極人臣了,一般握有實權的好差事,也都落不到同進士出身的人身上。

事關一輩子的仕途機運,所有考生自當傾盡全力一拚。每位考生都將自認最闢獨到的見解淋漓盡致地揮灑在試卷上,既要展現出自己的卓越不凡,又要能寫得深得聖心,畢竟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自己當然是有好貨的,但也要符合帝王需要,這買賣才能成啊。

上有所好,下必從之;只是,聖心難測啊!能不能真抓準了上頭的喜好,到了這關口,就全憑運氣啦!

科舉應試猶如攀爬萬仞高山,而高山的頂峯——殿試,就在所有考生既興奮又緊張又焦灼的心情煎熬下結束了。

考生的大事是結束了,接着要忙碌的就是所有閲卷考官了。但幸好,參加殿試的人數並不太多,一百多份的試卷,不過幾便能評閲完。所有試卷分放三個匣子——所有考官一致公認優異的卷子給放一個匣子,這個匣子裏的名單,不出意外,便是一甲與二甲的進士;餘下所有合格與不合格的試卷再分放兩個匣子,能不能金榜題名,就看皇帝的心情了。

這三個匣子,很快被呈送到了皇帝的桌案上,若皇帝求才若渴,生怕有遺珠之憾,就會把所有卷子不分合格與不合格全都御覽一遍,或許某些被評定為不合格的,偏入了皇帝的眼,來個鹹魚翻身也未可知。不過,皇帝通常都不會太閒,至少不至於閒到對每一篇不及格的卷子也一一細閲,能從中閲個幾份,已經算是很夠意思、很愛才了。畢竟歷來所有不合格的文章,是極少撈到遺珠的,考生們會揣摩皇帝的喜好,那些與皇帝相處在一起的人,更是察言觀的好手,對皇帝的文章偏好拿捏得很是準,那些落在不合格匣子裏的,絕對不會出現一篇能讓皇帝眼睛一亮的作品。

登基才滿兩年的大雍新帝,年號天盛,此刻正在御書房裏踱步沉思,不時地停下繞圈的步伐,走到擺放着三張卷子的長形桌案前,一一看過,幾次拿起硃筆,卻是無法下定決心,於是只好又將筆放下。

半個時辰之後,內侍送來瓜果糕點香茗,天盛帝轉頭看向牆角漏壺,見浮箭正指着申初,正是晡食時分。突然問着貼身太監道:“端方來了嗎?”

“賀二公子剛到,已經在外頭候着了,小的本想等到您用畢晡食才稟報呢。”貼身太監自幼與皇帝一同長大,情分非同一般,回話時也就不那麼刻板,顯得活潑有主意些。

“端方不是外人,朕進脯食哪須他避着?快叫他進來。”説完,又擺手道:“你把所有人都帶下去,這兒不用人伺候了。”

“小的遵命。”明白這是主子接下來與賀二爺相談的事不讓任何人知道,所以才遣退眾人。

賀元走進來時,御書房裏就只見到皇帝一人;而貼身太監將所有宮婢內侍給打發走後,自己便走到書房五步外守着,不讓任何人靠近或打擾,確保皇帝此次談話能有絕對的隱密。

“參見——”

“免了。”沒外人在場,天盛帝懶得等表弟施完那一套覲見禮,招手道:“快過來。”賀元將手上拿着的一隻檀木匣子給擱在一旁的小方几上,然後走過去,眼風掃了下長桌案上的三份卷子,然後看向皇帝,道:“明就要發榜,臣在此恭喜皇上喜得天下英才。據説這次參加殿試的學子不僅才華出眾,還都相當年輕。最長不過三十六歲,最幼竟只有十七歲,皆年富力強,如旭初昇,足夠讓您驅使三十年,以完成心中宏圖偉願。”天盛帝淡淡笑了下,頗有些苦惱地道:“能一路考到殿試的,哪個不是天下讀書人裏的頂尖?只是,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好不容易從前二十名裏挑出了前三,卻再難從前三里定出先後名次,實在教朕很是為難。”

“那就全部點成狀元好了。”賀元不負責任地道。

“胡説什麼!”天盛帝笑罵。知道這個表弟向來有分寸,會這樣隨口胡説,不過是知道需要有個人可以嘮叨抱怨一下罷了。國家取士這樣的大事,最後當然是由皇帝一人乾綱獨斷,由他決定要提拔任用什麼人,要不怎麼叫天子門生呢?

“皇上,反正時間還早,不急於這時下決定,先進些脯食吧。”賀元看着食案上擺着還沒有動用過的美瓜果糕點,建議道。

“朕哪來的心情用脯食。你用吧。”

“您不進些,那臣也只好幹看着了。”趁着左右無人——最重要的是沒有起居舍人與起居郎礙眼,天盛帝朝賀元瞪了一眼,哼道:“朕瞧你分明也是胃口全無,別裝得好像你真的有多守禮似的。”這小子自小就能裝,人前人後兩個模樣,偏偏還真能裝上一輩子。

“臣一向守禮。”賀元一本正經地説道,並且強調:“全賴臣的表兄自幼以身作則,教導有方。”瞪眼還不足以表達出天盛帝的心情,直接翻白眼了。身為賀元的親表哥,對此“盛讚”他真真是不敢當。

“好了,不想吃脯食就別吃,趁朕現在得空,説説有什麼事吧。”昨永嘉公主進宮來陪太上皇玩蹴鞠,特來問他一聲何時得空,賀元求見。

皇親宗室求見皇帝,通常來到皇宮説一聲就可以了,無須層層通報,還提早幾天遞帖子什麼的。皇家雖然規矩大,但大多用在君臣后妃之間,自家血脈至親,私下倒是隨。也就是這陣子忙於科舉取士事宜,皇帝除了上朝、議政、批奏摺之外的時間全花在評閲試卷上了,以至於賀元要見皇帝一面,還得皇帝排出時間,不想打擾到皇帝的正事。

賀元微微一笑道:“表哥,您還記得五年前,因為地震,太上皇因而下令將太祖陵墓開啓修繕的事嗎?”表哥大人、天盛皇帝橫了自家表弟一眼。當賀元不叫他皇太子或皇帝時,就表示他們要談的事很私人、很不適合讓任何大人物知曉,而他們最好也把自己的身分暫時丟一邊。

“怎麼會不記得。當時修陵事宜還是由朕主持的呢,不然你以為憑你這個閒雜人等能混得進皇陵裏?”當時修陵為防有失,所有入陵的工匠以及官員們都是嚴格挑選,限制了人數,並在每進出時要求更衣搜身。若不是當時有天盛帝這個皇太子罩着,賀元連皇陵的山頭都看不到。

“都虧表哥照應,小弟不盡。”賀元仍然很正經地拱手為禮。接着,出一抹別有深意的笑。

“表哥,那麼,想必您一定還記得『天下冠軍帖』吧?”

“如何不記得?當年朕搶先接下修陵工事,不就為了進墓陵親眼瞻仰『天下冠軍帖』嗎?”天盛帝臉上浮現着既崇拜又扭曲的奇特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