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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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走廊裏的聲控燈應聲而開,燈光鋪灑了一地。
戚年跟上去,邊換鞋邊側耳聽着紀言信和戚爸道別。好奇地悄悄打量了一眼,剛偏頭,就被他不鹹不淡的一眼掃得低迴頭去。
撅了撅嘴,戚年換好鞋,站到他的面前。
想牽他的手。
這個念頭剛躥起,又被戚年拼命壓下去。她可沒忘,現在是什麼場合。
只敢悄悄地瞄兩眼他搭在外套上的修長手指,然後,轉眼裝作很認真的樣子去看牆壁上的小廣告。
心裏卻默默盤算着,二樓的那盞聲控燈反應遲鈍,等會到二樓的時候,就裝作看不清樓梯,去牽他的手…
或者還可以一手摟着他的手彎,一手去和他十指相扣。
正三心二意間,隔壁的鎖釦一聲輕響,門被推開。
周姨拎着個垃圾袋站在門口,很意外地打量了眼有些陌生的紀言信,問戚爸:“老戚,今天家裏來客人了?”説起周姨…
戚年頭皮頓時有些發麻。
周姨是小區內有名的八卦傳聲筒,戚年前不久才剛遭過殃。
那一次是紀言信送她回家,因為是戚爸的車,所以一直開到了公寓樓下,停在公寓門前的停車位上。
就在車裏説些話的功夫,不知道怎麼就被周姨看到了。晚上遇到戚媽就是一學舌,本來沒什麼的事情,莫名其妙地帶上了幾分…曖昧彩。
想到這,戚年趁機和戚爸揮別,自然而然地牽住紀言信的手,轉身下樓。
戚爸不動聲地打量了並肩而行的兩個人一眼,略微滿意地點點頭。這才回答周姨的話:“嗯,我們家戚年今晚帶男朋友回來給我們看看。”周姨把垃圾袋往門口一放,一雙眼睛發亮:“是男朋友啊?個子高長得又好,小年會挑人啊。”
“我家那丫頭懂什麼。”戚爸嫌棄地皺了皺眉,只那眉尾舒展,周姨這種常年看人臉的人哪會猜不出戚爸在想什麼,隨口便問道:“小年今年也二十四歲了吧,男朋友差幾歲?”
“差五歲。”
“五歲好,男人成點知道疼人,也是能夠定下來的時候。你看樓下老李的兒子,二十出頭時女朋友換得跟衣服一樣快,二十九的時候説定就定下了。”戚爸臉上笑意微淺,回應了一句:“這孩子倒是跟我提了打算結婚的事,我閨女自己主意大着呢,隨她去。”戚媽洗完茶杯,擦着手走出來時,戚爸正好關了門回屋:“戚年送人下去了?”
“嗯。”戚爸在沙發上坐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戚媽坐下説話。
戚媽一見他滿臉嚴肅,神情也凝重了起來:“怎麼了,不滿意?”戚爸搖頭,喝了口水潤完嗓子才疑惑道:“聽他自己説,家裏在美國有家上市公司,家裏條件好。個子高長得好,也有教養禮貌。也不是戚年之前胡亂掰給我們聽的工作,人家正兒八經的是個大學教授,還是劉夏和李越的教授…我實在想不通啊。”戚媽雖然愛黑戚年,但卻聽不得戚爸説戚年一句不好,當下就重重地一掌拍在他的膝蓋上,佯怒:“怎麼説你閨女呢?”
“不是。”戚爸委屈地解釋:“他跟我説想今年就和戚年結婚,如果我同意他就開始準備了。”戚媽頓時:“…”毫不知情的戚年此刻正在二樓跺腳,在那盞像是已經步入老年期的聲控燈緩緩的亮起時,緊了緊和紀言信十指相扣的手指,繼續下樓。
一路沉默到車旁,戚年才鬆了手,指了指他的車:“那你回去吧,路上小心。”紀言信當做沒看到她滿臉的“你真的不告訴我你和我爸密談了什麼”的表情,拉開車門坐進去,關好車門,徐徐降下車窗。
在戚年滿臉的期待下,淡着嗓音説道:“你上樓吧,我回去了。”
“等等。”戚年藏不住心思,一堆問題在腦海裏翻滾着,不問的話怕是今晚都睡不着了。
她可憐兮兮地趴在窗口,濕亮的眼睛眨了眨,刻意賣乖:“你真的不要告訴我你和我爸都説了什麼嗎…你不告訴我我今晚會睡不着了。”紀言信側目看了她一眼,這兩天難得能見她撒一次嬌,意外得有些心軟。對視了幾秒,他先移開目光,勾勾手:“上車説。”等戚年上了車,他卻沒有説話的興致,放低了座椅,有些疲倦地捏了捏兩側的太陽:“有什麼想問的?”戚年看他閉上眼,神是掩不住的倦意,搖搖頭。搖完又發覺他看不見,放低了聲音回答:“不問了,陪你坐一會。”紀言信睜眼看她,幾秒後,又瞌上,壓低的嗓音有説不出的磁:“第一次見面鄭重地介紹了一遍自己,重要的人生經歷以及家庭背景。有問必答,包括你爸問我前晚是不是住我這。”戚年原本已經壓下的好奇心被他隨便幾句話又瞬間勾起,腦袋湊過去:“你怎麼回答的?”
“你前晚是不是住我家?”紀言信反問。
戚年回想了一下,點頭:“睡你家的客房啊。”紀言信彎了下角:“我就是這麼回答的。”戚年默,總覺得自己問了一個很蠢的問題。過了一瞬,她突然想起個不得了的事:“那你説了你是大學教授的事?”紀言信“嗯”了聲,沒聽到她回答,才追了一句:“怎麼了?”戚年滿心都是斯巴達…
口供不一致啊!
大概是猜到她在想什麼,紀言信沉默了幾秒,解釋:“對你的父母沒有什麼可隱瞞的,這是遲早要知道的事。並且,我並不覺得我們的關係和我們此時的身份之間有什麼衝突,即使有萬分之一,我也做好了萬全的應對之策。”瞌上眼後,他的聲音顯得有些慵懶,不緊不慢的語調像低沉的提琴聲,悠遠又寧靜。
戚年那些不自信全部給他這幾句輕描淡寫的話掩蓋過去,她的人生有太多沒有經歷過的事讓她覺得仿徨不安。
那些隱藏在最隱秘深處裏的不安情緒連她自己也沒有察覺到。
戚年還在發呆,絲毫不知自己錯過了紀言信睜開眼看向她時,那眼底波動的瀲灩。
“我很緊張。”紀言信尋到她的手牽住,有些燙的掌心貼着戚年的手背:“我沒有信心第一次就留下好印象。”起碼,在半個小時前,他都是這樣的想法。
“不會,你很好…”戚年急忙解釋:“我爸一年才有那麼一次暴躁易怒,正好讓你趕上了。他其實跟我一樣,是個耳子特別軟的人…”後面的話沒有説下去。
他突然看過來的眼神讓戚年有些不自在地止住了話,有些莫名地順着他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怎、怎麼了?”紀言信抬手捏了捏她的耳朵,微帶着幾分濕意的手指從她的耳廓一路摸索,滑到耳垂時輕捻着摩挲了一會。
直到戚年的耳朵整個緋紅,指尖下那寸柔軟的皮膚髮燙,他這才鬆開手,嗓音清冷中又含了幾分笑意:“是軟的。”是軟的。
軟的。
軟的…
轟——那低低的笑聲裏,他只用一句話就讓戚年的臉瞬間紅了個徹底。
戚年害羞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完全無法和他的眼神對視。
剛才用那種説不上來的眼神看着她,就是想捏捏她的耳朵,確認她的耳是不是軟的麼…可明明他知道,自己説的耳軟不是這個意思啊!
被調戲了!
又被調戲了!
喧囂的心跳聲還沒安靜下來,他伸手勾住她的脖頸把她拉過來。
額頭抵着額頭的近距離裏,他抬起眼睛,看着把自己從裏到外都變得通紅的戚年,調侃:“什麼時候才能夠不臉紅?”戚年眨了下眼睛,對着他幽邃的眼神有些窘迫地回答:“我從小到大都很容易臉紅,改不了。”好幾秒後。
紀言信才低笑了聲:“不用改。”他搭在頸後的手指微鬆了些,低眸看着她。離得近,他鼻端都能嗅到她發上的清香。
戚年隱約覺得他是有話要説,懵懵的,不知道要怎麼處理眼前的情況:“我現在…不知道要做些什麼?”
“什麼都不用做。”紀言信閉了閉眼,再看向她時,狹長如墨的眼底多了幾分柔情,就這麼安靜地凝視着她:“聽着就好。”戚年有些不安地看着眨了眨眼,呼都不自覺地放輕,放輕,再放輕…
可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都只有沉默,沒再聽見他的聲音。
戚年忍不住小聲地叫他:“紀言信?”紀言信小小的“嗯”了聲,鼻尖貼着她的額頭,蹭上去。温熱的在她的額頭上輕貼了貼,把她壓在自己的懷裏,徹底隔絕她的視線。
隨即,他低沉的,略微有些沙啞的聲音在戚年的頭頂響起:“想結婚了,和你。”戚年的腦子一懵,想抬頭去捕捉他的眼神,剛一動就被他輕輕地壓回去。他低了頭,下巴輕抵着她的頭頂,摩挲了兩下:“不算求婚,所以現在不用回答我。”安靜的車廂裏,戚年聽見自己的腔內,那漸漸劇烈的心跳聲。
一下一下,就像是當初遇見他時那怦然心動的聲音,動搖了她的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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