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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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山頂呼嘯的風安靜了,烤的“滋滋”聲也遠去了,周圍的一切聲音都被壓了下去。只有他清冷的嗓音迴響着:“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他側着臉,側臉的輪廓在不甚明亮的夜裏卻格外得清晰。
那是戚年在畫紙上描繪過很多次的側臉,每一處稜角,每一個角度,都像是心打磨過,緻又完美。
戚年的心口被他這句問話毫無防備地鑿開了一個大,血奔騰,讓她整張臉在瞬間漲得通紅。
偏偏腦子裏卻是一片空白,耳鳴不絕。
她張了張嘴,本能的有些害羞:“我…”剛説了一個字,紀言信不知是沒了耐心,還是不想聽了,打斷她:“也不是那麼重要,你不用告訴我。”話到了嘴邊,被他這麼雲淡風輕地堵回來,就像是剛才被他鑿開的地方又被紀言信上了一團棉花,堵得戚年差點內傷。
她抿了抿,耷拉下眼角,嘀咕:“那你還問我…”紀言信沒聽清,但此時肯定不適合繼續這個話題。
他清了清嗓子,再開口時,聲音又恢復了之前的平靜無波:“走吧。”邵醉剛烤好了幾串烤,放在烤盤上,招呼戚年和紀秋過來吃:“排骨醬,番茄醬,孜然,胡椒粉都在邊上,喜歡什麼自己放。”唯獨對紀言信,不太客氣:“手藝不好,怕班門斧了。紀老師你自己來,也好讓我一飽口福。”紀言信瞥了他一眼,一言未發地走過去,接替他的位置。
邵醉功成身退,湊過來和紀秋搶烤,氣得紀秋哇哇大叫:“你還比我大一二三四五六七…十二歲啊!你還跟我搶,邵醉你要不要臉啊?”邵醉被紀秋猛地拉住衣領,搶到的烤剛咬進嘴裏,差點被勒得吐出來。咳了幾聲,毫不退讓地和紀秋鬥起嘴來。
明明是三十歲的人,遇上紀秋就跟小孩一樣,沒有一點成男人的樣子。
紀言信顯然也是習以為常,眼都不抬一下。
為了不髒衣服,袖口已經挽了起來,出一大截線條暢的手臂。腕上戴着一塊質極好的手錶,在不甚明亮的篝火下發出幽幽的藍光。
七寶饞極,濕漉漉的鼻尖碰了碰紀言信的手腕,嗷嗚嗷嗚地撒嬌叫着。
成年犬的聲音大多低沉又厚重,這種轉音落在耳裏,直逗得戚年想笑。
紀言信握着竹籤,利落地給它們翻了個身。手腕輕輕一抖,均勻地撒上孜然調味,先遞給了戚年:“拿着。”戚年探手接過,還未握住竹籤,紀言信卻縮回手,從身旁了幾張紙巾繞在竹籤的末端,這才遞給她。
完全不經意的動作,卻讓戚年的心口像是被火舐過的木炭,熱熱的。
她還沒拿穩,饞得口水了一地的七寶不知道什麼時候轉了過來“嗷嗚”一口,直接張嘴把烤叼進了嘴裏。
正要鬆手的紀言信一怔。
戚年也是一愣。
目光都直直地看向正好把腦袋擱在兩個人中間的七寶,失語…
良久,還是紀言信先開口,語氣裏盡是對七寶的無可奈何:“在遇到你之前,七寶從來沒有搶食這種動作。”戚年心地問:“那它是看我比較好欺負是嗎?”航站樓的地下停車場那次是,這次也是…都在搶她的…
紀言信忍不住笑出聲來,語氣裏是自己也未察覺的温和:“我再給你烤幾串。”戚年這才鬆開了手,怨念得看着七寶——這是紀言信送給她的第一串烤…
大快朵頤的七寶歡樂地直撓爪。
——填飽了肚子,四個人圍着篝火邊烤火邊暖身,順便看看星空。
戚年的週一週五都在學校上課,不是去上專業課的路上,就是在去生化院打醬油的路上。晚上又要填坑,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有像今晚這樣——悠閒地坐在東籬山的山頂,看星星閃爍的夜空。
紀秋安靜了一會,就忍不住了:“那麼多星星,到底哪一顆是北極星啊…”戚年…自然是一頭霧水。
雖然從小就被灌輸,往長得像勺子的北斗七星裏找,但從來沒有一次…找到過。
邵醉哼了一聲,嘲諷:“紀大小姐這些年是光長個子沒長腦子吧?”紀秋被噎得轉頭狠狠瞪他:“你下午嘲諷我沒長個子,現在又嘲諷我沒長腦子。邵醉你今年幾歲了?”邵醉和煦地彎了彎,説出口的話卻不怎麼好聽:“好意思説,十八歲了連北極星在哪都不知道,不是沒長腦子是什麼?”到二十三歲也不知道北極星在哪的躺槍無腦族戚年默默埋頭。
紀言信往火堆裏添了添柴,被烤乾水分的木枝發出“啪”的一聲爆響,驚得埋頭囤的七寶倏然抬起頭來,警惕地望着火堆。
紀言信修長的手指落下去,輕了它的腦袋:“繼續睡。”語氣輕柔,生怕是驚擾了它。
戚年羨慕得都想咬手指了,她也好想被他這麼腦袋…
大概是她渴求的視線太強烈,紀言信側目看了她一眼:“怎麼?”他的眼睛裏倒映着跳躍的火光,整個面容都被這樣的明亮柔化。
戚年突然就跟吃了雄心豹子膽一樣,拉着摺疊的小矮凳往他那靠了靠,然後小聲的,只用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回答他:“我羨慕七寶…”這種故作神秘地拉近距離,悄悄咬耳朵的行為,我們通常歸之為——調戲。
但戚年顯然沒有這個覺悟。
紀言信捏着木枝從篝火裏挑出一抹搖曳的火光,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戚年看去:“知道你現在在幹嘛嗎?”他的本意是想讓戚年悟出——惹火燒身,然後自覺地收斂收斂。
也許是真的和戚年有代溝,她盯着那木枝枝頭搖曳生姿的火光,愣了一下,紅着臉問:“惹火?”紀言信的臉一黑,似頭痛極了一般捏了捏兩側的太陽:“你還是閉嘴吧。”戚年一頭霧水地捂上嘴,用眼神詢問:“我説錯話了?”於是,七年想象中非常美好的,在温柔的夜下,在温暖的篝火旁,她一臉嬌羞得和紀言信互訴衷腸,然後讓紀言信在這次靈魂的觸摸中對她產生強烈好的美夢還沒開始就碎得一塌糊塗。
——夜漸深,山中霧氣漸濃。
用架在篝火上煮開的熱水洗漱過後,大家都鑽進帳篷裏休息。
兩個分別能裝四個人的豪華大帳篷只了兩個人,空間十足富餘。
紀秋裹着睡袋在帳篷裏歡快地滾了兩圈,等戚年鑽進帳篷,這才乖乖地躺回自己的位置。只出個腦袋看着戚年掉外套,套上睡袋。
等嘻嘻索索的聲音消散,戚年在她的身旁躺下來!紀秋側身,面朝戚年,壓低了聲音問:“戚姐姐,我能不能問你個問題?”戚年心裏一突突,頓了頓,才道:“你想問什麼?”紀秋有些害羞地笑了兩聲,聲音壓得更低了:“戚姐姐你是不是喜歡我哥哥?”那壓低的聲音婉轉,怕她會尷尬,紀秋又趕緊補充:“不想回答你就無視我。”這回答不回答…都一樣了啊。
外面有篝火,兩個帳篷緊緊相鄰。突然的安靜裏,都能聽到紀言信和邵醉的説話聲。
戚年的心裏卻很安靜,安靜得只能聽見自己一陣強過一陣的心跳聲。
她想了想,反問:“如果我説喜歡,你會不會不高興?”
“怎麼會!”紀秋壓低聲音反駁:“我表現得那麼明顯,戚姐姐你看不懂嗎?”戚年當然能看懂…而且,她估計紀言信看得比她更清楚。
和紀秋的幾次見面裏,她並沒有刻意討好。可紀秋對她的熱情,就算她是個冷淡,也能看出來了。
戚年的格其實並不主動,對她而言,對紀言信的追求簡直已經拼上了她這一身的尊嚴。如果不是知道這樣的勇氣她只有這麼一次,她也許…早早在他再而三的冷淡拒絕裏潰不成軍。
她深了口氣,捂住臉。
和男神的堂妹談喜歡不喜歡這種事情,還真的蠻有羞恥的。
於是,戚年機智地開始轉移話題:“你跟邵醉呢?”小姑娘被問得一愣,奇怪得重複:“我和邵醉?”戚年立刻換了一種説法:“就是你和邵醉有什麼過節麼?你看上去…很排斥他。”也許是“排斥”兩個字甚得紀秋的心,她笑了幾聲,開始和戚年回憶往昔:“我和邵醉是在幾年前認識的,具體什麼時候忘記了…”戚年聽她絮絮叨叨地從怎麼認識邵醉,邵醉又是怎麼怎麼可惡地招惹她的,一直聽到現在她和邵醉是怎麼一見面就吵得不可開,相看兩生厭的…
然後困得悄悄打了個哈欠:“也真是…歡喜冤家。”她這話説得含糊,紀秋沒聽清,又問了一遍:“什麼家?”
“沒…”戚年矢口否認,腦海中躍過一道靈光,一個問題口而出:“我都忘記問你了,你為什麼對我和紀…咳,的事表現得這麼熱情?”紀秋也困了,掩嘴打了個哈欠,含糊着回答:“你終於想起問我了。”戚年豎起耳朵。
只聽紀秋説:“我知道你是七崽,畫《美人宜修》的七崽。”戚年:“…”卧槽!
戚年一骨碌地翻身坐起,頓時嚇得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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