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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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聲哽咽在喉裏,失去了蹤影。掌聲雷動,年輕的臉龐上個個都充滿着動的神情,為他們出的演唱者,為他們的朋友江櫛動情的傾訴高聲喝彩,雖然沒有人知道那真正的接受者是誰。
李沐雨也在鼓掌,同樣的熱烈,他向他翹起拇指:你唱得真!他對他笑,他卻對着他哭了,真的好傷心。然後,他走過來,把他摟在懷裏,撫摸着他的頭,替他擦拭着眼淚。傻孩子,不要哭。
他卻哭得更傷心了,淚怎麼也止不住地往下。那晚,相信有很多人都會在記憶裏留下江櫛的歌和他傷心的淚水,也有很多人跟着哭了,年輕的離別總伴有淚水,淚水洗刷出的未來不見得一定光明,大家還得隨着各自的命運向前奔去。
暑假結束了。大學新生江櫛帶着三個沉重的箱子,終於要離開家向着一個陌生而遙遠的城市進發,去求學也是去逃避。
他堅決拒絕了李沐雨想陪同去學校的要求,獨自踏上了旅途。李沐雨説:要好好照顧自己,北方冷,要記得多穿點,還要多吃點,要吃好,該花的錢不要省。江櫛點頭。
李沐雨説:要好好讀書學習,不要太貪玩了,你不笨,會有出息的,我一直都相信你。江櫛點頭。
李沐雨説:要新女朋友的話,我也會理解你的,就是不要瞞着陳豔,讓人家傷心,你是個大小夥了,有些事不要一直都傻傻的,要知道分寸。江櫛點頭。
李沐雨説:要開心一點,自己學會排解煩惱,老看你陰着臉,我也不好受啊。江櫛點頭。李沐雨説:有什麼事不順的話,打電話或者寫信來,不要老悶着,跟我説説事,也不要讓我老惦着你。江櫛點頭。
李沐雨笑了:如果你一直這麼聽話該多好。江櫛也笑了:如果你要我聽話,我會聽你一輩子的話,可惜你不需要。
李沐雨説:傻小子,盡説胡話。江櫛點頭:是的,我是傻小子,傻得沒邊沒沿了。然後,江櫛就走了。上火車的那會兒,他回頭看到向自己揮手致別的李沐雨,被自己吻過的嘴上掛着慈愛的笑容,他有種衝動想再去索取一次能讓自己震撼的電。當然,那只是想想而已。火車徐徐開動,青澀的愛情在風中落,不知歸處。
遠去了,安全了,平靜了。心在哪裏發痛?不管了。這世界紛紛攘攘,人來人往,有幾多人在平靜而安和地享受生命?遠去的黯然目光,能用什麼去應對?
“心疼了吧?早知強硬點,不要把他放這麼遠的。”張莉麗見丈夫默默不語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由微笑。她挽住他的臂,兩人慢慢地走出火車站。李沐雨搖頭,握了握子的手:“不,他想走的就讓他走,對他好。”張莉麗有點驚訝:“原來你想讓他走啊?”李沐雨點頭後又搖頭:”不,我不想,很不想。但我知道…他離開我,對他有好處,對我也有好處…”張莉麗不解地蹙眉:“怎麼能這麼説?!你們爺倆真是奇怪,平時黏乎得緊時,好得讓人嫉妒,離開時卻又那麼堅決,連句親暱話都不肯多講!”李沐雨也笑,有點意味深長:“養這小子都幾年了,該説的都説完了。”
“你是一個好父親,我希望我們能有孩子,他有你這樣的父親一定會很幸福。”張莉麗欽佩地讚道。
“不知道…我怕再演一遍好父親了。”李沐雨茫然地回答。
“嗯?”
“沒什麼…我們快走吧。”
“好了,現在只剩下我們的兩人世界了。”張莉麗靠着丈夫的肩膀,淡笑着。
“是啊。”李沐雨慨。
***江櫛花了好久的時間才適應什麼叫真正的離開,如果説他衝動地想要“離開”也只是“離開”這個舉動,有一時逃開自己情緒的味道,但在陌生的城市和環境裏他才知道自己曾經對李沐雨的依賴到了何等可怕的地步,尤其是神上的。
到校最初一陣子沒什麼體會,報到、軍訓、適應環境、結新同學、學業重新起步,加入新社團等等足夠他忙上好一會兒,和所有初次離家的大學新生一樣,對一切熱情而新奇,適應新生活也算是迅速。
然後平靜了,他開始體會自己離李沐雨有多遠。他知道不管再怎麼相思如麻,都不可能如以前般地一個電話就可以把人叫到面前來衝他撒嬌,小心地索取懷抱。
他也不想打電話,因為對着電話什麼也説不出來,更怕聽到李沐雨用對兒子般的口氣對他説話,無法碰觸的關係結界讓他覺得絕望。
所以選擇寫信,每個星期一封,有時會寄出去,有時不寄。能寄的都寄出去,不能寄的自己藏好,寂寞時讀給自己聽,這種時候他覺得自己好象又回到沒有遇到李沐雨前的童年,對着想象中的鹹蛋超人説話,崇拜和愛慕都無法得到回報卻又無法擺。
同寢室的幾個小夥子見這小南方江櫛寫家信特勤快,頗覺好玩。一般男孩子都不太愛寫家信,除了錢不夠用的時候,而這江櫛幾乎每個晚上都會趴在牀上寫信,以至於不久之後大家看到這寡言少語的小子趴在牀上,都會這樣給他打招呼:“嗨,又給你爸寫上了?”寢室裏的老大阿城是一身體壯實的北方小夥,脾氣硬,格陽剛糙,特看不慣江櫛給他爸寫信,看見一次就要嘲笑一次。
“我説,江櫛你到底了沒有啊,還戀爸哪?”剛開始可能因為不江櫛沒理會他,直到有一次,兩人為這事幹上了架,差點鬧出人命。
這天,江櫛晚自修回來沒事做就取出紙來寫信。其他幾個室友都出去找樂子去了,屋裏只剩阿城和他,一個躺在牀上看小説,一個寫信,沒什麼。
對於江櫛來説,寫信只是為了排遣思念。一封信會寫上好幾天,而這信通常是不會寄出去的。他寫寫停停,劃掉又重寫,寫了又劃掉,結果只在紙上留下滿目的“李沐雨,我想你”的字跡。
本來這句話,他死活都不敢寫的,但什麼情緒寫到最後就只剩下這句話能説了,他覺得自己慘得沒了救。
取出臨走前李沐雨買給他的cd機,上耳,把頭埋在枕頭裏,江櫛試圖在音樂中挽救自己又開始滑向悲哀的情緒。等到再次睜開眼,赫然發覺阿城手裏拿着他的信!
“你幹嘛?!偷看我的信?!”江櫛臉發白,馬上又轉成憤怒的紅,他從牀上一躍而起,直撲向阿城。阿城看他着急的模樣,不由笑了:“怎麼?情書啊,看看都不行啊?”把手一伸人一閃,硬是躲開了江櫛的奪信,一邊瞧着信,還在嘴裏唸叨:“李沐雨…我想你…你想不想我啊…李沐雨…你知不知道我愛…咦?”他沒有唸完,腹部就一陣劇痛,忍不住彎下了。江櫛發了瘋似地抬腿就往人家身上踢,完全沒了往一幅斯文俊氣的模樣,眼裏溢滿痛苦和羞惱相融的憤怒,讓阿城愣了一會兒,身上就捱了好幾下,痛得他頭暈眼花。
想這江櫛踢足球好幾年了,這腿勁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喂!你發什麼神經啊?!”阿城也不是省油的燈,曾經在少武隊混過的人,身體壯實着呢。
他回過神後,連忙回身劈手去抓江櫛的腿,不想臉上又捱了兩拳,此時的這個江櫛本像個瘋子,紅着眼只想揍人。
阿城只覺得鼻子發酸,暖暖的體就往下淌,他真火了。
“想打架?好哇!”兩人立即扭打在一起,撞翻了桌子,踩爛了書本,從寢室裏打到寢室外,然後在走廊上滾倒在地,各自拳打腳踢,不亦樂乎。
圍觀的男生一大堆,有的想拉架,有的想看熱鬧,有的在旁邊起鬨。
“血了,別打了!會出人命的!”有學生看到兩人臉上都見血了,開始慌了,大叫起來。一大幫子男生都湧上去拉人,硬是把兩個瘋小子分開。
江櫛一聲不吭,用力甩開眾人,抹了一把血,轉身奔回寢室把門關上,在一堆雜亂中拼命尋找那張信紙。阿城衝着門憤憤不平地大喊大嚷:“江櫛,你這瘋子,他媽的變態!”江櫛“叭”地把門撞開,鐵青着臉朝人又衝過來了,這回眾人怎麼拖也拖不住這發狂的小子,只見他起拳頭直往阿城身上狠命地招呼去。
兩人又幹上了,直到有學生去找來了管理員才罷休。江櫛沒有寫信告訴李沐雨他被打得頭破血,在醫院裏躺了兩天,而且開學沒多久就受到了處分。
他怕李沐雨會問原因,不能告訴的原因。他在最近寄出去的一封信上寫道:“李老頭:我喜歡大學生活,我過得很開心,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做,忙得要命,忙得快要想不起你長什麼樣了,你會傷心吧?哈哈,你一定會傷心的。當然是騙你的啦,爛木魚的樣子怎麼會忘記呢?
我有好好聽你話啦,每天吃三大碗飯,一大塊排。我大概又長高了,褲子穿上去緊緊的難受,我要去買條新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