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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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事,好啊,我一定説。”王鵬很乾脆地答應了。
放下電話,杜光輝想還是同學好,説話不要拐彎抹角,來得乾脆。
辦完這事,杜光輝起身準備出門。他喊了工會的王科長一道。每年部裏都要搞一次新乒乓球比賽。如果僅僅是部裏職工參加,那就好辦了。但是,歐陽部長一直強調要搞聯誼活動,要多走羣眾路線。因此,前幾年,都是找上某一家大型企業,在一塊搞個比賽。聲勢大,又不需要部裏出錢,兩頭好看。歐陽部長很贊成這種做法,今年的活動,也就還得按照這路子來了。丁部長已經明確地把這事給了杜光輝。都十一月底了,必須去把定下來。
聯誼的企業,杜光輝已經瞄好了,這次他定的是江山汽車製造公司。這是一家有三千多工人的大企業,本來年終也就要搞活動的。省委宣傳部與他們聯誼,他們高興都還來不及呢。昨天,杜光輝直接打電話給公司工會的魯主席,魯主席一口應承。不過細節的事還是要商量商量。比如誰跟歐陽部長合作,最後的比賽名次又如何確定,等等。不管跟哪個單位合作,部裏總得在前三名當中能占上一個,特別是幾位部長,既要充分地發揮好他們的球技,又要讓他們到比賽的真實氛圍。杜光輝畢竟也在機關呆了二十多年,這些最起碼的規則,他還是懂的。
到了江山汽車公司,魯主席已經在等了。公司老總也空過來,打了個招呼。杜光輝雖然只是個工會專職副主席,但他是省委宣傳部的工會專職副主席,自然不能等同於一般。就所有的比賽細節和聯誼活動的安排,都一一地商量好後,魯主席又陪杜光輝和王科長到公司全面地轉了一圈。果真是大企業!一派興旺的樣子。
中午,魯主席一再地挽留,杜光輝也就卻之不恭,在公司的餐廳吃了飯,還喝了幾杯酒。來陪同他的公司李副總,捋了捋,竟然還是老鄉。因此就格外親些,杜光輝為此多喝了三杯酒。他喝酒上臉,立馬紅得像高梁子。喝酒時,王科長説我們杜主席馬上要下去掛職了。李副總馬上端了酒祝賀,説下去掛職,其實就是提拔的表示。哪個掛職幹部回來不提了?杜光輝説我只是掛職,提不提無所謂。何況,我也沒那能耐。李副總笑道:杜主席,不,將來的杜部長謙虛了。不過,謙虛正是領導幹部的良好作風啊!
大家於是都笑,杜光輝喝着酒,心裏卻有些彆扭。如果説上一屆他要求下去掛職,是為了衝着將來的提拔,那麼這次,他真的沒有這個想法了。四十四歲的人了,他突然有一種覺:要趁着下派掛職這兩年,好好地做一點事情。這不是在部裏就做不成事,而是做不成他想做的事。甚至,他到自己就像一個大機器上的一枚螺絲,緊着緊着,就失去了自我。當年剛到部裏時,他也是意氣奮發的。可是,時間磨平了他。他成了一隻越來縮得越緊的蚌。因此,下去掛職,或多或少能讓他透透氣。也許他不能幹出什麼大的事情來,但是,至少他能做一些他想做的事情。
杜光輝不是一個志向高遠的人,他的格註定了他的道路。
下午,杜光輝上班時,臉還是紅的。中午他沒回家,就在汽車公司的招待所休息了一會。魯主席用車把他送到部裏,他上樓時,有意識地側了臉。他不喜歡別人看見他紅臉的樣子。剛進辦公室,簡又然就過來了。
“喲,還喝了兩杯吧?”
“是啊,是啊。”
“這是下派掛職幹部的表格,上午組織部送過來了,我替你拿了。”杜光輝接過表,謝了簡又然。簡又然説:“到哪裏想好了吧?不行…”杜光輝抬起頭“管他到哪裏?不都一樣。”
“這個…唉,你填表吧,明天要的。”簡又然説着出去了。
簡又然並沒有回自己辦公室,而是到了歐陽部長的辦公室。歐陽部長正接待客人,他替大家倒了杯水,就退出來了。這幾天,簡又然的心情也很複雜。部裏雖然定了他和杜光輝下去,可是下一步下到哪裏,他還一點眉目都沒有。剛才,他試探着問杜光輝。杜光輝似乎沒有在意這個。誰知道他是真的不在意,還是有意迴避呢?杜光輝是個老實人,但老實人也有老實人的招數。宣傳部有兩個額,在下去到具體地方這個問題上,肯定不可能都到經濟較好的地方。而且,聽説這次歐陽部長從組織部多要了一個額,讓組織部內部有些人很不高興。他們在分配時,難免不為難一下的。如果僅僅是下去,而不找一個好的地方,那麼兩年也許就是荒廢。如其那樣,還不如不下去呢。
簡又然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趙妮出去了,桌上只放着她的小包。那是一隻很漂亮的小巧的真皮包,是簡又然到法國去為她帶的。看得出來,趙妮很喜歡。他又想起昨天晚上同趙妮一起吃飯的情景。那是在趙妮的單身宿舍裏。他們還喝了一點紅酒。趙妮説紅酒既有情調,也養人。特別是男人,喝點紅酒,才會漫,才會更有情。
簡又然喜歡趙妮説這樣的話,趙妮一開始到部裏,並不是在辦公室,而是在人事處。他們之間怎麼就好上了,簡又然至今也説不明白。好像水到渠成一般,兩個人就走到一塊了。趙妮的説法很簡單,兩個人相愛,就在一塊。將來不愛了,就各自拜拜。這是簡又然喜歡她的另一個原因。他怕那種死纏爛打的女人。特別是有些女人,剛剛好上沒幾天,就着你離婚或者什麼的,這太危險了。趙妮這種想法,讓簡又然放心。而且事實上,他們就是一直這樣處着,除了每週單獨相處一次,平時,誰都看不出他們深層次的關係。
對於下派掛職的事,趙妮沒有表態。當然,這也不需要她表態。趙妮説:你們男人,太注重當官了。當官有什麼好?勞心勞神。何況還有許多人當官當了一輩子,到頭來還身陷囹圄。多沒意思!
簡又然只是笑笑,女人反對當官,並不是壞事。在這一點上,小苗的心態比趙妮要進些。小苗説:在機關上幹,不拼命地去當官,還幹啥?
打開屜,簡又然看見那張字還在。這是北京的一個老書法家寫的。去年,簡又然到北京出差,認識了老書法家的小兒子。結果,就得了這麼一張字。回來後,他也給文聯的幾個搞書法的看過。他們一看落款,就嘆道:大家手筆啊!現在,某老的字,像這樣尺幅,在市場上要值兩三萬呢。簡又然也驚訝,像寶貝似的收着。現在,看來他要用到這個寶貝了。他早已想好,要把這個寶貝送給歐陽部長。既雅氣,又能表達意思。只是可惜,這字上沒有題歐陽部長的名字,不然就是錦上添花了。
“簡主任,程部長叫你。”隔壁的齊處長過來叫了聲。
簡又然趕快將屜鎖好,往程部長辦公室裏去。在機關當辦公室主任,最大的特點就是事情不斷,不是這個領導有事,就是那個領導有事,反正,都得讓辦公室來辦。對於一般處室,簡又然的態度是明朗的。辦公室就是在一般處室之上,至於原因嘛,誰也説不好。大概就是因為辦公室離領導太近了,對領導太瞭解了。因此…
程部長是問問下週開展三下鄉活動的有關安排,這事本來是宣教處的,但是,生活問題和後勤這一塊,還得簡又然的辦公室來負責。不過,這事早已好了。簡又然向程部長彙報完,程部長點點頭。要説做事,簡又然是很能做的。這幾年,宣傳部辦公室還是很讓領導滿意的。程部長看着簡又然,突然笑道:“你下去了,辦公室誰來呢?”
“也快,不就兩年?還有黃主任呢。”黃努是辦公室副主任。
“如果説從辦公室工作看,真的得好好考慮啊。”程部長繼續笑着。
簡又然趕緊道:“在下面幹兩年,再回來繼續為部長們服務吧。何況,人下去了,一切都還在部裏。要是真有事,隨時還可以回來。”
“哈哈,我只是説説,只是説説。”程部長順手將文件夾遞了過來。
簡又然接了文件夾,也笑了笑,出門後,他的心裏不知怎麼地有些打鼓,但隨即就平靜了。程副部長也是考慮工作才這麼説的。部務會議已經定了,組織部名單都出來了,還擔心什麼?
走到歐陽部長辦公室門口,門虛掩着。簡又然在門外站了會,還是沒進去。
下午,簡又然打電話給幾個在省城的同學,約他們晚上在金凱悦坐坐。這些同學,大部份都混得不錯。不少都是處級幹部,其中有一個,吳進,還是正廳,上一屆作為副省長候選人蔘加了選舉。簡又然和這些同學,來往密切。這一方面與他的喜歡友的格有關,另外一方面,也與他現在所處的位置有關。當辦公室主任,雖然忙,但是十分方便。特別是偶爾的吃幾餐飯,喝兩餐酒,還是可以自已做主,公費開支的。這在部裏面,其實也是心照不宣的。不僅僅部長們,就是個別跟簡又然關係好的處長,簡又然也經常為他們私宴公費簽單。朋友就是資源,特別是同學,是一筆不可估量的資源。這些資源也許眼前看着,並沒有多少的作用。但真到了關鍵時刻,還是他們起作用。簡又然約這些同學晚上坐坐,就是想通過這些同學,給組織部那邊疏通一下,能把他安排到他所願意的湖東去。
簡又然的目標是很明顯了,就是湖東。一個人,不能老是盯着太多。説得直接些,盯得明朗些,也許問題更有利於解決些。
“杜光輝這個呆子…”簡又然想到這兒,心裏不對杜光輝有了一點同情。
事實上,簡又然知道,杜光輝報名下派掛職,某種程度上幫了他的忙。因為有杜光輝,其它幾個也符合條件的處級幹部,都沒再報了。聽趙妮説,這些人在背後商量,説要是硬着再報,擠下來的還是杜光輝,而不可能是簡又然。原來,他以為宣傳部會為這兩個下派掛職的名額,傷一番腦筋,沒想到這麼順利,這麼快地就定了。上一屆幹部下派掛職,可以説是硝煙瀰漫,而這一屆,又顯得過分地平靜了。
趙妮從外面回來,簡又然正在考慮要不要帶她一道去參加晚上的宴會。趙妮不是沒有參加過簡又然的同學聚會,但是他們的關係,也從來沒有明説過。每次,趙妮都是以辦公室工作人員的身份出現的。她也表現得體,從來不做出讓別人一看就明白的事情。簡又然望着趙妮,趙妮剛剛吹了頭髮,直板的,亮亮的,柔柔地,發着光澤。
“看什麼呢?看…”趙妮問。
“不就是隨便看看吧,你的頭髮做了?”
“剛做的。還好吧?”
“還好。”説着,簡又然又看了一眼,道:“晚上沒安排吧?”
“沒有。怎麼?有事?”
“是的,一道吧,我請幾個同學坐坐。”
“好的。”趙妮説着埋頭在文件中了。
快下班時,簡又然給子小苗打了個電話,説有應酬,晚一點回家。小苗囑咐他少喝點酒,多吃點菜,儘量回家早些。簡又然聽這話耳朵都差一點要起繭了,但他還是聽着,並一連聲地説好。放下電話,他先到金凱悦,剛坐定,趙妮就過來了。空調包廂裏就他們兩個人,趙妮看着簡又然,突然跑上來抱着他親了一下。簡又然的臉一陣紅,搖搖頭。正要説話,第一個同學已經到了。
晚上自然是一番戰,簡又然的酒量在同學的當中,是出了名的。他不僅僅量大,而且他能各種武器各種方式都上。比如炸雷子,潛水炮,三合一,他樣樣能來。酒到興致時,他還能高歌一曲。他的嗓子也是很好的,特別是唱一些軍旅歌曲,高音部份,他不僅能唱出來,且唱得頗有神韻。簡又然在酒桌上的表現,有時讓趙妮有些入。一個男人的可愛,往往在酒桌上表現得更充分。
酒喝到六成,簡又然把自己要下去掛職的事公佈了。並且滿了一杯酒,敬了在座的各位。請大家以後多支持。
“到下面去,比不得在上面,還得請各位兄弟,多多支持啊。我把這杯幹了,就算先請了大家。”簡又然説着幹了。大家吩吩叫好,説原來是這事,難怪呢,請大家坐坐。這可是鴻門宴啊!不過,説到支持,誰都説應該。酒自然喝得更多更快了。不一會兒,就有量小的同學,先自掛白旗了。
簡又然又端了杯酒,單獨地敬了吳進廳長一杯,説:“我這杯酒可是要請吳廳長幫個忙的,組織部馬上要研究掛職幹部的事,我想到湖東去,聽説吳廳長和組織部分管的葉部長是好朋友,這事就指望你了。我先喝了。”簡又然一喝,大家都説這事吳進一定得幫忙,不僅要幫,還一定要幫成。
吳進喝了酒,笑道:“又然這是下任務啊!我盡力吧。”簡又然説:“有吳廳長這句話,就行了。我們再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