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你説現在的官場,不就是這四個病:説多了,看多了,聽多了,爭多了。唉!就像吳大海,爭那麼多幹什麼?有意義嗎?一點意義也沒有。”劉中田道。
簡又然也覺得劉中田這話在理,便道:“是啊,是啊!就是!”劉中田停了會兒,説:“這個吳大海,一查下來,怕不是個十年八年的…唉。不過,我擔心,事情擴大啊。擴大了就不好,就不好啊。”其實這也是簡又然所擔心的。從上一次李明學請簡又然到省裏替吳大海找人開始,簡又然就有一種覺,吳大海的情況絕對不是那麼簡單。李明學和吳大海之間一定也還有一手。至少不是那麼幹乾淨淨的。李明學在常委會上一再地提出不要擴大化,擴大到最後到了誰的頭上,也許正是李明學最大的擔心。
“我看也沒有什麼擴大。吳大海的事,是他個人的事。擴大了,也沒什麼意義。”簡又然道。
“就是。不過,我看有些同志…向民縣長對這事好像另外有想法啊?”
“這個,我不太清楚。不太清楚。”
“啊哈,不説了,不説了。紀委的事,我們少心。聽説駐京招商辦最近正在談一個大項目…”
“是啊,是有一個,不過剛剛才開始談。我準備下周過去的。”
“湖東發展是要大項目支撐哪,又然書記這個點子好。全民招商,全員招商,現在看來是有道理的。”
“這也不是我的點子,不過是拿來主義罷了。”劉中田哈哈一笑,簡又然也笑。笑完了,簡又然説辦公室還有點事,就謝謝中田書記了。
最近,簡又然這兒的材料很多,都是駐各地招商辦發過來的,還有就是縣直各個機關,各個鄉鎮招商引資的情況通報,這這不斷湧來的文件和通報看,真的使人到招商引資的大正在湖東全縣澎湃。不少縣直的領導和鄉鎮的領導,都親自出去招商了。縣報上就用了一個通欄標題:“招商書記走江浙”報道的就是黃花鎮書記葉小山,帶着人跑江浙,大力開展招商引資的事。
然而,簡又然心裏清楚,很多文件都只是應付,很多通報都只是編造。這些文件和通報的唯一目的,就是讓領導開心,讓領導滿意。在中國官場上,這是一個通病。中國培養了一批坐在辦公室裏看文件的官僚,也消失了一批敢於瞭解真情況敢於説真話的領導。如果僅僅看這些,可以説是形勢一片大好。可是,真正好在哪裏呢?事實是:到現在為止,除了駐京辦的一個項目外,其餘的都只是意向的。説是意向,其實就是一廂情願。到底有什麼把握,完全看人家的臉。一百個意向的項目中,能有三五個成功,就已經是很了不得了。然而,項目又都是從意向開始的,你能説他不對?沒有意向,何來深談?
簡又然在文件和通報上一一地簽上自己的名字,他喜歡把名字繞在一塊寫,就像英語裏面的花式寫法。早些年,剛剛到機關工作時,看到領導拿起文件,在上面涮涮地簽上名字,他到那簽字的姿式是那麼的瀟灑。他就想着,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在文件上籤自己的名字,那肯定是一種美好的享受。簽上名字,背後的意味是很深長的。這説明了權力,也證明了成功。等到當上辦公室主任後,他的名字倒是經常簽了,不過都在文件處理的第一欄,寫上的也大都是“請某某部長閲示”到湖東後,他的名字正式出現在領導批閲這一欄了。雖然是掛職,但畢竟是明明白白地簽着“簡又然”三個字。有時,簽好自己的名字,他也想想:回去後,自己的名字會簽在哪個位置?是第一欄?還是領導批閲欄?
程輝打電話來,問簡又然書記中午有安排沒有?簡又然沒有回答,程輝説:“省裏發改委的趙處長來了。簡書記,能不能出席一下?”簡又然中午沒有安排,既然是趙處長來了,都是人,那就去吧。答應完後,簡又然喊來小鄭,問那事辦得怎樣?小鄭説全部辦好了,而且,小鄭強調説:“我找了一下銀行的工作人員,把入帳的時間往前提了一個月。”
“啊,這好。”簡又然心想這個小鄭還真的很聰明,人説領導的秘書,某些時候就是領導的另一個影子。秘書當得好不好,不在於他能不能寫,也不在於他會不會説,而在於他善不善於揣摩領導的心思,是否會及時地替領導做一些領導想做又不太方便做的事情。甚至,在某些時候,替領導出面;在特殊的場合,替領導擋風。秘書就是領導影子裏的人,領導在明處,秘書永遠在暗處。
小鄭笑了笑,説:“簡書記其實太清廉了。”
“是吧。”簡又然應了句。
“現在哪個幹部沒有?都有,只不過不説罷了。吳大海真要倒了,還不知道…”小鄭頓了頓。
簡又然沒等他説下去,就道:“別再説了吧。那是他個人的事,不要亂猜。”小鄭紅了臉,簡又然又道:“下週我到北京去,你也去吧。”
“那好。”小鄭謝了簡又然,拿着文件出去了。
簡又然稍稍坐了會,給部裏的吳主任打電話,問是不是歐陽部長決定最近到兩個縣來看看?吳主任説歐陽部長好像説過,但具體的還沒有安排。簡又然説:“提前給我個消息,我好準備。”吳主任説:“那當然,一定提前通知。”放了電話,簡又然想起杜光輝。上次回省城,聽部裏個別同志説:杜光輝在搞茶葉開發,而且,家裏面似乎出了點小問題。簡又然沒有細問,杜光輝的子黃麗,簡又然是認識的。從外表一看,就知道這個女人不簡單。聽説她在做生意,杜光輝很少在同事面前談及黃麗。只是有兩回,夫吵架,黃麗跑到部裏了。一開口,就把杜光輝説得一無是處,這讓簡又然很反。既然杜光輝一無是處,那麼,你黃麗作為杜光輝的老婆,又能好到哪兒去?
從某種意義上講,杜光輝這次下派,是不太合適的。不合適的原因,只有一個,就是跟簡又然同時下派了。但是,既然下派了,兩個人又成了同一戰線的戰友,簡又然就不得不時常想到他。他打了杜光輝的手機,響了好幾次,才聽到杜光輝的聲音。
“杜書記啊,在忙吧?”
“在忙,簡書記,我正在窩兒山。”
“窩兒山?哪裏啊?”
“啊,是桐山一個茶葉基地,我正在製茶呢。”
“是嗎?”
“是啊。你也過來吧,這新茶好啊,清香。”
“啊,那就不必了。我也有事。就是想問候一聲。那好,你忙吧。”
“信號不好,有空我再打你電話。下次回去請你喝我們桐山的蘭花香。”簡又然説那先謝謝了,放了電話,簡又然笑了下。這個杜光輝,真的深入基層了。居然跑到茶場去親自制茶了。不過,他轉念一想,這事杜光輝適合。他是一個做實事的人,也是一個適於做小事的人。
聽杜光輝説話,情緒還是很好的。那麼,杜光輝家裏出的事情,也許還就是子吵鬧的事。想到黃麗,簡又然覺得小苗在這方面還是十分的不錯的。這麼多年來,小苗對簡又然,基本上是以全面支持為主。當然,這也與她本身就出身在一個幹部家庭有關。從小所受到的教育,就是“學而優則仕”就是“男人要當官,女人要當家。”結婚成家後,這種觀點潛移默化,就形成了小苗現在的持家風格。只要簡又然不在外做出出格的事,儘管去做。她永遠站在他的身後看着他,支持他。
小苗的賢慧和寬容,在很多時候是簡又然的自豪和驕傲。但是,在某些時候,又成了簡又然的愧疚與不安。
當四年前那個天的夜晚,趙妮第一次喊出“熊”這個詞時,簡又然那一刻,心裏充滿的不僅僅是高興,還有一種説不出來的羞慚。趙妮看着他,問他;他沒有説,其實他想起了小苗。小苗的眼睛是清澈的,小苗對簡又然説話時的情態是天真的。有時,小苗把簡又然當作孩子;有時,簡又然又成了小苗的孩子。簡又然從心裏覺得對不起小苗了,但是,回過頭,看到趙妮通紅的臉和充滿慾望的身體時,簡又然又回到了一個男人的本身。這樣的興奮與這片刻的羞慚,一直伴隨着簡又然,直到現在。
到湖東來,一開始簡又然是每週回去一次。從年後,半個月才一次了。中間有兩次回省城,他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趙妮那裏。小苗打電話問他,他説忙,太忙了。從北京回來後,他本來是回家的。可是,趙妮不知怎麼就知道了,直接跑到了湖東。簡又然在電話裏説:“我正在省城。”趙妮説:“你在省城吧,我在湖東等你。”簡又然有氣卻不能出,只好又臨時回湖東了。
當然,到了湖東,簡又然這回狠狠地批評了趙妮。甚至,趙妮在簡又然的面前哭了起來。哭完了,趙妮只説了一句話:“人家是真的想你嘛。”就這一句話,簡又然所有的防線被徹底地擊碎了。他上前摟住了趙妮,趙妮在他的懷裏哭得更傷心了,一連哭一邊不斷地喊着:“熊,熊!”哭完了,喊完了,兩個滾燙的身體纏到了一起…
完事後,趙妮躺在簡又然的懷裏,輕輕地説:“熊,我現在更想你了。”
“是嗎?傻妮。”
“就是嘛。我問你,在北京是不是有情況?不然怎麼接電話那麼吐吐的…”
“我會有情況嗎?沒有的事。不是朋友們在一塊聊天嗎?不方便。”
“我不信。我覺得出來。熊,我真的能覺得出來。不過,你還沒出事。這個…我聞得出來。你身上沒別的女人的氣味。”
“這麼自信?”
“不是嗎?
…
”
“是的,是的,傻妮。”簡又然又抱緊了趙妮,在她滾燙的上摩挲着。然後,簡又然像一隻天的蚯蚓,一點一點向泥土的深處爬去。他忘情於自己的工作,沉醉於芳草鮮美之中。趙妮先是安靜得像一朵花,繼而像一陣風吹過的花樹,花枝亂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