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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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啊,也是。我正準備睡呢。”
“啊,那你睡吧。”杜光輝説着掛了電話。簡又然對着手機一笑“杜光輝這傢伙也學會打聽了,進步了!”在他的眼裏,杜光輝平時就是是榆木疙瘩一個。有些事,就是再憑你有多大能耐,也難把經解開的。
剛才的睡意,因為杜光輝的電話,卻消失了。睡眠就是這麼古怪。彷彿愛情;你不想時,它偏來了;你想的時候,它卻躲在遠遠的地方,冷眼瞅着你。看着你心慌,看着你煩燥,看着你輾轉反側,夜不能寐;看着你思緒空茫,卻一無所思…
簡又然起牀洗了個澡,人也清醒了許多。他打開電視,看了一會兒,漸漸地睡着了。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簡又然起了牀,簡單地洗了洗,就到山莊的小湖邊散步。這湖海山莊的風景確是妙絕,有山有水,有花有草。聽説這山莊本來是一個省裏高官地情人投資建設的。後來這高官調走了。他的情人也低價處理了這山莊,讓湖東縣政府得了個好處。改成了湖東縣的高級接待處。李明學書記也住在這山莊裏,不過他住的是一棟單獨的小別墅。就在湖的對岸,綠樹掩映之中,顯得寧靜而神秘。
簡又然沿着湖邊走着,湖不大,看得出來是個人工湖。四圍都是水柳,大都向水裏低垂着。只有一棵,不是向下,而是向上,在一大排的樹中顯得另類。簡又然走到這棵樹下,抬頭向上一看,樹比其它的樹都明顯地高些。可是樹頂卻被折斷了。
“樹大招風,樹高易折”這裏就是一個生動的例子。簡又然看着,沉思了會,便往回走。
“又然哪”李明學書記不知從哪條小徑上,突然走了出來。
“明學書記也散步啊!”
“是啊,走走多好。空氣清新,也可以清心哪!”簡又然笑笑,説:“是得走走。哪裏還能找到這麼好的地方,這麼好的空氣?難怪李書記一天到晚臉紅潤,原來是這山莊滋潤的啊!”
“也不假啊。到這兒來三年,我是越過越好了。你也是。我看你就比來時好些。這裏的空氣總比省城好,寄情山水,放歌園林,這是古人的理想。我看現代人也要有這理想。所謂的田園嘛,啊!哈哈。”
“明學書記真是一個會生活的人,很有詩意,很有詩意啊!”李明學看了看水柳,過了一會兒才道:“哪還有詩意?年輕的時候,讀大學那會兒,我還是一個校園詩人呢。《詩刊》上都發過我的詩歌。可是現在,天天都是工作,天天都是瑣事,詩歌早跑了。想起來就頭疼。”這話倒讓簡又然有了些同。人説青年都是詩人,讀大學那會兒,詩歌就像水中的小魚兒一樣,你不想它冒出來都不行。有時睡着睡着,詩歌就瀉出來了。看見心儀的女孩,詩歌就走到了邊。那時候,人人都是詩人啊。可是現在,有時大學同學聚會,簡又然發現除了眼角的皺紋,更多的是心上的塵土。沉重,嘆息,無奈,似乎成了這一代人的代名詞…
李明學是一個縣委書記,依他的年齡,他應該是這一個層次領導幹部中年輕的。當然,他不能跟省裏的幹部比。在下面,能當一個縣委書記,比照起省裏,其實就是一個廳長了。越到下越難哪。機會少,競爭烈。有人開玩笑説:“你看看現在的官員的形象就知道,當官是一級比一級容易。京官是國字臉,省官是田字臉,而到了縣官,就成了倒瓜子臉。”越到下面越艱難,就顯得臉也是越來越小了。
簡又然看了看湖面,一隻早起的鳥兒正在水面上低低地飛着。簡又然道:“聽説明學書記以前在市裏…”
“啊,哈哈,在市裏也一樣哪。幹了幾年市直的一把手,就下來了。下來前,曾經作為副市級的人選,結果…哈哈,不過,到湖東好啊。湖東好!”李明學説完轉了個話題。兩個人談起了剛剛來過的江省長,説外界的傳聞,江省長是某革命前輩的小兒子。
“這簡直就是亂彈嘛。現在啊,官場的空來風比哪裏都多。”李明學説着笑道。
簡又然也笑。不僅僅江省長,稍微級別高一點的官,可能都會被人編排。其實也不是什麼惡意,只是一種出於好奇的猜測。説到底,還是我們的民主不夠到位,用人不夠透明。老百姓只知其名,哪知道這個人來自哪個山頭,出身哪家名門?既然不知,就只好猜測了。不知者不為過。但是,往往這些猜測最初卻都是出自於官場本身,這就不太正常了。不正常得成了中國的一個特。
李明學問歐陽傑部長今年多大了?簡又然説還早,年輕着呢。可能馬上要走了。據説是到外省搞副書記。李明學沒有做聲,簡又然又隨便聊了幾句,兩個人便各自回去了。
吃了早飯,小苗打來電話,説她和欣欣説過了,晚上就過來。簡又然想了想,説明天上午吧。晚上讓司機去接也不太方便。小苗説我都跟欣欣説好了,孩子脾氣犟,你是知道的。簡又然説既然這樣,那我想辦法。司機到了的時候,我通知你。我下午有個會議,就不一道過去接了。
小苗説那就説定了。我從這邊賣些東西帶去。簡又然笑笑,問賣東西幹什麼?小苗説送給那些同事的家屬。簡又然又笑了,説:“這兒用不着。明天放假,這山莊裏沒人住了。哪還來家屬?東西就不用帶了,把欣欣帶過來就好。”
“就知道欣欣。我説你啊!”小苗嗔怪道。
簡又然笑着掛了手機,到了辦公室,小鄭過來説:“簡書記,昨天江省長來都很好吧?”
“怎麼?”簡又然聽出了這話中有話。
小鄭囁嚅道:“我聽人説,昨天本來有一班人準備攔車告狀的,幸虧提前被公安局知道了。把幾個為頭的全部看起來了。要是真攔了,那可…”
“有這事?”簡又然皺了皺眉。
“我也只是聽説。”小鄭説着泡了茶,然後出去了。
簡又然心想還真有這樣的事。小鄭説公安局把幾個為頭的看住了。怎麼看的?是不是抓了起來?不然一個大活人,怎麼能看得住呢?
中國文化中有一種文化,一直是深蒂固的,那就是清官文化。像包拯,像海瑞。老百姓有什麼冤了,有什麼狀了,就想找清官。而清官也並不是隨便就能找着的,因此就不斷地出現攔路喊冤,甚至告御狀的事。簡又然在佈置接待時,這一點卻疏忽了。他甚至一點也不曾想到。要是真的出了事,不知江省長…
中午程輝程總過來專程請簡又然,説北京來了一個諮詢大師,正在為企業上市的事,作諮詢。簡又然聽着這話有點想笑。一個產值不到一億的企業也想上市了。但是,轉念一想,這也是好事。追求上市,就是追求企業現代化的一個過程。湖東雖然企業很多,但這一個階段跑下來,簡又然已明顯地到這些企業的層次低,特別是管理水平低,更談不上建立企業文化了。輝煌的老總程輝能往這一塊想,一方面可能得益於上一次簡又然和他的談話。那一次,簡又然對輝煌實業的內部管理提出了足足五條的批評意見。另外,也可能出於將來企業的發展需要。企業要發展,資金是本。現在各地都融資難。而一旦上市,在中國目前資本市場並不十分健全的情況下,企業就等於進了銀行。不怕你沒錢用,只怕你不會用。
到了金凱悦,一進包廂,簡又然就笑了。坐在對面的,正在侃侃而談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大學同學吳縱。
“我説是哪路神仙呢?原來是你。哈哈。諮詢到我的地界上來了,了不得啊。”簡又然説着,吳縱已經站了起來,笑容掛在臉上,着簡又然就擁抱了起來。程輝在一旁猛地呆了,他不知道這兩個人搞什麼名堂。簡又然看着愣了的程輝,道:“你説他是誰?我的大學同學,我上鋪的小弟。”
“啊,原來有這麼一層關係?太好了。今天請簡書記來算是請對了。”程輝馬上説:“今天是今年的最後一天,明天就是元旦了。你們老同學能在湖東相聚,也是緣份哪。今天我好好敬你們一杯。”
“是要喝,是要喝啊。我們有十年沒見面了吧?上一次我記得在北京,那一次把我灌得夠嗆。”簡又然坐定後,問了問吳縱現在的情況。吳縱説早從部裏出來了,自己開了一家諮詢公司,主要是為一些需要上市的企業進行諮詢。
“這可是個前沿的行當。當初全班最小的吳縱,現在也成了老總了,唉。我這老大哥可是不見長進哪。”
“你怎麼不長進?現在都做到書記了。我是在機關幹不下去了才出來的。我不適合幹行政。我也是幹了好多事,最後才選中現在這行的。自在,隨便。沒有什麼約束。”
“好啊”簡又然嘆道。
兩個人又聊了聊其它同學,特別是在北京的幾個同學。吳縱説有一個叫閔開文的,剛剛由中辦到水利部搞副部長了。他算是那一班同學中混得最出的了。簡又然問吳縱有沒有閔開文的電話。吳縱説有啊,他雖然是部長,可是每次吃飯都是他吳縱做東。説着,吳縱就撥起了閔開文的手機。不一會兒通了。吳縱説老閔哪,你猜我碰見誰了?
對方沉默了會,吳縱道:“我碰見我們班長了,簡又然。我正和他一塊兒呢,他現在在湖東縣當書記。”吳縱説着將手機給了簡又然,簡又然喊道:“閔子,還記得不?”閔開文道:“當然記得。班長嘛,誰不記得?搞書記了?不是聽説你在省委宣傳部嘛?”
“是啊,是在那兒。這是下派掛職。就兩年。”
“那是好事。掛職就是鍛鍊哪。好事!”閔開文請簡又然下次到北京時,一定到他那做客。
“有什麼事需要閔子的,儘管説。班長嘛,哈哈。”閔開文的笑聲明顯比大學時候自信朗多了。
通完電話,簡又然和吳縱説起閔開文,談了一些這個外號閔子的現在的副部長的趣事。吃飯時,簡又然喝着喝着就破了自己的規矩。一連喝了十小杯,足足有八兩。吳縱看起來個頭不大,可酒量卻不小。八兩下肚,覺正好。簡又然正要喝每十一杯,手機響了。他看也沒看,就接了起來。
“又然哪,我想你了。”趙妮的聲音彷彿就在身邊一樣。這讓簡又然一愣,馬上小聲道:“我正在有事呢。有空我找你。”
“我想到湖東去。不是放假嘛,我想去。”趙妮繼續道。
“那不行,我已經另外安排了。以後再説吧。我掛了。”簡又然説着就掛了。吳縱看着簡又然有些不太自然的神情,早已明白了一大半,就斟了酒,説:“為着我們男人的秘密,乾一杯。”簡又然也沒解釋,端起杯子喝了。程輝在邊上問簡書記還行嗎?簡又然把杯子放到桌子上,慢慢地斟滿酒“我行,怎麼不行?小老弟來了,得喝啊。是吧,吳縱。”吳縱也笑着,説再喝兩杯。下午還都有事。簡又然説那也好,就喝了兩杯。簡又然説晚上我做東吧,請老同學。吳縱説下午就得離開的,機票已經定了。簡又然説那我也不留了,下午還有會。對輝煌的事,多上點心。做不好,我可是要罵你的。
“一定做好,一定的。”吳縱説:“要是做不好,我還能在班長面前混?”簡又然沒有再回湖海山莊,直接到了辦公室。一看錶,已經是兩點多了。小鄭進來提醒説下午的聯歡會在縣委小禮堂。
不一會兒,團縣委的齊邦成書記過來請簡書記了,説一切都準備好了,就等着簡書記去宣佈開始。簡又然泡了杯茶,跟着齊邦成到了小禮堂,一看,整個禮堂裏都是人。不僅僅是青年人,也有很多中年、甚至老年人。裏面鬧哄哄的,看見簡又然進來,一下子沒了聲音。簡又然朝大家點點頭,齊邦成問:“簡書記,可以了吧?”
“好吧。”簡又然又點點頭。
齊邦成宣佈聯歡會開始,先請縣委副書記簡書記講話。
一片掌聲中,簡又然站了起來,慢慢地走到前面,他沒有拿剛才齊邦成給他準備好的講話稿,而是直接開口道:“今天是新年前最後一天,看到這麼多年輕同志歡聚在一起,我也到自己年輕了。年輕是多麼美好的事啊!既然美好,那就讓我們在這美好之中,盡情歌唱,歡快起舞,接新年吧!”底下是一陣更響的掌聲,簡又然抬着頭,他到有一束光正在近處盯着他。他朝着那光看去,是一個年輕的女人。確切點説,是個女青年。那光是直的,大膽的,甚至有一些不同尋常的挑戰。
掌聲後又是寂靜,簡又然卻往下走了。齊邦成書記也沒料到簡書記只説了這麼幾句,等着簡又然坐回自己的位子時,他才帶頭鼓起了掌。掌聲後,聯歡開始了。
齊邦成過來坐在簡又然的旁邊,這時,剛才那看着簡又然的女子,徑直地走過來。齊邦成介紹説:“這是我們的副書記李雪。”
“簡書記好!”李雪伸出了手,簡又然在那手心握了一下,是温軟的。
“你好!”簡又然放了手,打了招呼。李雪説:“簡書記剛才的講話真是聲情並茂。簡短而富有魅力。”
“啊,也只是隨便説説,隨便説説。”簡又然坐了下來。他的頭有些發暈,中午的酒畢竟是不少的。而且昨天晚上,他也沒休息好。看了幾個節目,他對齊邦成説還有事就先走了。齊邦成説我送簡書記,簡又然攔住了,自己往外走。剛出了禮堂門,卻見李雪跟了出來。李雪説:“簡書記覺得我們的聯歡會檔次低了吧?看不下去?”
“啊哈,李書記,節目都很好的。”
“節目再好,也沒有剛才簡書記的講話好。謝謝簡書記。”李雪説着一笑,簡又然發現她笑的時候,竟有兩個淺淺的酒窩。
簡又然也笑了一下,同李雪握了手,回辦公室後,他給趙妮打了個電話。趙妮生氣地問他中午為什麼不讓她把話講完?簡又然説你又傻了不是?我不是説有人嘛。元旦縣裏有統一活動。等這一陣忙完了,再請你來。
“那我可等着”趙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