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甦醒與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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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就看不見東西了。

準確的説，我應該是從睡夢中清醒過來，只不過沒睜開眼，所以什麼都看不見。

大腦怪，那個像是怪物一樣的沙身者，還有那片死去的沙漠，早就從我眼前消失了，我現在能看見的，只有一片黑。

過了一會，我發現自己能看見光了。

那是淡黃或是橘的光芒，很柔和，光源應該是在我的側面，仔細一看，隱約能看見一個枱燈的輪廓。

等我慢慢睜開眼來，這才覺到身有些不對勁。

右眼沒問題，可以很正常的睜開，左眼卻只能睜開一條縫，眼皮子火辣辣的疼。

我身處的地方應該是醫院，白牆白地，旁邊還掛着藥瓶子，幾針管就在我身上，在給我輸着。

被子上有一個很明顯的紅十字圖案，爩鼠就躺在角落裏呼呼大睡，似乎是沒發現我醒過來了，睡得無比香甜，不時還發出一陣鼾聲。

牀邊放着五張木頭椅子，在這之前，應該有人坐過，椅子上的坐墊都是亂的，估計是別人坐完起身時帶出來的。

稍微緩了一會，我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臂。

在我的記憶之中，我的身應該是受到重創了。

位於水底的時候，我渾身上下都是腫脹的，血都散着紅光，彷彿都燃燒起來了似的…

“吱吱？”這時，爩鼠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發現我醒過來的時候，爩鼠一邊叫着，一邊順着牀沿爬過來，湊到我臉旁，很認真的看了看我，像是在確定什麼。

過了半分鐘，爩鼠這才興奮的大叫起來，用小腦袋蹭了蹭我的臉，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估計是擔心得不輕。

我剛要安它幾句，只聽砰地一聲門響，房門直接讓人給撞開了。

七寶，司徒，孔百楊，全都一股腦的闖了進來。

“狗的你沒死！老子就知道你命硬！”七寶喊這話的時候，眼睛通紅，鬍子拉碴的模樣，看着萬分憔悴，但語氣裏的興奮勁兒還是在的。

司徒跟孔百楊的狀態也好不到哪兒去，不知道是這次的活兒太累人，還是他們太過於擔心我，一個個都是紅着眼睛來的。

跟七寶一樣，他們臉上的鬍子也沒刮，那模樣不光是邋遢，還有種説不上來的狼狽。

“老沈，你的命真的硬，不敢不服啊。”司徒笑着，走到牀邊看着我:“覺怎麼樣了？身子好受點了嗎？”孔百楊也湊了過來，上下打量了我幾眼，確定沒什麼大問題，這才出笑容:“你已經昏七天了，我還以為你醒不過來了呢！”看見他們的時候，我也不愣了一會，頗有種恍如隔世的覺。

緩了兩分鐘，我這才冷靜下來，不自然的笑了笑:“放心吧，我這人命硬，跟老孔一樣屬狗命，想死都難。”

“哎！老沈！這次你可得謝謝那個方時良！”七寶坐在牀邊的椅子上，嘖嘖有聲的説:“要不是那個土匪，估計你都回不來，十有**都得死在井裏。”

“是啊，這事確實得謝謝人家。”司徒笑道:“不過他説了，這人情不用你還，算是兩清了，因為你也救他一命。”

“雖然我不喜歡他，但説實在的，這人不錯，以後有機會你就請他吃頓飯吧。”孔百楊也笑了起來。

我嗯了一聲，掙扎着要從牀上坐起來，但最後也沒得逞，硬生生的讓司徒跟七寶按了回去。

“你狗的作死啊？！”七寶瞪大了眼睛，着急忙慌的説:“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狀況！好好歇幾天行不行？！先把身子養好才是正經事！”

“我咋了？”説着，我滿頭霧水的看着他們，又仰着頭，往身上看了一眼。

這一看我就納悶了…這傷勢不應該啊…從脖子開始，一直往下，身上基本都讓紗布給裹住了，看着就跟木乃伊差不多。

抬手摸了摸睜不開的那隻眼睛，我發現眼眶有些腫脹，用手摸着，直接能覺到，這邊的眼眶腫了好幾圈。

“別摸了，這幾天好不容易養過來，你還想搞啥子？”七寶輕輕在我手背上拍了一下，無奈道:“剛被方時良送來的時候，你這隻眼睛都凹進去了，像是被人用錘子砸的那樣，血是一個勁的往外啊。”

“那也不對啊，有身蠱護着我，修復了七天身，應該修復回來了，怎麼還沒好呢…”我忍不住嘀咕道。

“慢慢來。”孔百楊安道:“你的傷勢已經恢復很多了，身蠱一直都在起作用，只是傷得太重，得慢慢調養一段時間。”

“方時良呢？”我問:“這事我得當面謝他，都算是救命之恩了。”

“走了。”七寶説着，往椅背上一靠，悠哉悠哉的説:“把你送回來之後，他在這裏休息了兩天，好像還有別的事要去辦，就跟着宋補天他們一起走了。”

“想謝他，以後有的是機會，你現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養傷。”司徒走過來，輕輕在我額頭上摸了一把，跟孔百楊七寶點點頭:“沒發燒了，體温變正常了。”話音一落，司徒看了看我，嘆了口氣。

“説真的，老沈，你要是再不醒過來，沈老爺那邊可就按不住了，聽説你重傷昏，他當天就準備坐飛機過來…”

“別！這一定要攔住了！”我忙不迭的説:“老頭子的腿腳本來就受傷了不利索，再讓他一路折騰着過來，指不定還得落下什麼病呢！”聽見我這麼説，司徒他們都笑了起來，都説讓我放心，那邊一直都在安着呢，只有聞人菩薩先一步趕過來看看，順便幫我處理一下傷勢…

“他這兩天都沒睡過覺，就剛才那會躺下，現在都睡了，咱們過一會再叫他。”

“別叫了，讓那老前輩好好睡一覺吧。”我苦笑道:“又不是急着見面，不差這一會。”聞言，他們都點點頭，沒説什麼。

也是這時候開始，氣氛忽然變得奇怪了起來，誰都沒再説話，面面相覷的看着對方，表情都有些怪異。

在那個時候，我也沒有説話的心思，一動不動的躺在病牀上，看着天花板發着呆，享受着這片刻的寧靜。

這一次跑來海南給老爺子報仇，我們經歷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龍王村，活鮫人。

周無鬼，養九生。

黑龍，九螭…

現在回過頭去想想，真的，我覺自己經歷的那些東西都太虛幻，簡直跟做夢一樣，用恍如隔世來形容都有些不貼切。

好像我們經歷的那些都是一場夢而已，現在夢醒了，也就什麼都沒了。

“那…那啥子，老沈，你先好好休息，我們出去給你點吃的來。”七寶説着，忽然站起了身，走到了孔百楊他們身邊。

聽見這話，我側過頭，一動不動的盯着他們。

“陳姐呢？沒事吧？”七寶嗯了一聲，點點頭，説沒事，之後就讓我好好休息，別想那麼多有的沒的。

孔百楊跟司徒也是這一套説辭。

沒等我追問，他們轉過身就要往病房外面走，看那意思，頗有種逃避的覺。

“其實…我們經歷的這些就像做夢一樣…只可惜這不是夢…我也好想做個夢啊…”我自言自語似的説着，很吃力的抬起手來，緊緊的捂住了臉。

下一秒，我只覺心臟猛地疼了起來，像是有千萬鋼針紮了進去。

我不顧一切的弓着身子，想讓自己不那麼疼，身子卻還是止不住的搐着，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難聽的哭嚎聲，最終還是在病房裏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