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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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外面説。”荊大鵬起身,作手勢阻止阿溜。
“你不用來,不關你的事。”荊小田跟他來到藥鋪後面的院子,暗夜星光微弱,即便近在咫尺,也無法看清楚彼此的臉孔。
荊大鵬直接説起案子:“那位李姑娘到南神廟上香,遇上一個婦人賣幸運香,説是能幫她改運,嫁得好郎君,帶她到廟後僻靜處,點了香給她試聞,姑娘聞了就暈了,醒來後發現衣衫不整,身上首飾荷包都不見了;後來雖知沒有失身,可能是歹徒翻找她身上是否有項鍊鎖片時扯開衣服,但那李姑娘成悶悶不樂,又被爹孃唸了幾句,差點要上吊。”
“可惡!姑娘的清白最重要啊。”荊小田一聽就生氣了。
“李家還是延遲了十幾天,今天下午才具狀上告,但我懷疑還有其他受害的姑娘,只是礙於顏面,隱而不報。”
“這樣只會讓壞人得寸進尺,繼續作案啊!”她急道。
“我和大人想過,衙門是可以放出風聲,讓姑娘們小心些,但嫌犯也會有所警覺,甚至轉到其它地方作案,這樣又會危害到更多姑娘。”
“那就要想辦法趕快勾出嫌犯。”
“一兩銀子,你要幫忙嗎?”
“沒問題。”望向那張凜然的小臉,荊大鵬卻是心虛了。
是否,他利用了她的正義,利用了她的熱情,甚至利用了欠債還錢的道理,一再將她推入險境呢?
可是,她有正義嗎?若真有正義,就不會…
“還有一件事。我問你,你怎麼找小姐去彈琴?”
“小姐想去,就讓她去嘍。”
“你不會勸她嗎?還砸壞她的琴!”
“小姐若要我賠,我賠就是了。喲,是你自個兒跟我説,唱唱曲沒有危險的,這麼好玩的事,我當然要帶小姐出來增長見聞了,怎知道後來會有人發酒瘋,豔娘還跑來,害我了餡兒呢。”
“不知輕重!”那吊兒啷噹的神情讓荊大鵬説了重話,但他不想發脾氣,就是冷冷地問道:“那支金釵呢?總該還我了吧?”
“掉了。這事我一定得親自跟你説——”
“掉了?”
“我給趙天蛟看過後,收到袖子裏,後來跌到水裏,可能是那時候掉的,也可能是回去的路上掉的,我後來又回去找,都找不到。”
“那支雖是金箔包鐵的假金釵,也值一點銀子。”
“是。”荊小田心頭莫名一緊,喉頭又酸又苦,好像了一顆苦果子,卻又不能吐出來,就梗着她不上不下地難受不已;但她仍是笑嘻嘻的,不讓自己的心情出來。
“哈,你以為是我拿走了?”
“你沒拿就好。”荊大鵬維持冷臉。
“掉了,找不回來就算了。”
“這可是你説的,那我就不找了喔。”
“不用找了。”他承認,他之所以跟她説那支金釵是金箔包鐵,的確是提防她。
趙天蛟是個行家,不可能用假貨騙得了他。他還特地從當鋪尋來這支金釵當道具,但萬萬沒想到,他的預成真,她終究起了貪念,騙他説是掉了。
痛心嗎?一開始就認定她是女飛賊,難道他還以為她變成荊小田之後,就是他天真無的九妹妹?就算她是個好姊姊,也可能是個賊啊。
他私心以為,她做了衙門的探子,就能改歸正;但他只能笑自己太一廂情願,他看過的賊難改、一犯再犯的案子還不夠多嗎!
“啊,你講完啦?”荊小田摸了肚子。
“哎唷,剛才喝了好幾碗湯,我得上茅房了。在哪裏?”他指了方向,她立刻跑掉。
一轉過頭,她用力下喉間那團無形的苦果子,眼眶跟着就酸熱了。
也不是第一次讓人冤枉了,誰會相信的野孩子呢。更何況荊大鵬心底就存着她是女賊的想法,一個不對勁就不信任她了。
她不哭,她從來都不哭的,她只有扮戲的時候才哭。
大家都在作戲。衙門前的鳳夫人也在作戲。她早就猜到,若非鳳夫人提供消息,衙門又怎能設局呢?然而又怕院三教九的客人有所顧忌,因此鳳夫人必得來吵鬧一番,作一番戲,撇清牡丹院跟衙門的關係。
人生如戲啊。她用力抹掉眼角涼涼的濕潤,且收拾起心情;她還要幫荊大鵬抓魂嫌犯,她一定得更賣力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