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章一舉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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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羣人殺氣騰騰地都擠進來,手裏拿着、菜刀的,往廳裏一站,光線頓時暗了下來。
藥鋪夥計和那個山羊鬍子老頭兒一見這陣勢,都嚇得站起身子來,瞪着眼不知所措。
筱蓉饒有興味地看着,這看來是醫療糾紛了,前世裏她可是見過不少啊。
店鋪夥計再也沒有剛才對她那樣冷淡了,忙點頭哈地上前,又是作揖又是陪笑的:“爺們,你們來了?”那羣人為首的是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中年大漢,見那夥計上來,眼神冷冷一撇,壓兒沒有理會他,只劈手把他往旁邊兒一推,徑自往裏走去:“叫你們掌櫃的出來,我要找他算賬。我兒子前兩天還好好的,怎麼吃了你這濟民堂的藥就癱在牀上不能起來了?”那山羊鬍子老頭兒一聽,頓時瞪大了眼睛,上前拱拱手道:“你那兒子頭兩天可是喊着頭痛,在這兒開的藥?”大漢一見山羊鬍子,臉上的橫山就哆嗦起來,“怎麼?那藥是你開的?我婆娘前兩天帶着孩子來的,説是一個老大夫給看的,開了兩劑藥,還拍着脯保證,回家定好的。怎麼現在躺牀上半死不活的了?你這老傢伙快説,不然,我鄭三禿子可饒不了你!”説着已經舉起一把明光閃閃的殺豬刀對準了山羊鬍子老頭的前,嚇得他臉煞白往後退去,無奈那大漢身形彪悍,早就擋住了他的去路。
他無計可施,忙告饒般地看着夥計:“快去叫餘掌櫃的來,不然要出人命了。”大漢並不放開他,兩隻銅鈴般的大眼緊盯着他,就像是一隻老貓兒戲着老鼠。
筱蓉只靜靜地坐在角落裏,人多屋裏暗。竟沒有人注意到還有一個半大不大的女孩子安靜地坐那兒。
鬧騰了一陣子,餘揚終於磨磨蹭蹭地從後院裏出來了,一進到廳堂裏,他那張肥碩的臉上就堆滿了笑,挨個給眾人打躬作揖,身上的那件黑繭綢的棉袍緊緊地箍在他肥胖的身上,後襟在他彎的時候就往上翹,等他直起身子的時候,又落下去,一起一降地總覺得滑稽地要命。
那為首的絡腮鬍子大漢一見了正主兒來了。撇下山羊鬍子就直奔餘揚而去,那殺氣騰騰的架勢,直讓餘揚發怵。可這裏頭就他是個掌總的,再難的事兒也得出頭面不是?
硬着頭皮上絡腮鬍子大漢,餘揚笑意不減:“這位大哥,您有什麼不平的事兒衝我來。我是這家藥鋪的掌櫃的。”大漢就嘿嘿冷笑了兩聲:“倒還有點兒男人的氣概!也不是什麼難事,我來就是想問問。為何我兒先前還好好的,吃了你家的兩劑藥就癱軟在牀上了?你説,這半大不小的孩子,是老子的心頭,沒了他,我們兩口兒還活不活了?”見餘揚一臉的笑容。卻一句話都不説,只聽着,大漢急躁地幾乎是一跳三尺高:“你倒是説話啊。啞巴了不成?我兒子這個樣子怎麼辦?你今兒要不給我個代,我就把你這鋪子給砸爛了,然後一起見官去。”也許是他兒子那樣,他沒有活下去的希望了,反正那架勢就是不要命的。一把殺豬見到霍霍閃光,在半空中不停地揮舞着。直讓人覺得那刀就要落在自己的頭皮上。
餘揚的額頭已經滲出豆大的汗珠,這麼冷的天兒,他不停地揩着冷汗。
張了幾張嘴,方才轉臉望向山羊鬍子老頭兒:“那孩子到底怎麼回事兒?”山羊鬍子也是滿臉訕笑:“當時他娘帶他來,我給看了,只不過是了風寒,開了兩劑發散的藥帶回去吃了,誰知道就出了這事兒?”説罷,他神秘兮兮地靠近了餘揚,小聲趴在他耳邊説道:“許是來訛詐的吧?這些人,得了便宜還賣乖!”不想就讓絡腮鬍子大漢給聽見了,他一張曬得黑紅的臉頓時漲成了豬肝,暴跳如雷地劈臉就對着山羊鬍子打去:“好你個不識好歹的老東西,還是個大夫呢,就這樣一副心術?我們做父母的憑什麼無緣無故地咒自己的孩子?我兒子現在還躺在家裏不省人事,你這老東西竟然説我們來訛詐?打量我就缺你們藥鋪幾個銀子錢啊?也不打聽打聽,我鄭三禿子是做什麼的,我們家世代殺豬,家財不説萬貫,也有些東西,讓你這老東西説得我那麼不堪!”山羊鬍子老頭兒捱了打,又被大漢臭罵一頓,卻一個都不敢放。活該他嘴碎,不該多那一句嘴。
餘揚也嚇得心裏直打顫,原來這傢伙是個殺豬的,怪不得拿了一把尖刀呢,萬一不小心,可真讓他把自己給當豬殺了。人家孩子不行了,一急一上火,這事兒可是難免。
他手足無措地在地上不停地轉着,着雙手給大漢賠禮道歉,説好話。任憑他好話説盡,大漢就是油鹽不進,乾脆就坐在鋪子裏不走了。
自從李神醫沒了之後,鋪子裏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了,哪裏還經得住這些人鬧騰啊?
他不由冷冷瞅了一眼山羊鬍子,就是他惹得禍,當初李神醫來的時候,他還拈酸吃醋的,這倒好,治病救人救出麻煩來了,他還在那兒多嘴多舌的,真是越看越心煩。
餘揚想早點兒打發走了這羣凶神惡煞的神,不由求爺爺告地哀告:“您看看你想怎麼樣?我這鋪子裏也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您要是看了覺着合適就拿回去吧。”大漢不為所動,“我什麼都不要,我就要我那生龍活虎的兒子,你賠我兒子來!”這可真讓餘揚為難了,若是賠些錢財能消災,他也認了,只是人家現在不要錢,可真是為難死他了。
目前藥鋪裏也就山羊鬍子坐診,讓他到哪裏再去請高明的人啊。
他左右為難,把氣兒都撒在夥計身上,見他東張西望地好像在找什麼,氣得劈臉就是一巴掌:“你個下三濫的東西,不在櫃枱後頭守着,跟這兒湊什麼熱鬧?”夥計委屈地捂着半邊火辣辣的臉直想哭,可事態緊急,他也不敢添亂。不知道為何,他忽然想起剛才那個小姑娘來,那小姑娘雖然年紀尚小,可説出來的話可是一套一套的,不像個小孩子。
那小姑娘還威脅他來着,莫名其妙地,他忽然就想起了她,亂紛紛的也不知道他走了沒有,前面都是大漢站着,他故而伸頭四處亂看,卻不防就被掌櫃的給打了。
筱蓉靜坐在角落裏看着這一幕鬧劇,覺得該是收場的時候了,她還要在這裏住一段子呢,總不能讓藥鋪子就這麼毀了。
恰在此時,聽餘揚仰天嘆了一聲:“這鋪子傳到我手上,難道要倒閉了不成?祖宗了,我對不起你們啊,是我無能啊。哎,要是李神醫還在就好了,偏生她命不好,早早死了。要是她還在,哪怕我分一半的家產給她都願意啊!”發了一通慨,只不過是發一些內心的抑鬱,壓兒就沒什麼指望。不料他話音剛落,就聽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你這話可當真?”餘揚愣怔之際,就見人羣后頭擠出一個約莫十歲左右的小女孩,瘦削的身子上穿着一領淡藍的花布棉襖,只那上面已經出了棉絮子。看那臉蛋兒,卻是極清秀的,一雙大眼像是汪了水一樣,黑白分明的眼睛虎靈靈地看着他,一點兒都不畏懼。
他只覺得這孩子似曾相識,尤其是那種淡定的眼神,好似在哪裏見過。
事到如今,他不再像以前那樣,不敢拿大作喬,忙彎了彎身子,笑問:“這位小大姐何來這麼一問?”筱蓉也不拐彎抹角地,開門見山地説道:“我就是衝着你這藥鋪來的。你還記得當年李神醫有個女兒嗎?”餘揚登時就明白過來,“你,你就是她的女兒?”
“沒錯,我就是當年跟着我娘到你這裏的那個小丫頭。”筱蓉微微一笑,旋即又定住了神:“你剛才説的話算數嗎?”
“你的意思是你能治好那孩子的病?”餘揚不答反問,隱隱地,他覺得眼前的這個女孩子不簡單。
筱蓉也只輕輕頷首:“説好了,要是我治好了那孩子,也不要你一半家產,只在你這兒坐堂你看可成?”既然是李神醫的女兒,又是這麼一副大包大攬的樣子,餘揚哪裏還會説半個“不”字,真是求都求不來的人物兒!
大漢聽了也明白了,這個小女孩兒就是先前傳得及其神乎的李神醫的女兒,沒想到也繼承了她母親的衣缽,先前他婆娘就是衝着神醫的名頭才來的,沒想到神醫已經去世了呢。
於是他一步就跨過來,上下打量着筱蓉,那模樣似乎要吃人,卻是異常温和地問筱蓉:“你能救我家那小子?”筱蓉微笑點頭:“不敢説一定能治好,盡力吧。”大漢還要説些什麼,不過到了這種地步,也只能試試了。二話不説,招呼那羣人就走了,不多時,就抬了一個男孩子過來。
筱蓉上前診了脈,倒不是什麼疑難症候,原來是腦炎,只不過山羊鬍子當成風寒治了。也幸虧大漢來得早,不然再停幾天,她也愛莫能助了。
開了幾服藥服了,也沒讓那孩子回去,就住在濟民堂後院裏,不出兩天就能下地走路了。喜得大漢逢人便説濟民堂來了一位小神醫,餘揚也高興地神頭兒十足,原先打算要倒閉的鋪子,重新又活泛開來。
筱蓉,就堂堂正正地成了濟民堂的坐診大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