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章借花獻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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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領着兩個孩子忙躲在一邊,才沒被人給撞着。門板後頭還跟了一個年輕的後生,哭喪着臉,大熱天兒地,前後背都汗濕透了。
一進門,那後生就撲通一聲跪在了藥鋪子裏冰涼的青石地磚上,苦苦哀求:“大夫,求您救救我媳婦兒,她快不行了。”這生藥鋪子專門請了一個五十多歲、留着山羊鬍子的老大夫坐診,為的也是多賣點兒藥材。那山羊鬍子老頭兒一看這架勢,驚得站了起來,瞄了瞄破門板兒上躺着的婦人隆起了一個大肚子,就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兒了。
他連連擺手:“晦氣,晦氣。”又對那兩個抬門板的大漢説道:“他年輕不懂事兒,你們兩個怎麼也跟着胡來?這產婦生孩子哪有抬到這兒來的?家裏不請穩婆嗎?”在古代,產婦生孩子是大忌,只能在家裏生,男人不能到產婦屋裏,省得見了血光之災,不吉利。
這山羊鬍子説得也是正理,就見那兩個抬門板的大漢面上一紅,尷尬地分辨:“正是因為穩婆不行,才抬到這裏來的。眼看着就要一屍兩命了,大夫您還是行行好,就給看看吧。花多少銀子我們都認了。”話説到這個份兒上,那山羊鬍子老頭兒還是接連擺手:“不成,不成,人你們抓緊抬走,不然死在這兒就晦氣了。”沒想到這老大夫竟如此固執,人都抬來了,若是能救,就施以援手,也是積德行善的事兒。他非要把人趕出去,那還不是死路一條嗎?
跪在地上的後生此時也不求他了,猛地站起身來,朝前一步就竄到了他面前,一把拽了他的衣領,高聲喊着:“你身為一個大夫怎能見死不救啊?你就眼睜睜地看着人死在這兒嗎?這可是兩條人命啊?”鋪上的幾個小夥計見苗頭不好,忙過來拉開了那個後生,藥鋪的掌櫃的也從後堂裏出來了,看着這情形只是撮着腮沉。
筱蓉知道,若是再拖下去,這產婦肯定保不住命了。那山羊鬍子老頭兒認定產婦不吉利,見死不救,她身為一個二十一世紀的醫生,可不會顧忌這麼多。
她在旁邊已經靜靜地觀察多時了,那產婦雖然昏過去,可是破門板兒底下卻一滴一滴地滴着殷紅的鮮血,這給了她很大的希望,產婦還是能救活的。
她扯了扯李氏的衣襟,李氏忙彎了彎身子,低聲問她:“妞妞要説什麼?”筱蓉就趴在她耳邊嘀嘀咕咕説了一通,李氏臉已是變了,半天才遲疑道:“這,這能行嗎?”
“娘儘管説去,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兒。”筱蓉一臉的微笑,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李氏,讓她莫名地增加了一絲安全。
走了兩步,她卻又停下來,回頭對筱蓉低聲質疑着:“要是不成,我們娘兒們今兒就不好身了。”筱蓉見她磨磨蹭蹭不敢上前,就給她下了一味猛料:“娘要是不説,妞妞自己説去。”李氏哪肯讓她出頭,到時候筱蓉做出駭人聽聞的事兒,可就不妙了。於是她恨恨地瞪了筱蓉一眼,終於邁步走向前。
老大夫和後生正吵着,猛聽耳畔傳來一聲婦人的聲氣:“你們別吵了。這後生,你這媳婦也不是不能治,只要老大夫借我幾銀針,就能讓你媳婦活過來。”正吵得不可開的老大夫和後生聽了這話,都轉過臉來看,只見一個頭上梳着圓髻、渾身上下穿着靛藍市布褲褂的約莫三十來歲的婦人,正站在門口。
她身子背對着光,一時也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但是這句話,整個生藥鋪子的人都聽見了,連那個胖掌櫃的也好奇地睜大了那一雙眯縫眼兒,問道:“這位大嫂有什麼好法子?”他也不想讓人死在這裏頭,不説晦氣,還會砸了他的招牌。剛才那老大夫死活都不肯施以援手,他心裏也有數,這老頭兒就只會看些頭疼腦熱的病兒,於這婦科上卻稀鬆平常得很,所以他不敢接下這個病患。
李氏按照筱蓉囑咐的答道:“把這產婦抬到房裏去,總不能就在這兒生孩子吧?”到了這種地步,掌櫃的也沒了法子,只好帶着一眾人到了後院的一處廂房裏。李氏又問老大夫借了幾銀針,放在火上烤過了。
身上的背篼早就卸下來,李氏捏着銀針的手指關節都發白了,一隻手輕輕地抖着,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筱蓉早就跟了進來,就站在李氏身邊悄聲説道:“這女子懷胎,最怕針刺,娘只要認準位,這產婦就能產下孩子。”李氏從來都沒有接觸過這東西,哪裏知道扎什麼位啊?不過現在是騎虎難下,再説不會也晚了。
好在那些男人們都在外間裏候着,眼前只有她們孃兒倆,筱蓉也就不怕被人看到她會施針了。
按説小孩子也不能進來的,無奈那些人往外趕她的時候,她嚎啕大哭,李氏自然不願意把孩子丟在外頭,產婦的丈夫想着早點兒醫好了他媳婦,睜隻眼閉隻眼地就讓筱蓉留在了裏頭。
見李氏哆嗦着雙手,不知道往哪裏紮下去,筱蓉等不及了:再這樣拖延下去,能救也救不活了。
她刷刷兩下就把產婦身上的衣服扒開了,對準三陰、合谷、崑崙、至陰就紮了下去。醫書記載:這幾個位有通經活絡之功效,若是產婦生不下孩子來,扎這幾個位有利於她宮口大開。
過了一炷香的功夫,牀上平躺着的產婦忽然嚶嚀一聲睜開了眼睛,喃喃問着:“我這是到了哪兒了?閻王殿嗎?”本來被筱蓉那一手利索的活兒給驚得半呆的李氏,聽見聲音才回過神來,見那產婦以為自己已經死了,不由同情起來,拉着她的手道:“好妹妹,你活着呢,別瞎想那些有的沒的,趁着這功夫好好歇着,待會兒好有力氣生產!”筱蓉暗中讓李氏跟外頭要一碗濃濃的紅糖水,這會子也端來了。是掌櫃的婆娘親自端來的,進屋看到產婦睜着眼和李氏説話,驚得手一打哆嗦,差點兒把那個磁海碗給摔爛了。
出去見着那幾個男人就説:“哎呀,真是神醫啊,別看一個鄉村婦人,幾針下去產婦就醒了。”產婦的丈夫聽了,就跪在門口雙手合十直拜菩薩。
屋裏,李氏給產婦喂完了那碗紅糖水,也知道該怎麼做了。畢竟是過來人,她想着當初自己生產的經驗,在一邊兒直給產婦打氣兒。
死過一回的產婦,喝了一碗紅糖水,身上終於有了些力氣了,咬牙狠命地努勁兒,終於,胎兒出了一顆粘糊糊的小腦袋。
筱蓉看得真切,這時候也顧不上自己還是個孩子的身份,忙上前拿起早就預備好的銀剪刀,對着那女子的會陰處剪去。胎兒的頭圍太大,若是就這麼生出來,對母親會造成創傷的。
李氏一眼沒瞧見,筱蓉已經舉起剪刀剪過去了,嚇得她直打顫:“天,你要幹什麼?”在沒有麻藥的情況下,也只能是出其不意剪一個小口子了,好在比起生產之疼痛,這個還不太明顯,產婦也沒嚎叫出來,李氏才算是放了心,卻還是拿眼不住地斜看着筱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