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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章夜半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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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是湊合出來的,李氏把缸底的那點兒玉米麪刮出來和了水,勉強蒸了兩個小餅子,用獾子油煎了兩條小魚,又炒了一個蘑菇,三口人就狼虎嚥地吃起來。

趁着張順沒回來,李氏特意給兩個孩子拿出藏着的一點兒獾子,自己啃着玉米麪餅子,催促着他們:“快點兒吃,不然等你爹回來啥也沒有了。”可不是這樣?張順是個整裏醉生夢死什麼都不管的人,只要有吃的,哪裏顧得上老婆孩子?

筱蓉最看不慣這樣的男人,可是她現在還小,只能先嚥下這口氣。

破天荒地,今晚上張順竟然沒回來。筱蓉頓覺一陣輕鬆,她很討厭晚上要和那個渾身惡臭的男人睡一張牀上。家裏僅有一張牀,李氏帶了筱蓉睡,只要張順回來,就會和她們擠在一起。

李氏收拾完了桌子碗筷,把鐵牛兒白裏和世子打架撕爛了的衣衫下來,就着油燈縫補着,一邊哄着鐵牛兒和筱蓉兩個睡覺。

皮了一的鐵牛兒早就累了,倒頭便睡。倒是筱蓉,雖説還是個孩子,但她心靈已是個大人了,總也睡不着,睜着一雙黑豆似的大眼睛,忽閃忽閃望着燈底下的李氏,若有所思。

今兒給世子醫治蛇毒實屬無奈,她一個四歲的女娃兒能知道的這麼多,不曉得李氏心裏有沒有什麼疙瘩?

尋常人,誰會相信一個小孩子會治蛇毒呢?那幾個隨從之所以讓她醫治,也是病急亂投醫,生怕耽擱了世子。

就他們臨走前的那種不屑,説明他們還是信不過她的。

李氏一天都沒問過,難道是自己説的謊比較可靠,輕易地就讓她信了?

李氏縫了一陣子,拿針把燈撥了撥,復又縫起來,倒得筱蓉有些不安了。

心裏掙扎得厲害,李氏是她的孃,算得上她的救命恩人,是不是要把她的真實身份告訴她?可當年連江世昌夫婦都沒能察覺出她的異樣來,若是李氏知道了,會不會把她當成妖怪,還會這麼疼她嗎?

甩了甩頭,索還是撒謊瞞到底吧,不然能怎麼辦?

縫完了那件對襟小衫,李氏也上了牀,躺在筱蓉外側,卻沒有立即吹燈。往裏,李氏很節儉,只要上了牀就得把燈吹了。

今兒她這反常的舉動,讓筱蓉心裏忍不住噗噗亂跳,她到底還是懷疑自己了。

微弱的燈光輕輕地晃動着,筱蓉正忐忑不安地等着。依着她的本,她不想對這個如同母親般照拂她的孃撒謊,可是又不敢説出實話來。

李氏忽然側翻過身來,臉對着筱蓉的,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嚴厲:“妞妞,你跟我説實話,你的醫術是從哪兒學來的?”筱蓉本來一直懸着的心一下子鬆了下來,李氏並沒有懷疑她年紀幼小就會醫術,而是問她醫術是跟誰學的。這個就好説了。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裝作有些懵懂的樣子,答道:“娘,我是跟我母親學的,今兒我故意對那些人説是和外公學的,就是不敢讓他們知道我和你不是親生母女!”李氏是個大字不識的村婦,哪裏會醫術?説和母親學的,人家自然想到是李氏了。

這話説得在理,筱蓉的母親江王氏飽讀詩書,滿腹才學,對於歧黃之術也略通一二,家裏丫頭、婆子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愛去找江王氏,從家裏的藥櫃裏找幾味藥煎來吃了就好了,只有生大病了才叫大夫進府。

李氏在江家的時候,有一次冒了風寒,也曾讓江王氏給瞧來着,現在筱蓉這樣説,她倒是信了三分。況且筱蓉打小兒就聰慧異常,她只以為江夫人那麼聰明善良的人,生下的孩子這麼聰慧也是正常的。

只是她不想讓筱蓉出頭面,倒也不是像大户人家那麼講究,她是怕萬一被有心人知道了,會查出她的底細來。

想了半天,她緊緊地攥着筱蓉的手,滿臉的莊重,一字一句地説道:“妞妞,這件事兒誰都不能讓知道,明兒一早我就告訴鐵牛兒。要是知道你會醫術,時候長了,就有麻煩了。”筱蓉聽得懂李氏的意思,今兒她醫好了世子的蛇傷,明兒傳出去,就會有人找上門來,這些莊稼人哪有銀子去看大夫,生了病都是能捱則捱,若是知道了本村裏就有懂醫的,自然就找她了。

子久了,傳到鎮上,就有那些有學問的人仔細追究了,她一個四歲的女娃兒就算是再聰明,也不懂醫術啊。子久了,勢必要把她的身世給查清了,那時候她的小命就難保了。

母女兩個四目相對,都從對方的眼神裏看到了擔憂,這一夜,註定不平靜。

李氏既然把筱蓉帶到家裏,就是希望筱蓉能平安地長大,她一個村婦,沒有多大的見識,但她知恩圖報,只想着把江家這獨苗養活大,將來能嫁個良人,也算是對得起江家了。

她哪裏知道,筱蓉心裏的仇恨比天都大,這輩子若不能報仇雪恨她誓不罷休。

眼下棲息在李氏家裏,也是一時之需,她只盼着自己能早長大。

本想憑着自己湛的醫術能為自己謀一些錢財,可自己還太小,不能拋頭面,只好再等幾年了。

一夜無眠,天矇矇亮的時候,她才小憩了一會兒,睜開眼睛,李氏已經起牀做飯去了。家裏沒有米麪了,不知道還能做出什麼吃的來。

勉強起身洗漱了,看鐵牛兒時,兀自睡得正香,完全不知道人間的疾苦。

來到鍋屋裏,李氏見了忙問:“臉怎麼有些不好?”昨夜,孃兒兩個推心置腹地談了一番,筱蓉心事重重,哪裏還能睡得着?往後的子該如何過下去,讓她頗費腦子,既不能行醫,就得勤勞,趁着天兒還熱,上山多采摘蘑菇、木耳,多砍柴摘乾果,到了冬裏才能有的吃。

可就算是再勤勞,也只能夠果腹的。愁了一夜,只覺得前途漫漫,不知路在何方。

早上起來頂着熊貓眼兒,神不好,臉自然不佳了。

接過李氏手裏的麥秸稈,筱蓉順勢蹲下,“娘,我來燒吧。”李氏嘆了口氣,站起身往鍋裏添着水,唆了筱蓉一眼:“你這孩子打小兒心思就重,昨夜裏定是沒有睡好。好孩子,別想那麼多,有娘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啊?”像是懇求一樣,李氏眼巴巴地望着筱蓉,江府裏那場血腥大屠殺,讓她驚破了膽,她寧願自己苦巴巴的過着,也不希望筱蓉再去冒那個險。

筱蓉無奈地苦笑:孃這也是一片好心,她怕失去自己啊!可這真的是她以後的生活重心嗎?父母的血海深仇就能置之不理嗎?

不,她做不到,她這一輩子註定不會碌碌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