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菊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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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中怎麼會有海?她先是驚喜,拚盡力氣朝着大海的方向跑了幾步,可沒一會那海又突然消失了,於是她猛然想起曾聽人説過,在沙漠上經常可以看到種種幻境,稱做“海市蜃樓”剛才看到的便是海市蜃樓?她頹然的癱軟下身子。
原來這世上無論任何人事都可以化作一場幻境。
她疲憊的自嘲着,試圖多增添一分力氣。
在黃沙的盡頭,一陣煙塵騰起,似有大批快馬正急馳而來。
由於剛才的經歷,沐菊已經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了,也許人累到極點的時候還可能出現幻聽。
但是,馬蹄踏地的聲音卻越來越近、越來越真切,真切得已經近在咫尺。
她勉強揚起臉,透過被汗水遮蔽的眼簾,她隱約看到一個男人的身影正從一匹白的駿馬上躍下,並朝着自己大步來,這個男人好像是南尚武。
沐菊望着那個逐漸靠近的身影,虛弱的微笑“是我快要死了嗎?不然我怎麼會看到你?”那人一言不發,手裏提着一個水袋,他蹲到她的身邊,打開袋口讓她灌下好幾大口。
水袋裏裝的並不是水,而是酒,她一口氣喝下這麼多酒後本無法抵禦酒的烈,趴在沙面上拚命的咳嗽,頭也變得更暈更沉了。
南尚武的臉在眼前似真似幻、搖搖晃晃,她只有用手捧住他的臉才能讓自己的頭暈減輕一些。
“你?真的是你!你為什麼會來?”南尚武沒有馬上阻止她不規矩的手,嚴肅凝重的聲音在沐菊的耳邊盤旋“我來帶你回去。”
“回去?不,不。”她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努力想推開他“我不要回去,我再也不要做什麼賢良母了,從今以後你休想再傷害我!”
“我傷害過你嗎?”他的語調裏難得的有一絲柔和,一雙大手抱住她纖弱的,將她從地面上提起。
因為太陽的熱度,也因為酒的烈,沐菊的神智早已不清醒了,伴着汗水,她的淚不可抑止的泛濫,像個孩子一樣哭倒在他的前。
“你有,你一直在傷害我,你最大的傷害就是你故作不知,然後把我丟下,任我自生自滅,再把我忘記。”他蹙緊眉峯聽她喋喋不休的控訴,半昏半清醒的抱怨着,這一次他沒有追問,只是將她抱上馬。
他帶了五百兵到沙漠尋找她的蹤跡,人馬分了十個小隊,他身邊也只帶了五十名親衞,這裏是沙漠的深處,想不到這女人還真是能走,居然徒步走了這麼遠。若她走得再遠些,很有可能會遇到傳説中總會有惡魔出沒的“鬼谷”若真到了那裏,即使是他都不能保證一定能救她出來了。
“回去。”他依然簡短的下達命令。
沙漠的氣候變化無常,就在他們返回的途中忽然颳起滿天滿地的大風。
在沙漠行走最怕大風暴,風將沙塵吹起,遮蔽了天空、遮蔽了月,也遮蔽了所有人的視線。
南尚武連自己的隨軍人員在哪裏都無法看清,他只能憑着直覺縱馬前進,而被風沙遮了眼的駿馬在這場沙暴面前如同盲眼,東拐西闖沒個方向。
沙塵打在臉上,幾乎糊住了口鼻,他用自己的披風將她裹了個密密實實,而他自己幾乎成了一個“沙人”不知過了多久,沙暴漸漸平息,他渾身上下都是黃沙,周圍沒有一個親衞,而沐菊則因為勞累和酒醉竟然在他懷中安詳的睡着了。
*沐菊睜開眼的時候頭不僅沉重如鉛還痛得厲害,她費力的抬起頭,眼前不遠處有一點跳躍的火光,火光旁邊還有一個人。
“誰?”她嚇了一跳,一時間忘了自己身在何處,還以為是在皇宮中遇到了刺客。
那人影從火光後站起,緩步向她走來,人影越來越大,有壓迫之勢。
“醒了?起來吃點東西。”南尚武的聲音讓她驟然清醒。
“這是哪裏?”她看着自己身上那塊黑的披風,又看到四周的黃沙,這幾天的記憶一下子重新湧回腦海。
“我們怎麼會在這裏?”南尚武蹲在她面前,火光在他的背後,因此看不清他的臉,但夜中傳來他戲謔的口吻“你一醒來就連着三個問題,你的話還真多。”他將一塊烤得香噴噴的食物送到她鼻子前“餓不餓?”一聞到香氣,沐菊的肚子馬上叫翻天,食指大動。
“這是什麼?”她又問了一個問題,接過那塊食物放到嘴裏一咬,軟軟的、甜甜的,但她以前並未吃過。
“紅薯而已。在外行軍打仗經常沒有飯吃,幾塊乾紅薯是行軍囊中必備的食物。”沒想到幾塊普通的紅薯吃在嘴裏卻比山珍海味還要香,沐菊捧着那塊紅薯一小小口的品味着,而她的吃相自然又惹來他的取笑。
“都什麼時候了,還在維持你的風度,吃得那麼斯文能吃出香來嗎?”他又從火上取下一塊遞給沐菊。
沐菊的手指與他的手指相碰,不知道是火焰的熱度還是她的心跳不規律,她忽然渾身一震,乍然想起她在昏前因為酒醉曾嘮嘮叨叨和他説了很多話,這其中不會説出什麼不該説的吧?她不安的悄悄用眼角打量着南尚武的神情。
“你家在南黎是做什麼的?”他的話讓她提高的心微微放下之際,又有種説不出的失望。
“做、做商的。”她編了個謊話。每次説謊她都不敢直視對方的眼,怕被人看穿自己的心事。
而南尚武似乎對她也沒什麼特別的興趣,撥亮了火光,又隨口問道:“你家既然是做商的,為什麼你會是蘇大夫的助手?”她一下子被問住,她還真是不善於説謊,這樣前後矛盾的謊話實在無法自圓其説。
“因為、因為我身體不是很好,所以經常由蘇大夫給我看病,而我也喜歡學醫,便常和她出診。”
“這麼説你們是半師半友。”他托腮看着她“你這樣的美女在外行走,難道你家人不會擔心嗎?”
“我的父母很通情達理。”聽到她的回答,南尚武的表情非常古怪,似笑非笑的説:“我是指你的丈夫,他也允許你這麼做嗎?”沐菊的心驟然提到嗓子眼兒,結結巴巴的問:“你、你怎麼會、會認為我已成親了?”
“難道沒有嗎?我記得剛才你曾躺在我的懷裏哭着説不要再做賢良母了。”他不點破,只一徑笑得不似平常,那種冰山一樣的氣息變得極為詭異,俊美的輪廓上竟也有了的味道。
“若你沒有成親當然最好了。”他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
沐菊將手回,冰霜凝結在她的臉上“是的,我已經成親了,成親三年了。”她剛才果然説錯了話,但看來錯得並不厲害。可南尚武現在這副表情又是為了什麼?已知她是“他人婦”還放肆的與她親近,難道他有了一個冷心做新歡還不夠,連她一起“勾引”嗎?
他的笑容依然掛在嘴角“哦?那你丈夫又怎麼可能放你出來四處遊蕩?他不怕你這麼漂亮的老婆會被別人拐走嗎?”沐菊的容顏更冷“他早已忘了我的存在,現在恐怕連我的樣子都記不起來。”
“合昏尚知時,鴛鴦不獨宿,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他忽然今出這四句詩,説道:“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心裏都是這幾句話,你在罵我們男人薄情寡義。”她別過臉“我沒這麼説。”然而一隻大手卻硬是將她的臉頰捧住“你已經這麼想了。”他鼻息的熱氣和眼中燃燒的熱焰讓她有那麼一刻錯愕,這不是她悉的那個南尚武,他的聲音、他的表情,甚至是他充滿攻擊的言語都顯得那麼陌生,讓她無法招架,讓她慌亂了腳,甚至忘了以他們現在的立場,她本不應該允許他和自己有這樣親暱的肌膚相親。
“你太失禮了。”她艱澀的抗議顯得軟弱無力。
“我若真的無禮你現在不會好好的坐在這裏。”他的眼神像急待進攻的鷹一樣鋭利。
讓沐菊一陣輕顫,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放心,我從不強求任何一個女人陪在我身邊。”她忽然放開手。
他的話讓沐菊聽得心酸,不會強求?難道他們之間的婚姻不算是一種強求嗎?將兩個並不相愛的人強拉在一起,造成今的局面究竟是誰的錯?她嗎?還是他?抑或是當初來向她家提親的南後?還是該責怪命運?
“有人來了。”他忽然淡淡的説,眼睛盯着前方。
果然,西面正有人馬的聲音和着風聲,沿着大地傳來。
沐菊輕輕嘆了口氣,嘆出的不知道是釋然還是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