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人生到此可以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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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鶴髮打點停當之後,王小石已跟張炭談了好一輪的話,王小石見顏鶴髮回來,劈面就説:“不行,張老五不能留在這裏。”顏鶴髮一呆,道:“總要留個三五天吧,‘四大名捕’不會這麼快就放人的。”王小石道:“我聽張五哥説了,他曾動用過道上朋友的力量,跟唐寶牛越過獄,他若再待在此地,給刑部的任勞、任怨發現了,只怕就兩件案子一齊審理,苦頭可大着呢!”顏鶴髮苦着臉道:“這個…”只聽一人冷冷地道:“什麼這個那個的,這人當街偷書,像什麼話!還得要押一段時候!”説話的人年輕貌俊,整個看去,他的臉像花崗岩上雕出來的,深刻分明,但又給人一種冷峻堅忍的覺。
他上一柄劍,窄、細、利而無鞘,布衣芒鞋,悍得像一支標槍,全身沒有一分多餘贅,一雙眸子,熱心而冷澈。
站在他身旁的刑房書辦忙着引介:“這位就是冷四捕爺,冷爺,這位,這位就是…京城裏武林道上的名宿顏鶴髮老爺子…還有這位…這位就是…喏…是…”這位刑房書辦雖有意搞好眼前幾人的關係,奈何口才實在不能算好,囁囁嚅嚅地半天卻沒能把話説完。
王小石一見到這個人,就生起了一種奇特的覺:他必定會跟這個人手的,而他相信在這一瞬間,這人也有這種覺。
冷血揚起一條眉“王小石?”王小石雙肩一聳“冷捕頭。”冷血的大眼睛閃着光華“聽説京城裏葫蘆巷裏的愁石齋,有一個書畫文武全才,加入‘金風細雨樓’才不過三天,便教‘六分半堂’兵敗人亡,然而又自甘淡薄,人在陋巷,守志不移,便是閣下吧?”王小石一笑道:“冷捕頭一個人一把劍,天下惡,無不聞名喪膽,我這些見不得光的小作為,算得了什麼?只求冷爺高抬貴手,這位張兄弟也是黑白二道叫得響字號的人,但在前些時候受過了些折磨,得了風寒,待在這兒,萬一生了意外,有點不好料理,不如就瞧在‘金風細雨樓’的份上,也賞我幾分薄面,就叫他籤保候傳吧!我可以人頭擔保,屆時他必到案,冷捕頭以為呢?”冷血濃眉一軒“你要我私下縱放?”王小石聽他的語氣,亦知事無望了,也把語音一沉道:“這只是察情定案。只是張兄弟也沒犯着什麼大罪,按律例應可飭回待訟,我是向冷爺求個人情,行個方便而已。”冷血冷哼道:“我可不是方便佛,你問問你的朋友,他可是向什麼人偷盜來着?”王小石只好忍怒道:“他事先不知是兩位捕爺,並非蓄意冒犯虎威。”冷血依然不放鬆“他偷的是什麼書,你可知道?”其實王小石也亟知道,正想趁機借話題問個清楚,不料張炭卻光了火“我偷的是皇帝老子那個花花公子御書房裏的宮圖素女經!”他可都豁了出去“這算什麼?就判死罪不成?!”張炭破口大罵,王小石一時可約束不住,顏鶴髮急得直跺腳。
冷血森然道:“你可聽見了?”王小石只好低聲下氣地道:“他可是有病,神智不清,務請別見怪。”張炭猶自憤然,在牢棚裏叫道:“我哪兒都沒病,我的耳朵倒有病,聽來什麼‘四大名捕’秉正俠烈,全都是吹不脹的牛皮。”冷血冷然道:“他這些話,如果奏報上去,可不只是殺頭的罪。”王小石沉住氣道:“請冷大人恕罪,他只是一時意氣。”冷血道:“這我可做不得主。”王小石道:“你不報上去不就得了。”冷血望着他肩上的那一截彎刀形的劍柄“除非你讓我試試你的劍。”王小石道:“我這把劍只是用來裝飾的,因怕遭行劫,自己膽小,便提一把劍來唬唬宵小之輩,怎敢在冷四爺這等劍術名家前獻醜。”冷血待他説完,又道:“聽説你的劍,同時也是刀?”王小石苦笑道:“我是個學刀不成學劍無功的人。”冷血道:“拔你的劍。”王小石詫道:“什麼?”冷血一字一字地道:“拔你的劍或刀,咱們來上一場,你要是贏得了我,這犯人便由得你帶走。”王小石知道小不忍大謀則亂“我萬萬不是閣下的對手,動兵器只是自取其辱。”
“你也不必過謙了,就算你不拔劍,我也會出手。”冷血平板的語音,有一種説不出來的冷傲“或者這樣也可以:如果我三招不能你拔劍或傷你、敗你,這人你也可以保出去,如何?”王小石心中頓時一動,口裏仍説:“我這是萬萬不敢,四爺是官差大爺,我是一介白丁,萬一冷爺指派我個不是,我豈非也惹上官司了?”冷血決然道:“是我你動手,決不派你的罪,你能在我三招內不動傢伙,那就算是你贏了,人可以帶走,何不試試?”王小石心中大動。
──正要觀察一下“四大名捕”的武功。
──這也是一種“知己知彼、一探虛實”──冷血是“四大名捕”裏最年輕而武功又是較弱的一個,自己有此天賜良機,何不趁此稱一稱他的斤兩,至少可對其他三位名捕及諸葛先生,可以有個更平實的估量。
試一試就試一試。
冷血眼裏似有了笑意。
尖鋭的笑意。
與其説是笑意,不如説那是強烈的戰志。一種不敗的鬥志,使其容顏發出一種幾近笑意的鋒芒。
“怎樣?”
“三招?”
“其實一招便可以了。”
“三招不夠,”王小石也笑了,道“你還不足以令我拔劍。”他笑笑加了一句:“三十招吧!”他這句話一出口,連顏鶴髮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冷血看了他好一會,居然道:“你説得是,那麼,就執中兩用,七招吧!”
“你攻七劍,我不動兵器,你便釋放張炭?”王小石小心翼翼地多問一遍“你為什麼要我動手?”
“你放心,我是試試你的武功,不會要你的命,”冷血道“我第一眼看見你,就知道我們非一戰不可。”他的嘴角一牽,就算作是笑“反正如你所言:這位張兄也沒啥大不了的罪!”王小石也有這種動。
他們就像在一個無樊籠裏的兩隻猛獸,為求爭取生存下去,就非要拼個你死我活不可。
──就算不分死活,至少也要定高下。
“好。”王小石捋起長衫下襬,斷然道“只要你不反悔。”
“我説過的話一定算數。”冷血道。
“我相信你,”王小石道“因為你是‘四大名捕’。”
“要是你敗了,或動了兵器,也得告訴我一件事。”
“什麼事?”
“你的師父到底是誰?”冷血説到這裏時,不再看王小石。
他只是盯着王小石的劍。
王小石忽然覺得手背有點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