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古堡劫人來異獸窮途引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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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天了口氣,活動了一下手足,驀地從金
狡的背上一躍而下,一伸手又搶回了另一隻金
狡所銜的寶劍,笑道:“你們自己回家去吧,恕我不和你們同行了。”拔腿便跑。
只聽得“呼”的一聲,一隻金狡從他的頭頂躍過,另一隻也追了上來,就後夾攻,各伸長臂,向江海天便抓!
江海天笑道:“你們就不念一點朋友的情份嗎?”在他面前的那隻金狡後腿直立,前臂一拱,竟似一個人向他作揖一般,接着嗚嗚的叫了幾聲,江海天懂得它的意思,那是因為它們奉了主人之命,非捉他回去不可,故此請求江海天原諒。
江海天搖了搖頭,説道:“我還有事情要辦哩,你們讓我走吧。”那兩隻金狡抓了抓腮,驀地發出低沉的嘯聲,倏然間便同時向江海天撲倒。
江海天使出天羅步法,從前面那隻金狡的脅下鑽過,哪知後面那隻金
狡動作快極,追上來一抓便抓着了江海天的肩膊,江海天“哎喲”一聲叫了出來,那金
唆只要將他生擒,無意將他傷害,聽得叫聲,指爪稍松,卻用長尾巴反捲過來,江海天早已用了一個“卸”字決,
出了身。
這兩隻金狡毫不放鬆,亦步亦趨,看那模樣,非把江海天活擒不可,江海天皺了皺眉,喝道:“你們再不退下,我可要不客氣了。”拔出裁雲寶劍,信手一揮,“喀嚓”一聲,將一塊石頭斬為兩半,隨即抖起了朵朵劍花,那兩隻金
狡識得寶劍的厲害,但亦僅是向兩邊閃躲,仍然不肯跑開。
江海天舞起寶劍,化成了一道銀虹,衝出了十幾步,耳邊廂只聽得風聲颯颯,不必回頭,已知是那兩隻金狡追來。江海大摹地回身,虛斫一劍,佯作發怒,斥道:“你們不想活了麼?攸快走開,別再來糾纏我了!”那兩隻金
狡見劍光
來,立即閃開,可是江海天一走,它們仍然緊緊相隨,嘶鳴不已!江海天已有一天一夜,未曾吃過東西,跑了一會,便覺得有點頭暈眼花,背心也有點麻癢癢的
覺,原來他
間被歐陽婉的師父用毒指甲抓破了一點皮
,全仗內功深湛,將毒迫住,不讓它攻上心頭,現在氣力漸衰,毒
也便漸漸發作,向上蔓延了。
江海天大為煩惱,心裏想道:“我無論如何,也跑不過這兩隻金狡,我不殺它,到了力竭筋疲之時,終須被它擒了。而且我若不趕緊找個地方靜坐運功,毒
發作,不必金
狡來抓我,我先要沒命了。”以江海天的武功加上他這柄天下無雙的寶劍,要殺這兩隻金
狡,原是易如反掌,可是他想到這兩隻金
狡乃是他師父的老朋友,而且對他也並無惡意,因此躊躇再三:還是不願用寶劍真的去殺金
狡。可是江海天若只是用寶劍虛聲恐嚇,那兩隻金
狡忠於主人,卻又是無論如何也嚇不退的。
江海天正在被糾纏礙無可奈何之際,忽聽得一聲嘹亮的鳥叫,江海天心頭一凜,正自想道,“是什麼大烏、叫得這樣響亮!”忽見晴空飛來了一片黑雲,越飛越低,卻原來是一隻碩大無朋的兀鷹,看它雙翅展開;一隻翅膀足有一丈開外!
那兀鷹“嘎嘎嘎”的叫了幾聲,忽地便撲了下來,江海天被它扇起的風力一刮,身子不山已的晃了凡晃,正要用劍護身,只見那隻兀鷹已向金狡抓下!
兩隻金狡同時縱起。舞動長臂和它對抓,兀鷹被它們抓下了一片羽
,雙翅驀地一張一撲,這兩隻金
狡雖是獸中之王,卻吃不住那股風力,身軀方才縱起,一個倒栽葱又跌了下來,那兀鷹雙爪齊下,將兩隻金
狡同時抓起,飛上空中,忽地將爪鬆開,把兩隻金
狡都拋下了谷底。
江海天大吃一驚,但不過一會,已聽得那兩隻金狡在谷底吼叫,江海天方始放下了心上的石頭,想道:“幸虧這兩隻金
狡皮堅
厚,若是換了個人,怕不要摔成
餅。”心裏一喜一驚。喜者是擺
了這兩隻金
狡的糾纏。驚者是那隻兀鷹,它摔了金
狡之後,不知會不會再來抓他。
説也奇怪,這隻兀鷹竟似對他甚為友善,在他頭頂上盤旋,叫了幾聲,飛了開去,又飛回來,翅膀輕輕拍了幾下,然後又再緩緩前飛。如是者飛去飛來,竟然在他的身邊盤旋了好幾次。
江海天詫異之極,向那鷹説道:“你是想要我跟你走麼?”兀鷹當然不會答話,但見它在頭頂上繞了一國,很響亮的叫了一聲,翅膀幾乎觸及江海天的身子,飛得又低又慢,便似在前引路一般。
江海天好奇心起,索便跟着那隻鷹跑,心裏想道:“莫非它是有人養的,是有心來救我麼?”跑了一會,紅
西沉,已是將近黃昏的時分,江海天發現自己已在一座險峭的山峯上,山風冽冽,江海天只覺得頭暈眼花,又餓又冷,實在走不動了。那隻兀鷹忽地長鳴一聲,振翼高飛,眨眼間衝入雲層,竟然不知飛到哪裏去了。
江海天叫了一聲“苦也”後悔自己不該好奇,跟這隻古怪的兀鷹跑到了這樣險峻的山峯來,現在氣力都已耗盡,真是陷於進退兩難的境地!而且更要命的是,所中的毒已因他餓得有氣沒力,難以運用玄功而加緊發作。越來越到昏眩了。
江海天掙扎着走了幾步,忽見前面似有一星篝火,江海天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了口氣,
眼睛,定睛看時,只見在前面幾棵大樹的中間,隱約可見一間屋子,再行進幾步,原來那屋子外面掛着一盞燈籠,那星“篝火”乃是燈籠透出的光亮。
江海夭這時已有點糊糊,也無暇去思索是什麼人家會住在這樣險峻的山峯上,為什麼他的屋子外面會掛有燈籠,他見了亮光,就像大海中在漂浮的舟了看見了燈塔一樣,心裏只是想道:“好了,好了。終於找到了人家了,蝦歹也得乞點東西來吃,長些氣力,再運功療傷。”他幾乎是使盡了吃
的氣力,走兩步、停一停,好不容易掙扎着走到了那家人家的門前,卻舉不起手來敲門,“咕咚”一聲便倒下去。
只聽得一個清脆的聲音説道:“爹,果然有人來了!”兩扇板門慢慢打開,走出來一個少女,江海天已沒有氣力説話,呻了兩聲,按着肚子,掙扎着迸出兩個字來:“餓,餓!”聲音低沉得連自己都幾乎聽不見。
那少女叫道:“哎籲,好可憐!”江海天在糊糊中只覺得那少女已把他扶了進去,將他安置在一個炕上,又似乎聽得一個老年人的聲音説道:“救人要緊,害什麼臊,喂他吃吧!”過了一會,便似乎覺得有
質的東西進口。~江海天有了食物進口,漸漸恢復了一點
神,睜眼看時,只見一個紅光滿面的老頭坐在他的對面,面前是一張圓石桌子,桌匕有一鍋熱騰騰的白粥,還有幾式小菜,都是
糜、豆腐、雞蛋之類易於
嚥的東西,他身旁一個少女,正在用長柄匙羹,託着他的下巴,舀起粥菜喂他。
江海天神智已有點清醒,心裏不覺奇怪起來,想道:“這家是什麼人家,怎的他們竟似預知我會來到似的,屋前有燈籠引路,又預備了一鍋熱粥和這些適合餓暈了的人吃的萊餚。”那少女笑道:“好了,醒過來了。”江海天掙扎着半躺半坐,説道:“多謝姑娘,我自己會吃東西了。”接過匙羹,將一鍋熱粥和幾式萊餚吃得乾乾淨淨,少女在旁邊看他這副狼虎嚥的模樣,忍不住掩口偷笑。
江海天面上一紅,尷尬説道:“多謝老丈和姑娘救命之恩,我當真是餓得慌了。請問老丈高姓大名,何以竟似預先知道小可會闖到貴府?”那老頭子道:“老朽華天風,她是小女雲碧。這山上常有路的獵人,所以老朽每天晚上都在屋外掛個燈籠,好讓他們前來投宿,也算是行點好事。”這話只能算是答覆了一半,尚未解釋何以會預備有那些食物的原因,江海天半信半疑,正待再問,那老人已走過來説道:“相公,你疲勞過甚,早點安歇,有話明天再説吧!”這老人好似當他是孩子似的,輕輕的撫拍他,江海天但覺他的目光一片柔和,在他拍撫之下,渾身舒暢,不知不覺就入了夢鄉。也不知過了多久,江海天忽被嘹亮的鳥叫驚醒,只見已是紅
滿窗,窗前一棵樹上,正伏着昨
所見的那頭兀鷹,伸出長頸,竟像是窺探他似的:江海天活動了一下手足,宛如做了一個夢,心裏想道:“敢情這頭兀鷹就是這華老丈養的。”就在這時,又聽得有個
豪的聲音笑道:“依此看來,這小子武功雖高,卻是個毫閲歷的雛兒!”江海天嚇了一跳,心道:“難道又是一個陷阱?”但隨即想道:“要是他們蓄意害我,昨晚又何必救我?”他試一試吐納的功夫,只覺氣機通暢,所中的毒竟似也都去幹淨了。
只聽得那個聲音又道:“華老前輩,幸虧你養有這頭神鷹,救了這個小子。但卻難免要結了幾個仇家了。嗯,這都是我給你惹來的麻煩!”江海天坐起來從窗口望出去,只見他們就在院於裏,説話的是個中年漢子,身上的衣服五顏六,原來是許多不同顏
的碎布拼湊成的,看那模樣,似是一個叫化。江海天更為納罕。心想:“怎的又多出一個叫化子來了?我與他素不相識,但聽他的口氣,卻是他請託這華老頭來救我的,這裏面到底有甚因由?”江海天正自思疑,已聽得那華老頭説道:“仲老弟,實不相瞞,我也頗有意思與金鷹宮的主人一會,反正要與他們結仇的,只是遲早而已。你意下如何。可想去湊個熱鬧麼?”那中年叫化道:“我與翼幫主約好了七夕之期,在百靈廟相會,中秋節金鷹宮的盛宴,能否趕上,尚未可知。”江海天心道:“金鷹宮的主人是何等樣人物,迄今我尚毫無所知;聽這位華老前輩的口氣,想必他是知道底細的了。”又想道,“這化子所説的翼幫主,當是指南丐幫的幫主翼仲牟,這麼説來,想必他也是丐幫中人。”果然便聽得華老頭説道,“仲老弟,祝你們會談順利。要是你們南北兩丐幫聯合起來,天魔教決不敢肆無忌憚。江湖上的各大幫派,也將唯你們的馬首是瞻了。”江海天聽到這裏,吃了一驚,猛然省起:“敢情這個中年化子就是北丐幫的幫主仲長統?”江海天曾聽師父説過,這仲長統乃是丐幫中一個傑出的人物,他不到三十歲便接任了北丐幫的幫主之位,不過幾年,便將幫中事務,整頓得井井有條。北丐幫本來久已衰微,到了他才始雄風重振。論年齡,翼仲牟比他大得多,但若論才能與武功,則只怕翼仲牟還要遜他三分。江海天很少聽過師父稱讚別人,因此時這北丐幫幫主仲長統的名字牢牢記得。
江海天心想:“華老前輩稱他作仲老弟,而他又要與翼仲牟會談南北兩丐幫聯合之事,這定然是北丐幫的幫主仲長統了。”心中一喜,便想出去與他相會。但心中一動,髓又想道:“他們正在商談大事,也許不高興別人打擾?再者,要是我錯認了人,豈非不好意思?”他記起了母親和他所説的那些江湖忌,終於決定了還是暫不出去。
只聽得那華老頭又道:“説起來、我還欠翼仲牟一筆人情呢,你見了他,請代我向他道謝。”那兒子笑道,“你欠他的人情已還清了,你尚未知道麼?倒是他要向你道謝呢!”那華老頭詫道:“這怎麼説?”那化子道,“這位江小俠是金世遺的徒弟,他這次是為了邙山派的事情北上的。翼仲牟是邙山派掌門谷之華谷女俠的師兄,故此,在這位江小俠動身北上的時候,翼幫主早已用飛鴿傳書。請我們北丐幫對他沿途照顧了。現在你救了他,這個人情可不小呀!”華老頭哈哈笑道:“原來如此,怪不得你的消息這樣靈通。”江海天這時也才恍然大悟,心裏也在想道:“原來如此!難怪我與他們素昧平生,他們卻一直在暗中保護我。卻原來是谷女俠與翼幫主輾轉相托的。”勿聽得佩環聲響,華雲碧走出來道:“仲叔叔,你不和我的爹爹下棋麼?我替你泡了一壺上好的雲霧茶,等會兒再給你幾式
緻的小萊。”那叫化了笑道:“我不是你爹爹的對手,這棋嘛不下也罷。倒是你的小菜,引得我
涎了。好侄女,我每次到來都叨擾你的,我化子東討西乞,又討不到什麼好東西送給你,真是過意不去,”華雲碧笑道:“仲叔叔,你真要送我東西?好呀,那麼你將混元一氣功教給我吧!”那叫化子笑道:“你爹爹絕世神功,你哪用要叫化子這點玩意兒?嗯,我倒是想起來了,送你,一樣比混元一氣功強過萬倍的禮物。”華雲碧聽得説得鄭重,連忙問道:“那是什麼霸道的武功呀?”叫化子道:“我給你挑一位好女婿,叫你一生受用不盡,這豈不比任何武功都寶貴麼?”華雲碧羞得滿臉通紅,啐了一口道:“我和你説正經的,你倒拿我開起玩笑來了。好,我不做菜給你吃了。”但她還是把那壺茶放了下來。
那化子喝了一口,讚道,“好,真是好茶。就這一壺麼?”華雲碧笑道:“怎麼,你還不夠?好茶是該慢慢品嚐的,你整壺喝下去,那就變成牛飲了。”那化於道:“好侄女,你別繞着彎兒罵我。我這回説的真是正經的。你該送一壺茶給你的客人,這個時候他大約也該醒了。”華雲碧面紅過耳,但又不好罵他。
華天風咳了一聲,説道:“阿雲,你就去看看江相公吧,”華雲碧更不好意思,説道:“等會兒再去吧。讓他多睡一會兒。”那叫化子點點頭道:“好,好體貼。咱們男子漢到底沒有女孩兒家這麼細心。”華天風道:“那也好,你再去泡多兩壺茶。”華雲碧以為父親也在和她開玩笑,瞪起了眼睛,嘟起了小嘴。華天風道,“等會兒只怕還有不速之客會來。”華雲碧這才知道父親不是開玩笑,笑道:“那麼,等會就有熱鬧看了。”華雲碧走開之後,那叫化子沉了半晌,問道:“他們知道你住在這裏麼?”華無風道:“大約還未知道。不過那兩隻金
狡乃是通靈的異獸,它們吃了虧,當然會將主人引來。嗯,你聽,這不是有人來了?”那叫化了冷笑道:“好呀,來得好快呀?”江海天功力已經恢復,凝神細聽,果然聽得有腳步聲遠遠傳來,估計還在一里多外,但轉瞬之間,便似到了門前,腳步聲忽然停了下來,隨即聽得那兩隻金
狡低沉的吼聲:片刻之後,只聽得那陰老太婆的聲音説道:“這小子想必是藏在這屋子裏了。”跟着聽得厲復生的聲音
裏
氣他説道:“那麼還等什麼?”那陰老大婆道:“既然找到了他藏身之所。還怕他逃得上天麼,咱們先説好了,人讓你帶去,寶劍留給我,寶甲送給歐陽二孃。”江海天正在想道:“這歐陽二孃又是誰呢?”便即聽得一個婦人説道:“我卻不稀罕什麼寶物,我的婉兒犯了你的門規,我幫你們這次忙,算是給婉兒贖罪,好麼?”語氣之中頗有冷嘲的味道。江海天心想:“原來他們都已講和了,現在正在合謀對付我。”那陰老太婆道:“我是怕婉兒年輕,上了人家的當,所以不得不嚇她一下,你別見怪。承你幫忙,寶物還是要送給你的。”厲復生“哼”了一聲,道:“你這是慷他人之慨!”陰老太婆冷冷説道:“怎麼,你不願意嗎?那我們就都不管,看你能不能夠在你教主面前
得了差?”厲復生似是怕當真
不了差,悶聲不啊。
江海天心頭火起,暗自罵道:“好呀,你們倒打得如意算盤,合計來分我的東西了。”他忍耐不住,提了寶劍,便出房來。
華天風上前去,問道:“江小俠,你好了麼?”江海天道:“多謝老丈,我全好了。這些人是來找我的,我不想連累你們,請你們讓我出去和他們一拼。”半天風笑道:“這是什麼話,你到了我這裏,就是我的客人,做主人的哪有讓客人去拼命的道理?”那叫兒子走過來拉着江海天道:“江老弟,你和我一道幾瞧熱鬧吧。要是我和華者都打不過人家,那時再請你出手。”江海天這才想到自己説錯了話,連忙説道:“我不會説話,你別見怪,有兩位老前輩在此,要對付這幾個魔頭自是綽綽有餘。我只不過是想一人做事一人當而已。”華天鳳笑道:“這幾個魔頭都是非同小可的人物,要不是仲幫主在這裏,我還不敢説真有把握呢。”江海天聽他這樣稱呼,知道了這個叫化子確是北丐幫的幫主仲長統。
華天風話猶未了,便聽得“蓬”的一聲,厲復生聲叫道:“裏面有人嗎?不來開門,我們就要自行進門了。”那兩扇板門給他拍了一掌,登時裂開。江海天定睛望去,只見門外共是五個人。除了厲復生、朋老太婆和昨
所見的那婦人之外,還有歐陽婉姐妹。
就在這時,伏在樹上的那頭兀鷹,忽地振翼長鳴,飛了下來,那兩隻金狡領教過它的厲害,嚇得夾了尾巴直跑。歐陽婉的母親笑道:“這樣大的兀鷹倒是少見,且看我能不能收眼它!”那幾鷹撲將下來,歐陽二孃舉起拐一掠,恰好被那兀鷹抓住。
江海天正自心想,“兀鷹這一抓怕是有千萬斤氣力,豈是人力所能相抗?”但説也奇怪,只見那兀鷹的翅膀撲了幾下,卻並沒有衝下來;但若説它是振翼飛吧,卻又並沒有飛上去。就這麼不上不下的,倒像是給那
枴杖勾住了。
兀鷹煽起的狂風颳得沙飛石走,歐陽二孃的頭髮也都亂了,但她仍然神自如,甚至腳步也未曾移動,過了一會,她索
盤起雙膝,坐了下來,背靠着一棵大樹,手執看枴杖的中間,枴杖的另一端則竟然擱在肩上。
仲長統讚道:“這婆娘卸力轉勁的功夫果然了得!”話猶來了,只見那棵大樹似受了一股無形巨力的搖撼一般,沙沙聲響,枝葉紛落,再過一會。連樹幹也搖動起來。
江海天吃了一驚,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她那枴杖擱在肩上,一端被兀鷹抓住,另一端卻與大樹相觸,兀鷹的神力都被她轉移到大樹去了。江海天也曾跟師父學過這種功大,但因他所學太廣,未曾專研,而且這種功夫需要時
,才能
極生巧,故此江海天尚未能運用自如。
華天風微笑道:“到達這種境界也確實不錯了。當今之世,能在這門功夫上勝過她的,大概也只是有限的三兩個人而已。”言下之意,似乎她這門功夫也還未曾爐火純青。江海天仔細看時,只見那歐陽二孃的頭頂上罩着一團濃霧,就像蒸籠一般,熱氣騰騰。
江海天曾聽師父説過,若然學的正宗內功,到了最高深的境界,使出“卸”字訣和“轉”字訣,可以把對方攻來的力道毫不費力的轉移到任何物體上去,但若然學的是派內功,則縱然已到了最高的境界,在使用這種卸力轉勁功夫時,卻還需要耗本身的真力來牽引,不過功夫越高,本身所耗的真力就愈小而已。
據師父説,據喬北溟的武功秘籍記載,喬北溟到了晚年,使用這門功夫,已可以與正宗內功中“四兩撥千斤”的功夫異曲同工。但亦即是説,也還需要四兩之力,才能撥動千斤,現在看歐陽二孃吃力的情形,則顯然她學的是派內功,而且距離喬北溟所曾到達的那種境界也還遠甚。不過若比之江海天則自是高明得多。
仲長統道:“雖然如此,若任神鷹與她相持下去,只怕神鷹終會力竭筋疲,最少也要耗你心力,給它調治個十天半月了。我看咱們現在還是出去吧。”話猶未了,只聽得轟隆一聲,那棵大樹的上半截已倒了下來,與此同時,歐陽二孃竟給那頭兀鷹連人帶杖,抓得她雙腳離開地面少許。
歐陽婉失聲驚呼,陰老太婆冷冷説道:“二孃不必費勁了,還是讓我來打發它吧!”把手一揚,三逍紫光華電
而出,飛向那頭兀鷹。原來她的手心裏早就扣了三口“化血神刀”乃是用非常厲害的毒藥淬鍊過的,毒
足以見血封喉!
眼看這三口飛刀就要刺中兀鷹。説也奇怪,去勢突然緩慢下來,競似受了什麼外力所阻,停止不動了。但這不過是片刻之間的形勢,再過片刻,那三口飛刀竟然在空中打轉,便似在波中載浮載沉一般,終於緩緩降下。這時大家亦都已看得清清楚楚,在那三口飛刀的刀口上都附着一朵紅花。
陰老大婆與歐陽二孃都不大吃一驚,她們都是武學的大行家,當然知道這是絕頂的“飛花摘葉”神功,陰老大婆發出飛刀時是用足了內勁的,所以在飛刀與飛花接觸的那一剎那,由於兩股內力相消,因此飛刀停頓一下,而最後飛刀終於降下,那就是説明了阻老太婆的內力比不上飛花碰刀的這個人。花朵的份量輕微,竟然能把飛刀打落,這人的內功之強,實已到了震世駭俗的地步;歐陽二孃心想:“當世最擅於用飛花滴葉傷人的乃是天山派的馮琳,而她又是最歡喜管閒事的,莫非竟然是她來了?”心念未已,只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説道。
“請看在老夫的份上,饒了這頭畜牲吧,”登時各人的目光都向這聲音的來處投去,只見個身材高大,滿面紅光、三絡長鬚的老人,也不知是什麼時候走出來的、這時正倚在一棵梅樹上。
梅樹上有枝樹枝還顫動不休,不問可知,打落陰老太婆的飛刀的就是這老人了,歐陽二孃大意外,但同時也覺得“尚有可為”心裏想道:“還好,幸虧不是馮琳。”她這樣想法,並非因為她已確知這老人的武功不及馮琳,而是因為在馮琳的背後有天山派撐
,這無名老人或許比馮琳更強,但他孤身一人,歐陽二孃估計合陰老太婆與厲復生之力,最少可以與他打個平手。但雖然如此,心中仍不
惴惴不安。
歐陽二孃一個分神,又給那頭兀鷹帶着枴杖拖得向前走了幾步。那者頭兒這時才緩緩走出,沉聲喝道:“畜牲不可無禮!”揮袖一拂,距離尚有十來步遠:歐陽二孃已到一股無形的潛力在她的枴杖上一託,那頭兀鷹得老人解開了歐陽二孃那股牽引之力,也便立即振翼高飛,長鳴幾聲,飛過山頭去了。歐陽二孃暗暗吃驚,但她暗自叫了一聲,“僥倖。”因為若不是得這老人解開,她和兀鷹只怕都要累得筋疲力竭,兩敗俱傷。
陰老太婆被華天風打落了她的飛刀,頗為着惱,邁步上前,大刺刺地問道,“你是誰?這隻扁畜牲是你養的麼?”忽聽一陣哈哈大笑,一個叫化子走了出來,陰老太婆眉頭一皺,冷冷説道:“哦,仲幫主,你也在這兒!”仲長統笑道:“原來你們還未相識,且待我先作‘曹邱’(介紹人之意),這位是華山醫隱華天風老前輩,也就是這裏的主人。”跟着依次介紹客人道:“這位是七陰教的陰聖姑陰老前輩,這位是終南山的歐陽二孃,這位是天魔教的厲副教主。”厲復生未曾聽過華天風的名字。雖然已知道他武功高強,還未至於恐懼。歐陽二孃聽了卻是內心暗驚。原來她的丈夫歐陽仲和有一次在華山採藥,無意中闖入華天風的藥圃、發現華天風自種的許多奇藥,便
盜取,卻被華天風懂見,一言不合,動起手來,未到百招,便敗在華天鳳手下。
歐陽一家乃是終南山的武學世家。歐陽仲和在三兄弟中武功最強,歐陽二孃的功夫又多半是丈夫傳授的。所以在聽得這老頭幾便是華天鳳之後,便不想道:“我的功夫最多及得上仲和的五成,而陰、厲二人的功夫卻比我還稍有不如。依此看來,只怕合三人之力,也未必勝得了這華天風,何況還有個仲長統也是個出名的難鬥人物。”心中暗萌退意。
華天風淡淡説道:“原來是江湖上三位風雲人物來了,久仰!久仰!失敬,失敬!我所養的這隻扁畜牡,不識大名,多有冒犯,、還望恕罪。再請問三位聯袂而來,有伺貴幹?”厲復生最為着急,搶着説道:“打擾華老先生,實在過意不去。但我奉了敝教教主之命,要將一位姓江的少年帶回去,不知華老先生屋中可有此人麼?”華天風道:“你們兩人呢?也都是為此事而來麼?”陰聖姑道:“不錯,這姓江的小子得罪了金鷹宮的人,我受金鷹宮的供養,少不得也要管他一管。”歐陽二孃則説:“這位江小俠和我也有點小小過節,若他在此,請容一見。”華天風謾條斯理地説道:“我屋子裏是有一位姓江的少年,但他住在我的家裏,就是我的客人,請恕老夫也要管管閒事。”陰聖姑冷冷説道:“怎麼,你可是要包庇他麼?”十指倏伸,就要向華天風抓去。正是:魯班門前
大斧,敢施毒手害神醫。
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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