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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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必互相稱讚了吧。事實上,這與我們兩人優不優秀都截然無關,惟一重要的是,我們都認為是我們這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將心比心,你如何能要求我放手?”末帆一而再、再而三地勸退,然而楚鄴仍是堅持。他這樣的説法,讓末帆瞭解一切已無轉圈的餘地,想要楚鄴退出,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了。
“這麼説來,”末帆略帶挑戰地看着他。
“我們篤定要做情敵了?”
“公平競爭吧。”
“真可惜,”末帆誠懇地看他。
“我本來以為我們可以是朋友的。”楚鄴一笑。
“現在也可以是朋友。”末帆看看楚鄴,那種惺惺相惜的覺又再度浮現。他們有太多值得對方欣賞的優點,已經足夠友誼的產生,再説還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微妙相系…因為他們愛上的是同一個女人。
他了解楚鄴話中的意思。不管這場愛情的對峙結果如何,不管最後的選擇如何,除掉愛情的這部分,他們為什麼不能是朋友?
末帆綻放明朗的笑臉,道:“來錯地方了,該去喝酒的。”楚鄴坦蕩地笑笑:“現在去也還來得及。”末帆開着玩笑:“去草莓的pub喝?”
“如果你不怕把她嚇死的話。”末帆不由得哈哈大笑,打消了念頭。楚鄴卻喝乾了杯中的茶,説:“走吧,我知道這附近有家小酒吧,音樂好,還有最道地的scotchwhiskey。”是啊,這種時刻,還真是應該不醉不歸。今天兩人談判失敗,卻是他們友誼的開始。
末帆與楚鄴那天的聚會,末帆只是稍稍跟提了提,並未詳述所有的過程,自然無從得知他們兩人之間的情敵友誼,也不在意他們有過公平競爭的決議,她已經下定決心不在天秤的兩端搖擺,她好勝地説服自己有辦法繼續堅持下去。這些子,她斷然不給楚鄴聯絡她的機會,也真的暫時借住在端儷家。
她要求自己像以往一般閒適度,pub有了端儷,她甚至不必天逃冖着,白天,末帆若有拍照的計劃,就陪他去,再不然兩人一起逛逛市場也是幸福。末帆的温柔,是她最眷戀的心動。
他們騙末帆的父母已把pub完全頂給端儷,而也真的不再天天出現在pub跟教會吵架,沒有了兩位長輩不能認同的不三不四工作,喬媽媽也漸漸不再把當成誘惑她兒子的小魔女看待。
一切都像是完美而幸福了。當然,只要去pub時不必每逢電話一響她就莫名其妙地緊張、不讓她看到任何一張夏卡爾的畫、不要電視新聞裏一天到晚報導星雨、不要看到雜誌上介紹任何關於3d動畫或視覺藝術的報導…
就不會想起楚鄴,不會想起他那雙深邃如夜,看得她無法遁形的眼睛;不會想起他堅毅鋭的薄,不會想起他濃烈熾熱,彷彿將她焚燒殆盡才罷休的吻…
她有時也安自己,就當是對舊情人的懷念吧!是不是?很多人都這樣的,一定不只她一個。
但,實則不然。她太高估自己了。
這晚,跟末帆在外頭混了一個晚上,一點多,她要末帆送她回pub樓上的家。這幾天不是跟端儷擠一張牀,就是睡在端儷客廳的沙發牀上,她實在很想念自己房裏那柔軟的牀。再加上她一直沒被楚鄴達到過,她心想,楚鄴大概是對她死心了。
在樓下,給了末帆一個甜甜的晚安吻,沒有留他住下,因為她實在太想在自己的牀上好好睡一覺了。看着末帆離開,她便上了樓。
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用大巾邊擦頭髮邊走出浴室。初夏夜風涼適,打開窗户讓屋裏透點空氣,看到紗窗上有點點水跡…下雨了?
拉開紗窗,探頭出去看,還真的下雨了呢。中等雨勢,看來一時三刻不會停,怪了,剛才明明好天氣的説。
縮回頭來,正準備關上紗窗,就在這時,她看見一輛好悉的車停在她家樓下,而車前靜靜倚着的那個人…她一輩子不會忘記他的身影。
她的心忽然混亂狂跳,全身血直往上衝到腦門,衝得她昏昏的、眩眩的,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怎會這樣!她今天一回家住就遇上楚鄴!
彷彿害怕什麼似的,她倏地拉上了紗窗,更關上了玻璃窗!然而一片薄薄的玻璃,卻完全關不住她對楚鄴的情,壓抑不住她想再多看他一眼的心。
她旁徨着,好半天,才允許自己稍稍又將窗拉開了一條縫。她看見楚鄴就這麼站在雨中,並沒有上來找她的意思,甚至不曾抬頭看她的窗。那覺,他像是跟什麼人約好了似的,在那兒等。
雨一直下着,他的頭髮濕了,衣服上全是水,心裏掠過一絲疼痛的牽扯,知道自己不能心軟,不能破壞原則,不該背叛她的決定…
然而楚鄴站在雨中的身影…那落在他身上的雨絲,像是慢慢把的堅持沖走,她心痛如絞地靠在窗邊,怔怔看着他,怔怔看着他…
終於,她刷地一聲關上窗,也不顧身上只穿着睡袍,找了一把大傘,又隨手抓了另一把傘,猛地打開門往下奔。
當她出現在樓下門口,楚鄴只是盯着她,像復活了似的直了身子,瞪着跑過來,撐傘替他擋住了雨。
他一頭一臉是水,身上衣服像浸在水裏似的,只覺心好疼。她好想用袖子替他擦掉他臉上的水跡,但她還是忍住了,只是嚷:“你為什麼淋雨?不會進車裏去?你不怕冒嗎?!”他深深看她,那雙深黝的星眸中有些足以令她心思軟弱的東西。
“冒比起失戀,哪一個比較能忍受?”閉了閉眼,害怕起他那透徹的凝視。她早該知道有這樣的後果,她為什麼還要下來?
“拿去!”她把另一把傘直接遞給他,口氣裏完全是想結束會面的意思。
“我不想再跟你説了。”楚鄴本沒有伸手來接傘的意願。
“你知道我不會撐。你走了,我還是站在這裏淋雨。”的手就這麼拿着傘卡在半空中,完全白費,她氣得把傘往旁邊一扔,跺腳大罵:“你無賴!”他賭她捨不得走,而他贏了。
“隨你愛怎麼罵都好,至少,你已經下樓來了。”氣嘟嘟地,眼裏有兩簇小小的火氣。
“你怎麼知道我今天會回這裏睡?”
“我不知道。”他搖頭。
“我每天到了一點,就會開車過來看。有時看見你跟喬末帆一起出來,有時是你與何端儷,有時你本沒來上班。你沒把住處退租,但你家的燈永遠不亮…”
“你真的…”不置信地打斷他:“天天來等我?”
“很無聊是不?其實我可以不必這麼累的。我知道你一定借住在何端儷家裏,我大可去她家找你。但我不想那麼做,你既然存心躲我,我就讓你躲。”他沒説出口的那句話是,總有一天,你會躲不了自己的心。
閉了閉眼睛,理智在他的言語之下失,心中又無奈又酸楚地絞痛着。她下意識移開了目光…因為她的眼眶已經濕潤了。
“你瘦了…”他的手輕撫着她的下巴。
“為什麼?”她戰慄似的撇開臉頰。
“我在減肥。”
“你本沒本錢減肥。”他低嘆,拆穿她。
“你為什麼總以為找個藉口就可以把事實搪掉,就像找個藉口,就可以把我從你心中劃掉?”忽然心頭冒火,對自己的怒氣更強過了對他。她本不必聽他這些,本不必再受他蠱惑的!
“別太高估了你自己!”她反駁地嚷。
“我説的是事實,你敢説我在你心裏一點分量也沒有?你敢説你這些子沒想過我?”他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高亢,一聲比一聲有力,他強烈的指控,讓她簡直被困在他的言語之下無以遁形。這惹惱了她,氣死自己論什麼一點抗拒他的能力沒有,氣自己為什麼要為他熱淚盈眶,氣她自己為什麼要下樓來!
“隨你怎麼説!”她倏地狠下心腸,他愛淋雨,就讓他淋死好了!
“我要上去了!”她甩下一句話,轉頭就要走,他霎時抓住了她,手臂強而有力地握着她的雙肩,硬生生將她扳過身來,強迫她面對他緊鎖的眉頭、陰鬱的眼神,和最強烈的告白。
“你走,你能走去哪裏?美國?非洲?一輩子不要回來?你是我的,從我第一次在這裏見到你,從你好強地昂着頭告訴我你不需要我幫忙的那一剎那,我就已經知道,這輩子我不會再愛上別的女人!”她怔住了。心跳彷彿在剎那間靜止,她也不再需要呼,她麻木地看着楚鄴,看着他滴水的發,一身狼狽,卻有雙被雨水沖刷得更顯清亮的眼睛,灼然燒着她,把她燒融了,燒化了。忽然間,她所有的屏障全都瓦解,她再也不想騙自己了,她好累…
她“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扔下了傘,顧不得雨水,顧不得他濕透了的衣服,她投進了他的懷裏,雙臂緊緊抱住了他的。
“你要我怎麼辦?”她在他前哭嚷着,又像撒嬌又像訴苦。
“我只有一個人,又不能切成兩半,再不然我去死好了,死光了你們就不用搶…”她愈説愈混亂,愈説愈驚心,直到他急切地用堵住了她,狂野地吻她,那是她思念的薄,她悉的陽剛氣息。她的胡言亂語慢慢成了輕輕的息,雙臂不由自主地摟上他的肩,熱情而渴求地回吻他,沒有保留。
夜午的街道,雨仍自顧自地落,這下他們兩人全濕了,然而彼此的心卻都是暖的,雨水衝過,一切的疑慮與困難暫時在他們身邊崩落。
這一刻,別管太多了吧。想,她只想沉醉在他温存纏綿的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