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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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間有一個枯瘦的老頭子,長得其貌不揚,雙眼神光亦不如何充足,身量矮瘦,稀疏的頭髮已泰半灰白。據朱公明介紹,此老乃是關外長白山高手尹泰,他對這位剛剛趕到的尹泰,似乎不十分重視,是以羣雄也就不大把他放在心上。
這一夜的宴會,是為了尹泰新參加而設,而結果這尹泰反而不曾受到別人重視注意。這一點,金明池毫無所覺,紀香瓊卻一點也不放過,細加研判之後,便推斷出兩種可能,只須再有機會接觸,即可確定。
她自然不曾在事先告訴金明池,免得他事先在無意中密,次便依計進行。
首先她一定須得在對方不知不覺中,試探出對方的武功能為,這一宗須分作兩個部份進行。
這天晚上,天完全黑齊,金明池正在鄰室用功,她走過去醒他,悄聲道:“你潛赴內宅,但必須從左鄰那座屋宇的頂蓋走過,腳下微微出一點聲息。到了內宅界牆,站着瞧了一會,便回房來。”金明池道:“這是什麼意思?”紀香瓊道:“當然大有深意,你暫時別問我行不行?”金明池反而覺得有趣,道:“好,我不問,但假如有人跟我動手,我要不要下毒手?”紀香瓊道:“當然不可下毒手傷人,但我保證沒有人會現身干涉你。”金明池不再多問,起身開門出去,但見天甚是黝黑,無星無月。他在黑暗中,依然把四周一切瞧得清清楚楚,等到紀香瓊推他動身,他才展開行動。
紀香瓊迅即躍到另一處早已覓定的地點,憑高俯察,果然見到一條人影,從鄰屋中出現,遠遠跟着金明池,但片刻間便又回屋。
而不久金明池也迴轉來,他和紀香瓊在燈下低談。金明池問道:“還有下一步沒有?”紀香瓊道:“當然有啦!但還要等到明天才進行,今晚的收穫已不算少了。”金明池很有興趣地追問着:“什麼收穫?你真很有意思,只須這麼簡單地走上一轉,就有收穫了。”紀香瓊道:“我告訴你,發現了什麼,你在左鄰屋頂走過之後,我見到一個人出現,跟查你的行蹤,這人就是新來的長白高手尹泰。”金明池道:“我也發覺了,但還不知是他,因為一來我要到內宅界牆去,不能回頭查看是誰。二來此人武功普通,最多與梁奉他們差不多,所以懶得加以理會。”紀香瓊道:“這樣做就對了,那尹泰只跟你去了一忽兒,就轉回屋中。”金明池左思右想,都找不出一點點頭緒,當下道:“反正你已知道此人的武功深淺了,下一步我瞧你還有什麼把戲?”第二清晨,金、紀二人已匿藏在通入鄰屋長廊外的樹後,不一會,一個僕人提着一壺茶走過。
金明池早已把功力調運到最純之境,這時伸指遙遙向那僕人點去。
那僕人頓時僵立不動,這時紀香瓊像飛絮般落在他身後,以極快的手法揭開茶壺,彈了一點粉末進去,然後退回原地。金明池又伸手遙點一下,那僕人恢復如常,向前走去。
在那僕人覺中,只不過像眨了一下眼睛,或者到身形好像滯了一下,但決計不知竟已被人點過道,停止了一秒鐘之事。
他們得手之後,便分頭監視看鄰院的出入口,一直捱到中午時分,鄰院仍然毫無動靜。
金、紀二人一同進食,草草用畢,金明池還得去監視,紀香瓊搖頭道:“不用啦!住在鄰院這個姓尹的,一定不是長白山高手。”金明池道:“現在你可以揭開謎底了吧?光是叫我這樣做那樣做,卻使我悶在葫蘆中,未免太不近人情了。”紀香瓊喲一聲,道:“別説的那麼可憐吧!你只不過要我説出來,證實一下你的猜想對不對而已,你可猜對了,我的的確確是利用物藥試驗他的功力,而我剛才用藥之重,即使是你,也受不大住,只有那尹泰受得起。”金明池道:“這樣説來,那功力比我還要深厚了?”紀香瓊道:“他的功力若然比你深厚,朱公明還會毫無動靜麼?只怕早就設計誘你單獨走開而合力攻擊你了,可見得那決沒有贏得你的把握。”金明池道:“但這話怎説呢?”紀香瓊道:“這尹泰功力雖不見得贏你,但也在伯仲之間。我敢打賭,他是萬孽法師的得力心腹,比三絕老人等地位還要高一些。”金明池道:“你還是不曾解釋得明白。”紀香瓊道:“不錯,有一個關鍵我還未説,那就是這個尹泰,學會了萬孽法師的物藥之學,所以他中毒之後,一力面憑仗功力極強,一方面又憑藉物藥解毒,才能安然無事。此所以他功力雖不見得比你高,但卻受得住這等毒藥。”金明池道:“話雖有理,但有兩點尚未證實,一是他到底有沒有喝過茶?二是你下的毒份量,是否是絕對正確不誤?”紀香瓊道:“這兩個問題都很難證實,例如第二個問題是關於毒藥份量方面,除非你肯以身試驗,方知我的手段。至於第一個問題,有一事可供推測之用的,便是送茶的時間特別早,我們這許多天以來,都是直到太陽高掛才送茶來的,由此可知,那尹泰一早有喝茶的習慣,而他決計想不到在他們勢力範圍之內,還會被人下毒,所以一定會飲用那茶,從而被我們測知他的真正來歷。”金明池本無話可駁,道:“就當是這樣吧,但你查出了他的來歷之後,可還有下一步計劃麼?”紀香瓊道:“當然有啦?下一步還是下毒。”金明池訝道:“你打算把他毒死?”紀香瓊道:“我是盡力而為,不過他上過一次當,以後定必諸般小心,或者瞞不過他這等行家。”金明池皺眉道:“那豈不是白費心機?”紀香瓊道:“不然,縱是毒不死他,亦大有收穫,那便是可以離間他和朱公明之間的情。要知他們這些人個個殘忍兇毒,為了一點點事,都能下毒手,彼此之間時生猜忌,所以此計定可收離間之效。”這番話,把金明池説得服氣之極,道:“好,這是一舉兩得之事,若能毒死他,則少一個障礙,如若不能,仍能收離間之功,當真再高明也沒有了。”這天的下午,紀香瓊從囊中取出七八包藥末,細心調配,費去個把時辰之久,才配成了一劑。所謂一劑,也不過是那麼一點點,可以藏在指甲中彈出去。
直到次中午時分,他們才使用這劑毒藥,彈在菜餚之中,仍然是由金明池施展極上乘手法隔空點,由紀香瓊躍過去彈在菜餚中。
當天晚上,又有宴會,那尹泰竟然無恙出現,但在席間,卻可察覺出他小心翼翼的神態。
那尹泰,查看過每一碗酒菜,才敢下嚥,雖然他動作十分自然,不知內情之人,決計瞧不出來。但落在金、紀二人眼中,卻知已收到反間之效了。
紀香瓊到十分滿意,席散之後,她才告訴金明池説,以後不必再使手段了,否則有害無益。就這樣,已足以使尹泰將來暗中扯朱公明的後腿。
又過了四,曙濛中,在那龍亭之中,齊茵悄然佇立。她這些子來,果然不出紀香瓊所料,住在六十里外的一家農舍之中,夜不出門口一步。
直到這天半夜,她才動身趕赴開封,天明時恰好到達龍亭,應這一個月之約。
她心情甚是忐忑不安,因為實在不曉得薛陵來不來?假如他不來的話,那真是極大的失望。
一直等到出,正心焦之際,忽見一個青衫少年大步走來。她只須望上一眼,便辨認出那青衫少年,正是她朝思暮想的薛陵。
他也瞧見了齊茵,面上出驚喜的表情,他們終於在亭中相會,執手相看,默無一語。
齊茵首先打破沉默,道:“你的傷勢怎麼了?”薛陵笑一下,道:“不要緊,已好了七八分啦!”齊茵心想,這件事正是最要緊的,因為只要碰上金明池,那就定必是拚個生死的局面。
可是剛剛重逢,似乎不適宜説這些掃興的話。
她微笑道:“天啊!你好像已離開我一百年之久了,我也不知道如何忍受得住這等寂寞可怕的子。”薛陵道:“你果真是如此的惦念着我麼?”齊茵伸手他一下,道:“難道還會假的不成?”薛陵道:“對不起,我不是不願相信,而是不敢相信,其實我又何嘗不想翅飛到此地,但我卻老是耽心你不會在這兒出現,回想起來,這些耽心,其實多餘得可笑。”齊茵抓住他的臂膀,這刻若不是四下已經有人,她定必投身在他懷中。
她輕輕道:“見到我爹了沒有?他還好麼?”薛陵訝道:“你怎知我見到伯父?”齊茵道:“是紀香瓊妹子告訴我的。”薛陵啊一聲,道:“她在那兒?她不是你的妹子,而是你的義姊,這是伯父告訴我的,她比你大三歲之多呢!”齊茵揪住他,道:“你急於見她麼?”薛陵味出言外之意,忙道:“你別胡想,我很她的幫助而已。同時她與我淵源甚深,因為她的師父是我的姑母。”齊茵笑道:“不要解釋啦!假如真的被香瓊姊搶走了你,我也只好認命,決不敢恨她,因為她曾經代替我侍奉爹爹,這等大恩,實在無法報答,她現下跟金明池在一起。”她面上掠過愁,道:“好像朱公明亦在這開封城中,你若是內傷未愈,還須小心才好。”薛陵道:“只要你肯幫忙,我決不怕任何人。”齊茵道:“若然單是金明池,當然不怕,但加上一個朱公明,他勢力又大,詭計多端,防不勝防,我也全不管用。”薛陵道:“不是要你幫我出手拚命,而是請你幫我療治內傷。我是自療傷勢之時,忽然觸動靈機,細加研想,終於創出一種療傷法門,但你若不是純陰之質,又不是邵前輩的門下,這辦法就不行了。”齊茵道:“這話有理,家師跟令師是好友,在武功路數上,必有相合相成之妙。那麼我們快快覓地療傷吧,等治好了你的內傷,我還有許多話要告訴你。”他們一同步出龍亭,走了不遠,已到了市街內,他們如若曉得朱公明率着羣雄正在開封等候消息的話,焉敢大搖大擺的走到街上?
在朝陽之下,街市方喧,人來人往。這等熱鬧的景象,落在薛、齊二人眼中,別饒佳趣。他們心情酣恬,滿足與歡欣,攜手信步走去。
薛陵向街上行人詢問了一下,便領着齊茵轉入一條橫街。齊茵訝道:“到那兒去?”薛陵道:“我們若是這麼早就投店,不免使人疑惑,所以我記起一位父執輩,打算到他那兒借地療傷。”齊茵道:“只要你認為可以,我們就走吧,不過你得先編一套説話才好。”薛陵道:“我須得向他説你是我的子,否則就不便同居一室了。”齊茵紅暈染頰,低低道:“你愛怎樣説都行。”她極罕得有含羞腆之態,是以這刻落在薛陵眼中,倍覺動人。
他怔怔地瞧了好一會,才道:“那位父執姓訐,乃是名士之,放宕不羈,與先父本是極為投契的好友,只因命蹇福薄,雖有一肚子經綸才學,竟始終不能登第仕宦。我還記得他離開京師之時,説及返回開封老家,種菜自娛,不履名場那種神情。他的菜園就在前面,幾年前我還在朱公明門下,來過一次。”他們越往前走,就越荒蕪僻靜。不久,眼前一片菜園,一幢幢的房舍,都很古舊殘破。
薛陵瞧了一陣,才向東首的一家奔去,叩動門環,不久,有人出應,卻是個六旬老者,身上穿着得甚是,但面貌卻有一股秀氣。
齊茵這刻迅快回頭一瞥,但見那個一路好像跟蹤自己的車把式打扮之人,已不見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