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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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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北捷側耳聽着娉婷哽咽,聽一聲,心裏便搐一下,邊忍着不回頭,邊暗罵自己枉為東林王族,竟沒這點點毅力。到得後來,又聽見身後傳來沉悶咳聲,似乎用手捂住嘴了,只是輕微地傳出點聲響,便再也忍不住了,用腳尖勾起地上已經被風吹乾的外袍,輕輕一挑,外袍隨勢而飛,準確地落在娉婷眼下。

娉婷微愕,怔怔看着那外袍,似乎那是從來沒見過的希罕物,良久,方拾起來披在肩上。她哀怨的目光移向楚北捷,咬咬,站起來,彎取了採回來扔在地上的草,走到楚北捷身側跪下。

忐忑不安地伸手,觸觸楚北捷右臂包紮得實在不怎麼樣的傷口,這個人啊,不是向來由下屬幫他包裹傷口,就是很少受傷。

楚北捷身子每一處都硬邦邦的,臉陰沉,但出奇地沒有作聲,也沒有動作。娉婷暗鬆了口氣,抿着,解開楚北捷的簡陋包紮,找石頭把草磨出汁,均勻塗在傷口上。

右臂一陣冰涼,説不出的舒服。娉婷靈巧的小手,軟地撫在楚北捷結實的肌上。

折騰半晌,又把傷口重新包紮起來,娉婷略為疲累地審視一番,滿意地點點頭,站起來回自己剛才坐的樹下。

腳一緊,被楚北捷握住細瘦的腳踝。

娉婷小心翼翼地回頭看他。

楚北捷什麼也沒説,略微用力,將娉婷拉得坐下,這下,不盈一握的落入他左手的掌握,桎梏着娉婷,受傷的右臂艱難抬起,輕輕撥娉婷的臉。

娉婷顫動的眼光瞅着月光下楚北捷依稀可見的臉,乖巧地聽從楚北捷的意思,將頭靠在厚實的膛上。

砰¢…楚北捷的心跳傳入耳內。

也許,是她的心跳。

“我錯怪你了嗎?”楚北捷嘆道:“娉婷,告訴我。”

“娉婷該自豪嗎,”娉婷輕道:“天下有誰能被楚北捷誤會?”楚北捷生平首次生出無力的覺:“我該拿你如何是好?你還有什麼瞞騙我的事?”

“我告訴你,你會信我嗎?”

“告訴我自從你統帥北漠大軍後,為何一直採取拖延戰術。你在等什麼?”娉婷星般的眸子看着楚北捷,坦言道:“我在等東林王宮的消息。”覺楚北捷驀然震動,身軀僵硬起來,娉婷微微笑起來,舒適地靠在楚北捷懷裏,仰臉央道:“給娉婷最後一個機會吧。讓娉婷用事實向你證明,娉婷絕不會做讓你傷心的事。”楚北捷低聲問:“王宮會傳來什麼消息?”

“不管消息如何嚴重,到最後都不過是一場誤會。”娉婷美麗的眼睛中閃着朦朧柔和的光芒,彷彿在夢境中一般甜甜地問:“等你回到東林,就知道娉婷不但不忍傷害你,也不忍傷害任何和你有關的人。北捷,回東林吧,回去看看我真正的心意。”月光前所未有的美麗,連同方才可惡的林風,也出奇地温柔起來。寒冷的覺一去不回,象暖從四肢滲透百脈。

什麼都別説,什麼都別改變。

就這樣,安安靜靜的,靜到深處,心能聽見心的聲音。

兩人互相偎依着,看月兒隱去,橙紅太陽從東邊跳出,鳥聲歡快喧鬧起來。

娉婷彷彿從美得不象話的幻境中驚醒過來,輕輕挪動一下,伸個懶

“不知道外面怎樣了。”

“兩軍丟失主帥,東林自然軍心大亂,你們北漠一直希望拖延時間,當然也不會主動出擊。”楚北捷冷靜分析:“雙方都一樣,一邊按兵不動監視敵情,一邊派人下山搜索我們的屍骨。”兩人相視一眼,心有慼慼焉。

人聲從遠處傳來,楚北捷猛站起來,前行數十步,隱藏在樹後窺探片刻,返回道:“是北漠軍。”娉婷變道:“如果讓他們找到你,連我也護不住你。”將肩上外袍下還給楚北捷,毅然道:“我出去,他們找到我,應該不會繼續大範圍搜索。你好好藏着,見了東林搜兵才好現身。”叮囑一番,轉身離開。

楚北捷猛然扯住她,低頭狠狠在紅上吻了一口,低聲道:“回去後,找個機會擺他們。我在東林等你。”娉婷滿臉通紅,瞅他深深一眼,道不盡依依不捨,忍着心腸去了。

北漠搜兵找到主帥,都喜不自,娉婷將掉下來的經過解釋一遍,大家都説有造化,此刻哪裏還管楚北捷的下落,別説從萬丈高空落下不知道會摔到哪個角落,要遇上也是來尋找主帥的東林搜兵,立即就刀劍加身。

反正找到主帥就是大功一件,立即簇擁着娉婷延原路回大營。

到了大營,則尹親自領眾將來,忙命軍中健熬侍侯娉婷。沐浴後換上乾淨的衣裳,娉婷一身清香地入了帥帳,則尹等正耐心等候着她。

“恭喜小姐大獲全勝!天下無敵的楚北捷竟然也栽了跟頭。”則尹笑了之後,惋惜地加了一句:“可惜楚北捷動作太快,在我們做好準備前就過了索道,否則這次東林將會是史無前例的慘敗。”若韓心有餘悸道:“這次全虧小姐鎮守帥營,竟然不惜委屈自己投降敵軍,誘得楚北捷自赴死地。”

“更叫人欽佩的是小姐甘願與敵主帥同歸於盡的果敢,這一點,連我們這些男子漢都慚愧不已。”一把大嗓門也進來,是右旗將軍森榮。

娉婷暗叫慚愧,原來北漠眾人都誤會了,這個誤會當然不能解釋,微紅着臉,輕聲道:“各位將軍謬誇了,若沒有各位將軍鼎立相助,娉婷區區一個女子能有什麼作為?可惜山谷下竟有救命的果樹,東林並沒有失去他們的無敵主帥呢。”暗忖楚北捷這時也該被東林搜兵找到了吧,想到離開前楚北捷一聲“我在東林等你”從此再不是無家孤雁,心中暢美實在難以言喻。

則尹見娉婷俏臉透紅,還以為她為不能與敵軍主帥同歸於盡而內疚,連忙安道:“小姐已經成功完成此行任務。今清晨,我們接到消息,東林王宮已經大亂。”暗想:她一個女子從索道掉下密林,在鬼門關前打了個轉,猶為我北漠憂慮軍事,如此鐵膽忠心,世所罕見,可見陽鳳識人之明。陽鳳一定也是深知小姐為人,才再三叮囑要讓她自由發揮,不管她的決定有多荒謬都不要阻止。

想到家中嬌,心中一甜,邊溢出笑意。

“東林王宮大亂,東林大軍一定會接到消息。如此説來,北漠之危已解。楚北捷接到消息就會撤離北漠。”娉婷篤定的説。

“小姐確定?”森榮還是有點不敢相信。前幾天他們還在為保護北漠下定盡最後一滴血的慘烈決心,現在東林大軍只因為一個千里而來的消息就撤了?

娉婷給他一個肯定的眼神,點頭從容道:“森將軍,這是娉婷為主帥以來最敢肯定的事。”

“撤了!”帳外一聲大叫,簾子被猛掀起來,探子撲進高聲跪報:“撤了!稟告各位將軍,東林軍撤了!東林撤軍了!”聲音中飽含不能自己的動。

則尹也不住一震,搶前兩步,抓住探子的肩膀沉聲問:“你探清楚了?東林真的是在撤軍?不會是使詐?”

“真的!”探子抬頭,滿眼淚光,用幾乎高興到快哭出來的聲音道:“兄弟們探來消息,下屬還不敢相信,親自探過才敢回報各位將軍。東林大軍退而不亂,輜重先行,大將漠然壓後,真的撤軍啦!”雖然娉婷早已定計,但是真正實現的時候,還是震撼得各人無法反應。岌岌可危的北漠已經保住?如狼似虎的東林軍,乖乖退去,連臨走前一個惡意的反攻都沒有?殺生震天,血光遮住雙眼的浴血絕境,真的已經不再?

帳中各將愣住,不敢相信這個好消息。片刻寂靜後,一聲大吼驀然響起,森榮霍地從椅上跳起,將肩上披風一扯,撲通單膝跪在娉婷面前,雙手奉上沾滿血跡和黃塵的披風,仰頭一字一頓道:“這披風隨森榮走南闖北,立下無數功勳,請小姐收下。”娉婷哪裏肯收,站起來搖手道:“這怎麼可以?”

“小姐…小姐看不起我嗎?我森榮的祖國家眷,自己的身家命,都靠小姐救回來。”這大漢滿臉絡腮鬍子,吼聲如虎,此刻竟似哽咽。

娉婷微愣,咬牙道:“好,我收下。”剛接過森榮手中披風,只聽帳中撲通聲此起彼落,眾將竟全跪下,學森榮般將披風呈上。

若韓不等娉婷開口,沉聲道:“整個北漠,只有我們這些跟隨小姐打堪布之戰的人才知道,這場會使北漠亡國的戰役是如何被小姐以驚天將才扭轉,只有我們才能真正領略到這過程中的驚心動魄。這披風上有我們和死去弟兄們的血,還有對小姐的欽佩和仰慕,小姐如果不收,就請把它們燒了吧。”娉婷沉默,水銀似的眸子緩緩一圈,轉過眾人滄桑凝重的臉,蓮步輕移,逐一將他們手上的披風雙手接過,連同則尹的上將軍披風,一共十二件,慎重地擺在桌上,看着這些染滿兄弟和敵人鮮血的贈物嘆道:“戰爭實在太可怕了,願我們永遠不用再面對它。”

“東林撤軍,戰事已結束。”則尹站起來,容一整,對娉婷拱手道:“大王有旨,請小姐即刻歸還兵符令箭,回都城北崖裏接受封賞。”表情不無內疚。

娉婷點頭道:“正該如此。”取出兵符令箭給則尹,回覆自由身,頓時輕鬆不少,笑道:“從東林都城往堪布快馬傳遞消息至少要五天,如此推算,北漠王應該已經昏五六天了吧。”見則尹等出愕然,奇道:“怎麼了?”森榮撓頭,大大咧咧道:“搞半天小姐還不知道具體的消息內容嗎?北漠王宮大亂不是因為北漠王昏,而是因為北漠王兩位都不滿十歲的王子同時中毒身亡,現在所有有資格當儲君的東林王族都蠢蠢動。”娉婷瞪大眼睛,好似被閃電猛劈在頭頂,頓時天搖地晃。

耳朵嗡嗡作響,朦朧中只看見眾將嘴巴一開一合,聽不見一個字。

“你説什…”虛弱地吐出幾個字,喉頭髮腥。娉婷哇一聲,吐出一口觸目驚心的鮮血。眼前白燦燦一片,瞬間後黑暗鋪天蓋地湧來,向後便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