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盡力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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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紛飛在天際的燕子…而且…或許正因為羽翼過於豐滿…它比其他燕子更習慣翱翔在天空…更習慣追逐那一朵朵白雲和那一陣陣風…”

“羽燕…你…”

“但是…也因為習慣了在天空中飛翔…羽燕卻早已忘卻了…到底該在哪裏降落…

更忘卻了…自己在翱翔的同時，本找不到可以棲息的樹木…或許…它從一出生…就註定了展翅翱翔的一生…但同時也註定了…居無定所…無家可歸的宿命吧…”

“羽燕…你這樣説好哀傷…”聽到這裏，我實在無法繼續淡定下去，於是我試圖轉過頭，看一看沐羽燕現在的樣子，但是，沒等我轉頭，沐羽燕已經慢慢坐直了身子。

“謝謝你…楊勇…不管怎樣…你都讓一直飛翔在天際的燕子…找到了一處暫時棲息的避風港…即便這隻燕子…可能沒有資格永遠躲在避風港裏…但是，即便只是片刻，那也是永恆…”幾分鐘之後，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坐在自己的牀上，我呆呆地注視着自己的右手。就在幾分鐘前，在沐羽燕幽幽地訴説中，我一度有巨大的衝動，想用自己這隻右手，去摟住沐羽燕無力的身軀。

但是，在一念之間，當扶她兩個字再度浮過我的腦海時，我剛剛想要抬起的手，就這樣遲疑了幾秒。

很快，我就明白了一個道理。人生的機會，往往稍縱即逝。一瞬間的遲疑，或許如同蝴蝶效應一般，會改變一個人的人生軌跡。正如同剛才的我和沐羽燕，因為我片刻的遲疑，沐羽燕已經關掉了電視，並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她那雙看不清表情的眼睛注視着我，她的口中淡淡説出了幾個字。讓我在下一秒鐘，不得不離開了那個温馨的房間。

“勇…我好累…想休息了…”

“哦…好吧…”平裏忙忙碌碌的生活，讓身為都市人的我，始終都在追求那份哪怕是片刻的安寧。

但是，當安寧的生活真切地降臨到我身邊時，我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而是躺在自己的牀上，雙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心中如同打翻了的五味瓶，充滿了各種複雜的情緒。

如果我剛剛沒有遲疑，如果我剛剛能夠鼓足勇氣摟住沐羽燕，是否我會和現在有天壤之別？紛飛的羽燕…因為長有過於美麗的翅膀…因此習慣翱翔在天際…卻也丟失了自己的家…但是…羽燕本身又有什麼錯…

它美麗的翅膀…難道就是自己願意擁有的麼…難道翱翔在天際…在它的心中…真的比一個温暖的家更重要麼…當我們從這個世界上呱呱墜地的那一刻，我們就面對着這個世界上兩種人…男人和女人。在我們的一生中，我們不斷和這兩種人打着道。

甚至不斷追求着和自己不同的那類人，男人追求女人，女人追求男人…這個世界上，到底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對與錯，都是人類通過漫長的發展，通過上萬年的實踐經驗所積累起來的認知…而這種認知…也許不過是我們習慣了一些事物…但又不習慣另外一些事物所致…

出生、成長、成、衰老…在人類這一生中，我們不斷用經驗主義，通過對周遭事物的習慣和不習慣，來決定着每一個人的價值判斷。作為羣居動物的人類。

雖然很快能分清黑白，明晰對錯…但是不是在千萬年的演化中，也逐漸忘記了對與錯真正的真諦…或者説…

到底什麼是對，什麼是錯…真的有人能説清嗎？如果説，因為我們習慣了身邊的人，不是男人就是女人這個事實，因此認為這是‘對‘的話。

那麼，明顯遊離於判斷體系之外的扶她，她們往往會被標註上‘錯‘這個標籤，或許，沒有人能説清，為什麼扶她就是錯，為什麼我們更願意去幫助那些身體殘疾。

甚至心理殘疾的病人，卻從不願正視同樣身體充滿缺陷的扶她？更何況…沒有一個扶她，願意自己生為扶她吧…

偉大的哲人，之所以能夠稱之為哲人，往往是他們具備了超乎常人的認知能力，先於整個社會，提出先進前衞的理念。

甚至是不為世人所接受的理念。在我狹隘的知識結構中，我依然還記得，小時候課本上，那個名叫哥白尼的男人，以及那個叫做伽利略的男人，都曾為了一個叫‘地球是圓的‘這個簡單的道理，被堅持天圓地方的大多數人所迫害。現在回想起來。

這些哲人的思想，因為已經滲透進我們每個人的生活，而顯得高尚而自然。那些維護着舊有思想的惡人們，反倒成為了後世唾罵的對象。

只不過…如果我生在哥白尼的時代…我又是否敢推翻自己的習慣認知，去承認哥白尼所提出的，那個貌似不可思議的設想？既然上帝創造了男人和女人，那麼男人和女人就如同天上的太陽，地上的河一樣，有着他們存在的合理。

那麼，同樣是上帝所創造的扶她，難道就沒有合理嗎？存在的就是合理的，這是上學時我們學到的道理，但是，在步入社會這個大染缸後，又有誰能夠記得這句話，從而在經驗主義地壓抑下，像哥白尼一樣去吶喊？

躺在牀上久久不能平靜的我，打開了電腦，並進入了sis的網頁。沒辦法，扶她這種東西，可能只有在這裏才能看到一些評論吧…我注意到，在sis中，有一個名字是s打頭的作者，始終如一地在堅持創作着關於扶她的各種作品。

雖然裏面的作品，大多以情元素為主，但是，在他的每一篇作品中，我似乎都能看到一種神，那就是呼籲世人，可以不再歧視扶她的神。

在一篇叫做《靈媒島》的文章裏，我偶然看到了那個作者的一段話。裏面這樣寫着，扶她並不應該因為自己的身體而受到歧視，她們之所以存在這個世界上，因為她們和我們一樣，都是這個世界的主人，都是造物主仁慈的產物。

不過，在這篇帖子的回帖中，似乎沒有多少人真正去響應s作者的號召，大多數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扶她的戲之中，都集中在那些可以讓人血脈賁張的戲份中，卻幾乎沒人注意到作者的一番呼籲，沒有人真正去想過，這種並非小説杜撰出來的，真正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別，是否應當經受如今這個社會所施加給她們的白眼和非議。

當看到有人回帖，表示扶她十分噁心的時候，就連我都笑了，不知不覺中，我似乎認同了這位扶她作者的想法，認同了扶她應當被大家保護的倡導，鄙視了那些沉浸在世俗和經驗主義中的，自認為取向良好，自認為是‘對‘的人們。

我知道，他們這些人裏，是永遠不會出現像哥白尼一樣的哲人，因為，他們會對一切自己不習慣的事物説不，然後用虛假的道德面具，來偽裝自己幼稚而無法昇華的心靈。長時間的思索，似乎終於有了結果。

看了看時鐘，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我在s作者的帖子裏，留下了一段回話後，便慢慢關上電腦，並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向着房門走去。

當我打開自己的房門，看到了沐羽燕關閉的房門。這扇房門，就好像我們之間的阻隔，甚至如同世人對扶她永遠無法除的歧視一般，阻撓着原本可以讓世界變得更加美好的事物出現。

望着那扇關閉的門，我終於不再有任何猶豫。我決定去打開那扇門，就如同擊碎那種千萬年傳承下來的世俗和偏見一樣。

為自己開拓出一條通往幸福的道路。在那一刻，我明白了，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絕對的正確和錯誤。只要是能夠帶給別人美好和幸福的行為，那就是正確的。只要是能夠讓這個世界少一些歧視，多一些寬容的行為，那就是正確的。

‘噹噹…‘沒有了遲疑的我，敲響了沐羽燕的房門，這一次，我決定遵從自己內心最真摯的受，遵從那永遠都應當被世間所歌頌的真愛。

“稍等…”在一陣拖鞋聲中，房門被輕輕地拉開，而我，則看到了沐羽燕依舊凌亂的頭髮，以及她雙眼中，那若隱若現的淚紅。

“羽燕…我決定了…”我走到沐羽燕的面前，和她近距離對視着對方。

“決定？”從沐羽燕的眼神中，我似乎終於看出了些什麼。那是一種期待，對，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雖然盡力剋制，但仍然表出來的期待。

“我決定的事情…就是這樣…”在下一秒鐘，我並沒有解釋自己的決定，而是一把樓緊了眼前的沐羽燕。對方甚至來不及反應，就被我用力地樓緊在懷中。那一刻，我受到沐羽燕柔軟的體上，散發出的温暖熱度。

也同樣受到她渾身上下，都在輕微地顫抖。

“我已經決定了…不管你愛不愛我…我都要永遠守護在你的身邊…不論你到底是什麼樣子…無論你今後衰老或生病…我都將盡我的全力…來做你的守護使者…”我慢慢低下頭，看到了沐羽燕已經飽含淚光的雙眼“因為…我實在太愛你…愛到…如果我無法擁有你…我就會失去活着的意義…就會變成一副行屍走…”

“勇…你説的…都是真的嗎…”沐羽燕此時的聲音中，已經滿是顫抖。她嬌弱的語氣，也是自從我和她認識以來，我第一次聽到。

“是的…我説的沒有半句虛言…雖然我是個完全配不上你的男人…但是…愛一個人至少是沒有錯的…是應該得到原諒和理解的…”我邊説話的同時，雙臂摟住沐羽燕的力度更大了。

“所以…儘管你的身體和一般人並不一樣…我依然認為你是我的天使…是上天賜予我的寶貝…而那些缺陷…在我心中…也永遠都不會是真正的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