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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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過半百的張萬富是張家口數一數二的大户人家，肥嘟嘟的福態模樣是他常年大魚大累積的成果，人家遠遠見個胖子走來，便高喊一聲“張員外”一夕暴富纏萬貫的他也算是地方上首富，原本骨塵如柴的身形在短短數年間暴漲十倍有餘，叫人完全看不出他原來的長相。

也不知是刻意增肥避入耳目，或是不節制的大吃特吃，有些老一輩的人依稀記得他家境清寒，孤兒寡母地三餐不濟，常常必須乞討才得一餐温飽。

誰知他在外地工作了一段時，有天夜裏就發了，捧着大把大把的銀兩返鄉買田置產，大興土木，翻修舊居，成了今的大宅院。

沒人曉得他的錢打哪來，誰要敢問定被賞個白眼，以後別想在張家口找到活幹，他發財的事蹟是個提不得的忌，只知他有錢得連縣太爺都跟他借支，不收半分利息。

不過人一多金，什麼想要，年紀不小卻年年娶納妾，貌美姑娘一個個入門，只要他看上眼的，不管對方肯不肯，他用買、用搶的也要把人到身邊，暖玉温香大享齊人之福。

説穿了，他是魚鄉民的惡霸，村裏頭人人畏之如虎的大惡人，即使多有怨言也不敢道他是非，忍氣聲地任由他飛揚跋扈。

事母至孝是他唯一未泯滅的天，見親孃夜咳不止便上山求菩薩保佑，修廟、添香油，重塑金身無不做足工夫，只願孃親長命百歲，病痛早消除。

但大概他平時壞事做多了，老天的報應來了，幾個埋伏在路旁的小賊給了他幾刀，搶走他一身財物，企圖推他下河好毀屍滅跡。

所謂百善孝為先，他孝親之舉動天地，即使為惡多時仍有一顆孝心，重達百斤的體型沒人推得動，他才能逃過一劫，留口氣等人救援。

只是人不走正道，天也看不下去，他一共擁有妾一十七名，可是人丁稀薄得僅生一子一女，而且女兒是天生葯罐子，打一出生就離不開湯葯，大夫斷言活不過二十。

而兒子嘛…

唉！什麼老子下什麼種，上樑不正下樑歪，年過二十五仍不學無術，風情不輸他老爹，是花街柳巷的常客，只要稍有姿的女子就難逃其魔手，摧花郎君之名不陘而走。

“嘖！小姑娘的臉兒可真嬌俏，你躲呀躲地想躲到哪去，讓哥哥我香一個。”多美的人兒呀！紅齒白，膚似凝脂，柔媚得叫人心癢難耐。

暗叫苦的淨水閃過狼爪，壓低身子快步疾行，避免碰到不乾淨的東西，髒那一身新做的秋裳。

她已經很小心地痹篇張家少爺的騒擾了，每回要出房門必先左右張望，確定無人才敢跨出纖纖小腳，絕不讓慾燻心的小兒有機會一親芳澤。

誰料得到她才鬆了一口氣，那人像背後靈似的突然冒出來，兩眼賊溜溜地直往她身上瞧，當她是一道上等的可口佳餚，無時無刻不出想吃了她的飢餓相，讓她心驚不已。

看過千百種人，她從不曾如此厭惡一個人過，要不是看在和善慈祥、請他們留宿幾的張老太君面子上，他八成會是她下凡後第一個出手教訓的人間男子。

“喲！喲！喲！走慢點，小心絆了腳，少爺我又不是什麼凶神惡煞，幹麼避之唯恐不及。”他還想好好疼疼她，帶她銷魂一番。

凶神惡煞她倒是不怕，怕的是他那顆心。

“別攔着我，我要找風二哥。”

“什麼風二哥，家寶哥哥不就在這裏陪你，你還能想着誰？”張家寶作勢要撫上白小手，一臉相。

“你走開啦！我不喜歡你，你很臭。”淨水本是純淨之物，最忌污穢，他一身的穢氣息令她作嘔。

她實在受不了他那身難聞的腥羶味，掩鼻走避不敢近身，嬌俏的小臉因難受而皺成一團，彷彿發酸的梅菜乾。

但不是每個人都有雅量容許批評，從小嬌慣到大的大少爺哪得起她嫌惡的神情，還像驅蟲趕狗的揮手要他離遠點。

環境造就了一個人的格，天生的壞是無從改起，驕矜自大的張少爺幾時受過氣，旁人的奉承和諂媚早抹去他一絲人，面一沉地想強取豪奪。

“你這賤丫頭最好識相點，乖乖地過來服侍少爺我，待會兒你就不嫌我臭了，嬌嚶低地喊我一聲哥哥。”他非得到她不可。

見他口氣兇惡，難得動怒的淨水有些不高興了。

“你這張嘴是吃了餿食不成，怎麼比糞坑還臭。”什麼嘛！她是觀音座前的淨水仙子耶！哪容他穢言護罵，輕賤如泥！

大士呀！她不是故意要惱火，修行先修心，平心靜氣方可放大心、開善目，以慈悲之心普渡世人不潔之心，消災解厄。

可是佛也有三把火，何況是不成氣候的小仙，張家寶實在太下了，縱使她有鴻海之量也難以忍受，忍不住惡語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