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一章這華麗地蹲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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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完年十天就立了,顧重樓當時還站在窗邊着風雪説了句,今年立特別早,葉驚玄心知戲快開鑼了。
立那天顧重樓陪着她一道去了定國公府裏,和葉霜城、姚思他們一起吃了捲兒,當時姚老爺子也在,看着幾個孩子這麼大了還在雪地裏打雪仗,在湖上溜冰玩,一家人説不出的和樂。
從定國公府出來,姚老爺子也跟着一塊兒出來了,拉着葉驚玄叮囑了幾句,説什麼受點委屈是為了將來更好的過子,眼下苦了以後才能甜之類的話。她眨巴着小眼睛,溜溜一轉,笑得跟只小狐狸似的,姚崇安就沒再多説。
顧重樓拉着她問:“你一點兒也不擔心嗎?”
“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葉驚玄站在馬車頭上高喊一聲,華麗麗地風狠狠咳嗽了一聲,在心裏補了句:海燕,高爾基…然後迅速地鑽進裹了厚厚油氈的馬車裏。
顧重樓卻在馬車下面看傻了眼,他最近愈發覺得這丫頭奇怪了,不過倒是灑拖、朗得很,這樣的大冬天裏,讓人看了像陽光一樣舒坦:“驚玄,今天哥哥們要到咱們府裏來用飯,中午得準備好。”
“不是讓你回了嘛,這眼瞧着。沒幾天清靜子了,還得用來招待他們!”葉驚玄手上正給顧重樓縫着件氅子,走到哪裏帶到哪裏,去宮裏拜見德妃的時候,德妃還好一陣嘆,嘆自己得了個好媳婦,嘆顧重樓的好命。
“這車裏不見光,你仔細着眼睛,別。累着了,就一件大氅子,給繡房的丫頭就成了,你這樣累着自個兒,我穿了也不安心。”顧重樓心裏自然高興得很,葉驚玄的針線功夫是不怎麼樣,可再不怎麼樣,看在他眼裏也是天底下最好的。只是見她天天拿在手裏不放,走哪都帶着,連帶還把他都晾在一邊了,可真就有些妒忌那塊皮了。
葉驚玄正往大氅上繡密密織。織的如意雲紋,她繡功不成,只能繡這簡單的,説是簡單動費着功夫,但一點點看着繡出來,那成就就別提了:“繡房的丫頭怎麼一樣,這是我二哥親手製的白虎皮,父皇都説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我親手做了給你,多有誠意啊!”顧重樓咕噥了一聲,很想説皇帝那天還唸了,這麼。好的皮全毀在她手裏了,這要是到繡房裏去,立馬身價兒倍增。顧重樓側臉看見車外熒熒的雪光透進來,照反在葉驚玄潔白的側臉上,勾勒出人的線條,再看她專注的神情,不由得中一蕩。
是了,這物件原本只是貴重,可經過了她的手才算。是珍貴,於是又暖融融地笑了:“回府再做吧,不急在這一時,這沒光沒亮的小心紮了手。”
“都立了,等解了凍,也就穿不上了。”葉驚玄巴不。得現在就能成,立馬能讓顧重樓穿在身上。
“今年穿不不了。還有明年。”顧重樓大手一揚,把葉驚玄手裏的針奪下來,看着葉驚玄着惱地看着他,那生氣十足的小臉,目光灼灼燦燦地,好不動人。
眼見着就快到府裏了,馬車此時不知道為什麼停了下來,顧重樓探出頭去,卻發現是軍,卻不是劉證義帶的人。一羣軍穿着深青繡金鷹的衣裳,站在瑩瑩白雪裏,一個個橫刀立馬,好有氣勢。
顧重樓挑了簾子出來,張懷廣迅速下馬跟了上來:“爺…”顧重樓揮了揮衣袖:“沒事,你退下,守在娘娘馬車旁邊。”顧重樓一身金絲繡絲的深紫常服,一步一步穩穩前行,面無表情地看向領頭的軍統領,漫天的雪細細地飄着,軍統領不由得退後了一步,心想都説這位王爺是個沒架子的,親厚的,可現在一看,真是像極了皇帝,瞟一眼都能把人嚇死。
“微臣叩見王爺…”軍統領恭敬地按禮帶着人拜了,顧重樓卻不叫起身,由着一大羣人跪在雪地裏,一言不發地看着。軍統領也不敢吱聲,不敢問話,只能是跪在冰天雪地裏,幸好軍的衣袍都是特製的,倒不沁雪水,只是依然冷得刺骨。
張懷廣知道他們這位王爺怕是又開始演戲了,等着他去搭戲呢,於是只好連忙走上去:“好大的膽子,不知道這是永徽王的車駕嗎,車上有內眷,也是你們能攔得的。”軍統領這才想起來劉證義説的話,碰王爺沒事,別碰那位懿安王妃,主要是這位王妃不僅家世好,還得王爺寵愛,又討皇帝喜歡,連忙變了變臉:“回王爺,微臣奉聖命,前來宣旨,卻沒想在府裏沒見着王爺,卻在府門外遇上了。微臣哪敢攔王爺的駕,微臣這就讓道兒,待王爺和娘娘休整好了,微臣再宣旨。”軍統領哪經過今天這樣的事其他,旨哪有等休整好了再宣的,哪家不是聽説旨來了,擺了香案就趕緊接,唉…不過聽説所有的王爺都這派頭,只怕今天去別的府裏宣旨的兄弟也跟他一樣一驚一詐的。
馬車直接從側門進了府,顧重樓冷着臉進了園子,這才放下來,今天這旨意猜也能猜着是什麼,不過竟然不是劉證義來…這倒讓他有點奇怪了。
顧重樓看着葉驚玄,兩人竟然心照不宣的一笑,在屋裏喝了會子熱茶,這才整了衣裳去正廳接旨意。
旨上説要搜府,據説有人密報,王爺中有人和故太子同謀,於是今天所有的王府裏都有軍,至於該是誰要倒黴嘛,那就各人各心知了。
結果是六家王爺,三家搜出了可疑的“證據”晉源王顧碧淵、惠海王顧長卿和顧重樓,顧長卿在顧重樓的意料之中,但顧碧淵這個搭頭倒是有意思。這可是一直對皇位有“意思”的主兒,怎麼卻和兩個不打算上牆的擱一塊兒了。
證據一搜到手,軍統領説話就硬氣了,皇帝殺故太子的時候,那份怒與恨,至今軍們都還記在腦子裏:“王爺,皇上有命,王爺就莫怪微臣失禮了,微臣等聖命在身,還請王爺見諒。”顧重樓似是又驚又怒,反而笑出了聲,連叫了三聲好:“本王跟你們走,本王聽説軍大牢是出了名的有進無出,本王倒想去瞧瞧稀罕。”
“王爺,斷不至於讓您去軍大牢,您跟王妃一道前去宗正府,等着皇上看過了,到時候會再傳喚王爺。”顧重樓皺眉:“王妃也要去嗎?”他本以為葉驚玄可以不用去,卻沒想到連…搖搖頭,想想又覺得這樣也好,至少不用讓葉驚玄一個人面對,雖説有姚思和姚崇安在,當是還是不如在自己身邊安心。
葉驚玄倒是淡定得很,走前還帶上了沒完工的氅子,心説這回有大把時間鼓搗了。
一路上顧重樓有些不安心地看着她,她卻踏踏實實地一笑:“重樓,這下沒人打擾我們了。”顧重樓一聲笑,這姑娘總是往好處想,連帶着他都開始相信,天塌不下來,塌下來還有個高的去頂着,也就萬事不憂心了。
到了宗正府前,正巧一道被“請”來的顧碧淵和顧長卿也一同下車,三兄弟相視一眼,誰也沒説話,就各自又被帶開了。
三兄弟分別住在不同的院子裏,説是被關着監,其實也沒什麼,天天好吃好喝的侍候着,問冷問熱的請安,倒真是比在王府裏安閒一些。
來宗正府的第二天,三兄弟又被一個一個叫進字宮裏問話,老三被皇帝訓問了幾句,又送回了宗正府裏,容後再審。只是用了審這個字,説明老三也洗不清楚了。而老六卻被嚴加看管了起來,輪到顧重樓時,皇帝什麼都沒問,只是當着一干宗正們的面,扔出一個匣子,問是不是他的東西。
顧重樓傲然地看了一眼,説不是。皇帝點點頭説朕信你,宗正們一陣不明白,既然信為什麼還要來問。
皇帝卻又從案頭上拿出一張紙,讓書筆官看了:“愛卿,這字跡可是七王爺的無疑?”書筆官細細看了幾眼,比對了以前看的奏章,點頭道:“回皇上,是七王爺的字跡無疑。”
“上面寫了什麼,你倒是念出來聽聽。”皇帝冷冷地看着場下,一副震怒以及,卻隱而不發的樣子。
宗正們大都是看着皇帝一步步從皇子成為皇帝,自然摸清了皇帝的脾,要是發脾氣摔東西,那不是真的動怒,要是沉靜冷眼以待,那就真是動怒了。
書筆官念了開頭幾句,唸到後面就不敢再念下去,一衣襬跪在地上,嘴裏高呼着:“微臣有罪,微臣萬死…”皇帝一腳踹過去:“朕沒説你有罪,誰也不能讓你萬死,繼續念…”書筆官卻無論如何不敢再念下去,拼着獲了罪,也不能再念下去,這就該叫離間天家骨血親…
“你不念,朕來説給你們聽聽…”皇帝一字一句的緩緩説道,念一句,宗正們的心就跟着一沉,看向顧重樓的眼神就明顯不一樣了:“…共謀天下,同分江山!”當皇帝唸完最後一句,重重地拍在几案上,看着宗正們一言不發,宗正們知道皇帝向來寵愛這七王爺,現在出了這樣的事,只怕皇帝會更加震怒。
“皇上,微臣以為,事不能不徹查,七王爺慣來和孝,一封書信定罪,卻未免太輕率了些。定罪便要定得心服口服,因而微臣請皇上着人徹查此事,是不能放過,不是不能冤枉。”宗正們此時都不明白皇帝的意思,是要嚴懲呢,還是輕責呢,畢竟剛失了一個兒子,皇帝還在悲痛頭上呢,前不久還在朝堂上哀慟,説什麼錯雖致死,卻畢竟骨相親,無論如何得留條命…
皇帝看了一眼,心裏讚了聲兒,臉上卻依舊沒有表情:“老七,朕想聽你説説這怎麼回事。”顧重樓沒想到這有這碴,也不知道該怎麼回話,按葉驚玄的話説,就是劇本上沒安排,皇帝這叫臨場加戲:“父皇,兒臣與人向來親善,這絕非兒臣所書,還請父皇明查。”咬死不承認應該是對的吧…顧重樓不着痕跡地看了皇帝一眼,皇帝卻沒有看着他,忽然軍統領衝了進來,跪拜後獻上一件被錦緞包着的東西。
皇帝微微俯首於人不見處,暗暗一聲冷笑,齊妃,朕還是高看你了,沒想到你這麼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