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黑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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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不賒腳前地底突地鑽出一物,是一節暗青的木頭,五六寸長,二指寬。青木上坐着一個小人,有拇指大小,間繫一個大紅肚兜,粉藕圓臂,看着吳不賒,嘻嘻一笑,十分可愛。吳不賒知道這小人便是樟古佬七魄中分出的一魄修成,不能真個當小人看,自是一臉恭敬,心下卻越發佩服:“三魂七魄從來一體,這老兒靈竅被封,魂動不得,卻能分出一魄,另成怪,真真不可思議。”人身三魂七魄,魂守七竅,隨形變化,本體長什麼樣,三魂就長什麼樣。民間常有言,看見某某人的魂了。為什麼看見魂就知道是某某人了?就因為魂與本相是一模一樣的。魄藏三焦,隨氣盛衰,上焦紅,中焦青,下焦暗。這小人肚系紅兜,該是上焦一氣所化,魄為氣,不隨本相走,只看氣之強弱。氣盛,則魄強;氣衰,則魄弱;斷了氣,魄先散,魂後散,三魂七魄一失,人也就死了。若三魂失了一魂,只是神恍惚;若七魄滅了一魄,那就是大病,滅了兩魄,便是病入膏肓。
魂在七竅,離體極易,魄在三焦,要離體,必走七竅。樟古佬七竅被雷火符所封,上焦之魄竟仍可離竅而出,實實不可思議。七竅都被封了,要出來,總得要有個口子啊,吳不賒驚服的,就在這裏。
樟古佬道:“木靈兒,你咬破指頭,彈血為誓,若敢有半點兒辱及惜惜處,全身血枯乾,三魂齊滅。”何為氣?氣就是血,魄為氣,所以魄對氣機的應最為靈。吳不賒以血發誓,樟古佬的魄得了他血,算是認了門。他若有異動,樟古佬魄便能循着他的氣血找上他。除非他血枯乾,或者全身血盡數換過,否則不死不休,天上地下,無處可逃,當真比狗寶的追蹤術還要強上十倍。
吳不賒慌忙咬破指頭,彈了一滴血。他這會兒本體已滅,每滴血都是華,實在捨不得。可不捨不行啊,敢説一個不字,那就不是彈一滴血,估計是大出血,甚至是血本無歸了,這生意不做也得做。
血彈出,樟古佬魄一,血入嘴中,他嘻嘻一笑:“嘿嘿,我認識你了,你要不跟我玩,我可會去找你。”
“跟你玩,跟你玩!”吳不賒嚇一大跳,慌忙舉手發誓“本人木靈兒,誠心起誓,奉祖爺爺靈骨入顧惜惜墓,若敢有半點兒不誠之心,讓全身血枯乾。”
“很好。”樟古佬呵呵一笑,那節青木和小人一閃不見。樟古佬道:“老夫剛才帶你過來,把過你的脈,你本體雖滅,但血大部得存,且頗為強勁,要重練本體,並不太難。只不過氣血倒灌時,經絡鼓脹,有點兒難受,你咬牙忍着,不去管它,慢慢自消。”他話中的意思,似乎是要給吳不賒灌輸靈力,世上竟有這般好事,吳不賒猶是不敢相信,道:“祖爺爺是要給小子灌輸靈力嗎?”
“是。”樟古佬點頭“你我同類,靈力灌輸不是太難,這也是老夫苦等千年的原因。只不過老夫的大部分靈力都是自谷中被戮的妖類,過來後強行融合的,進你體內後只怕有些不太安分,不過不要怕,忍忍就好了,翻不了天。”
“我説他這麼強悍的靈力是怎麼來的,原來是強行取其他妖類的靈力。”吳不賒明白了,戮妖谷戮的妖多,被戮的妖類滅靈時,樟古佬便躲在一邊偷偷取靈力,所以他這一身靈力才如此強大。
“爺爺放心,不論有什麼苦楚,小子必定咬牙忍受,絕不會給爺爺添麻煩就是。”
“好,你五心着地,老夫這便灌輸靈力給你。”吳不賒照着樟古佬的指點,雙腳雙手化為樹深入地底,彎下,頭頂生出一角,也扎入地底,雙手手心,雙腳腳心,加頭頂頂心,是為五心。
靈力有一個靈字,其實無靈,只是一股氣,在不同的身體之間轉換,頗為兇險,無論是強行收,還是主動灌輸,若不得法,便如大河倒灌,有死無生。當黑七偷木靈兒內丹,先要在吳不賒體內把丹火化掉才敢取,便是此理。樟古佬只説靈力灌輸,卻沒説法子,也不知行不行得通,吳不賒心下忐忑,可不敢拒絕,把眼一閉,權當自己先前被砍頭時就死了,再死一次也無所謂。
“抱元守一,丹運陰陽,靈力入體,若脹時,微以一點意念,河車搬運,化入氣海,到一丹明淨,海中出,本體自成,可記住了?”
“小子記住了。”聲落,吳不賒只覺五心中同時有靈力進入,彷彿開了五個口子,溪水潺潺,汩汩入,其勢輕柔,並不像吳不賒想象的,洪陡發,狂灌進來,可見樟古佬頗有經驗,也不是個急躁的子。
吳不賒大喜,不去管入的靈力,只是抱元守一,意守丹田,入的靈力越來越多,丹田漸漸充盈,鼓脹如球,熱如火煉。吳不賒學有正宗的追風門心法,不急不慌,若守若忘,直到腹中越來越熱,隱有騷動之象,始才微運意念,河車搬運,熱分出,行一周天,入氣海,循環一成,後面的自然跟隨,在體內形成一個陰陽魚,遊走不絕,進入體內的靈力,盡數化入氣海,先前燥熱亦息。
少時,腹中復熱,越來越熱,熱到極處,氣海中忽地一亮,似夜午的一點燈火,火光漸亮,越來越亮,也逐漸放大,幻成一個火球,充盈腹中。火球越來越熱,也越來越大,又不知過了多久,火球忽地一炸,氣海一暗,只餘一點亮光,這點亮光越來越亮,卻是一顆內丹,作暗紅,大小如拳。
吳不賒耳中傳來樟古佬的聲音:“丹運三十六週天,虛丹變實丹,實體乃成。”煉丹、化丹,《追風經》上有詳細記載,其實不需樟古佬指點。吳不賒驚訝的是,他體內成丹,樟古佬如何立馬就知道了,不過隨即便想明白了,樟古佬既給他輸入靈力,氣脈相接,他體內的一切變化自然都瞞不過樟古佬。
《追風經》上的説法,虛丹成時,最好將養百,虛火去盡,始才運轉周天,則丹體結實,又不會有燥熱之害,但樟古佬既然催促,吳不賒可不敢拖延,就他本心而論,也等不了一百天。他立即以意運丹,周天運轉,轉一周天,那丹便亮一分,十餘周天後,那丹有若實質,也越來越亮,三十六週天后,虛實相生,吳不賒一聲長嘯,化出本體,卻是吳不賒的形象。
木靈兒長得俊,不過若是木靈兒的相貌,顏如雪、葉輕紅幾個肯定不會讓他上牀,還是自己的本相靠得住些。不過吳不賒是白擔心了,本體一成,略一運氣,體內靈力充沛至極,與先前比,強了一倍不止。先前只能是吳不賒一個相貌,那是功力不夠,關竅未開,此時打開關竅,已可任意變化,不但可隨時變成木靈兒、木長生、黑七,甚至可男變女,人變獸,變石。一顆金丹,滴溜溜地圓轉如意,任意變化。
不但變化隨心,攝風之力亦是大增,微運攝風術,風虎現身,有若實質,真若一頭吊睛白額猛虎,咆哮若雷,往前一撲,竟響起炸雷之聲。風虎這一撲,已有追風門絕學風雷箭的神力在內,雖距風雷劫火的無上境界仍有差距,但假以時,練成風雷劫火想來也不太難。
吳不賒欣喜狂,眼見樟古佬在一邊笑眯眯地看着,他“撲通”拜倒:“小子多謝爺爺助力之恩!”樟古佬呵呵而笑:“起來,起來!你小子不但是人、獸、木三體三相,還學過玄門正宗心法,真是大出老夫意料之外。”他這一説,吳不賒倒有些擔心了,他不是純粹的木木靈兒,尤其還是玄門正宗的弟子,與樟古佬這個木是天生的對頭,樟古佬不知會有什麼想法。還好,樟古佬雖徹底摸清了他的底子,卻似乎並不在意,捋着鬍子道:“不錯,不錯。你打的是玄門正宗的底子,難怪能輕鬆收靈力,既不費,也不難受。”吳不賒這才記起樟古佬説過靈力灌入時會比較難受,自己卻沒有半點兒難受的覺,只覺得十分暢快,原來是玄門正宗的底子打得好。他好久沒想起追風子了,這時倒唸師父的好。其實他錯了,與其謝追風子,不如謝黑七。黑七當化丹,已把他的經絡梳過一遍,所以今才不難受,和玄門正宗的心法可沒什麼關係。不過樟古佬既不知道這些,而吳不賒這中途出師的半桶水更全然不知。
吳不賒體內靈力充盈,心緒動,道:“祖爺爺,請把靈骨給我,我即刻趕去浣花城,將祖爺爺靈骨與惜惜小姐合葬。”
“不急,不急。”樟古佬卻連連搖頭,見吳不賒一臉疑惑,他解釋道“西嶽府開府時,在戮妖谷四方八壁設有四劍八雷,組成陣勢。戮妖谷其形如鬥,又極利於陣法發揮,你現在功力雖然不錯,可若硬衝出去,便不死也要受重創。”吳不賒吃了一驚:“這戮妖谷裏還布有這麼歹毒的陣法,西嶽府吃飽了沒事做啊,都沒了命,還怕妖類造反?”樟古佬搖頭:“你想得簡單了,西嶽府佈下陣法,一是戮妖時防妖類同黨劫奪;二來,有些妖類即便掉了頭,也不一定會死,隱身谷中,修成元氣,又可出而為禍。像老夫就了數十個靈光不散的妖類的靈氣,若老夫不,他們很有可能再次成。不過有了四劍八雷,即便重新成,只要一頭,妖光一現,撞上四面四劍、八方八雷,也是有死無生。”他這一説吳不賒明白了,也是,吳不賒自己不就是典型的例子嗎?天下萬物,各具其能,可不是一刀就可斬盡天下的。
“那我怎麼出去啊?”吳不賒想了想,道“我不聲張,悄悄從谷口地底下鑽出去行不行?”
“不可能。”樟古佬搖頭“四劍懸於四壁,八雷佈於八方,整個戮妖谷,俱在四劍八雷監控之下,你一近谷口,雷符便會發覺。除非你身上沒有妖氣,否則只要靠近谷口十丈,雷符便覺,雷符一動,八雷迅發,四劍齊至,你是有死無生。”
“我從地底十丈下鑽過去也不行?”吳不賒真是有些不服氣“就算他能發覺,我藏身地底下,泥土擋着,四劍八雷也傷不了我啊。”
“年輕人啊。”樟古佬呵呵一笑“年輕人不吃苦頭不得到老,那雷豈是如此簡單?上有轟天雷,下有沉底雷,雷符一動,天地轟,泥土怎麼擋得住?你也太天真了,除非你是藏身堅石巨巖之中,不過岩石你該鑽不動吧?”吳不賒一時漲紅了臉,澀澀地道:“那爺爺有什麼辦法避開那四劍八雷嗎?”
“避是避不開的。”樟古佬凝神想了想,道“但老夫有個硬碰硬的笨辦法。老夫七竅被封,一現身,七符發火,雖然靈浸足了油,也不可能將老夫瞬間焚化,只要有一息的工夫,老夫就可裹着你將你送出去,四劍八雷再強,用在老夫身上也是白搭。”吳不賒驚道:“可雷符一動,靈被焚,爺爺豈非身滅靈消?”樟古佬呵呵而笑:“我在這山峯下壓了千年,實在是憋得很了,只是想再見惜惜一面,否則早就不顧一切衝出去了。惜惜絕代紅顏,也要香消玉殞,生生死死,有何懼哉!況且,我有一魄隨靈骨伴在惜惜身邊,還留着這邊的殘軀做什麼?”説到這裏,他白鬚飛揚,頗有幾分慷慨之氣。頓了一頓,他又道:“靈上七火齊發,四劍八雷又八方齊至,到底撐不撐得住,老夫心中也沒底兒。萬一雷火一起,老夫一口氣竟然提不起來,無法送你出去,那就萬事休矣,所以還是穩一點兒好。稍待幾,遇大雨天,天雷驟發之時,雷符震動,應之力便要低了許多,那時老夫突然發動,必可出其不意。”天雷轟,雷符震動,到樟古佬真個發動時,雷符便會有剎那的錯覺,會以為是天雷引發的,樟古佬便有了剎那的可趁之機。吳不賒明白了他的打算,暗暗點頭:“果然是千年老怪,算盤打得滴水不漏。”樟古佬道:“你安心靜待幾天,勤加修煉。老夫為你梳理經絡,於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什麼叫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有這樣的高手幫着梳理經絡,那是天大的好事,吳不賒雖是中途出身的半桶水,卻也知道。各門各派,唯有撐門面的大弟子,師父才會幫着調理氣機,其他弟子,想都不要想,因為那是頗耗靈力的事。唯有樟古佬,反正只要一動就會雷火滅靈的,靈力留着也是費,所以才先為吳不賒灌靈力,後幫他梳經絡。
隨後數,吳不賒每苦練。他功力大進,等閒十天半個月不吃不喝也無所謂,樟古佬也沒打算個桃兒、杏兒的給他吃吃,至於野雞、野兔就更不要想了。
樟古佬本是樹,未成人身就被壓在了山下,人類那種吃雞吃的病還沒學會,先要抓,後要殺,去、開膛還不夠,燒烤煎炸花樣繁多,然後還要油鹽醬醋,煩都煩死了。樹多好啊,上面張開萬臂,採月之,清風佐餐,水潤喉,下面鬚盤結,大地之靈氣,蚯蚓鬆土,啊,還有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