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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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説説澤東的幽默嗎?
在我接觸的領袖人物中,澤東是比較富於幽默的。這種幽默在不同場合與形勢下,有不同表現。從這一點看,銀幕上的“澤東”就缺少了血格。銀幕上的“澤東”有時也説幾句幽默話,但是舉止音容與生活中真實的澤東總是有些貌合神離。就比如走路吧.澤東並非總是莊嚴或穩重,他非常喜歡晃肩扭,手舞足蹈,全身活動着走路,很有些像公園裏某些活動着的老人。你想,他辦公常常一坐十幾個小時,全身發僵,走路時還不想活動一下全身嗎?每當他從卧室出來去頤年堂參加會議時,短短一段路也要晃肩扭,手舞足蹈地走路,一旦到了廣眾之下,才改成莊嚴或穩健的步子。當他手舞足蹈時,還要有聲有地呼,並且朝跟隨的衞士遞個眼,那是無產的幽默:“發愣幹什麼?我也是人哪!
澤東的幽默,很反映出他的優秀品格。
澤東在危急時刻,常常有幽默之舉,不但表現出一個朱老四咧着嘴正不知如何回答好。卻”噗”、地放了一個。
澤東像聽到回答一樣點點頭:“不?噢,不是就好。”這一來。朱老四再也忍不往,紅着臉,抓着後脖梗憨笑起來,我們他都笑出了聲。澤東笑了一陣,語言一轉,對大家説:“吃黑豆是個暫時的困難。陝北就是這麼大個地方,每年打的糧食,就夠自己吃的。現在敵人來了十幾萬,又吃又毀,糧食就更困難了。不過,這也不要緊,我們要度過這一關,再過幾個月,就不用在這裏吃了,到敵人那邊吃去。”他盯住朱老四抱不平似地伺:“你説,難道只許他們吃我們的,我們就不會吃他的?”朱老四點點頭。用力憋出一句“吃狗的!”同志們又是一陣開心大笑。
三年困難時期,澤東七個月沒吃,青黃不接的時節多天不吃一粒糧,只吃菠菜,馬齒莧等野菜,誰勸也不聽。
有一天我幫他做睡前按摩,腳脖子小腿骨那裏,皮按下去一個坑就起不來。這是浮腫。我憂慮地想勸説:“主席,你太缺營養了,你看…”不等我説完,澤東接過話頭説:“看什麼,腳脖子都長胖了,你還説我缺營養?”澤東在勝利的時候,風得意十分高興的時候,也會表現出極大的幽默。”沙家店戰役獲勝後,澤東首先表現出的不是大笑和歡呼。而是替胡宗南遺憾,帶着同情悲憐的語氣嘆息:“唉,有什麼辦法呢?我們哪樣想,他就那樣辦…
於是,澤東把勝利後的開心大笑送給了同志們。
大家盡情笑過之後。澤東搬着手指數:“青化泛。羊馬河、蕃龍、沙家店…整個湊起來我們吃掉它六七個旅。胡宗甫説他有四大金剛,澤東略一停,搖搖頭:“我看他的“金缸’不如老百姓的醃菜缸。
同志們又是一陣轟堂大笑。
“他們四口缸被我們搬來三口:何奇,劉子奇,李昆崗。只剩下一口缸。叫什麼…
會場活躍起來,後面有人喊:“叫李基!”澤東下:“對了,叫李二吉。這次沒抓住他,算他一吉;下次也許還抓不住,再算一吉;第三次可就跑不了啦!”會場裏又哄聲大笑起來。澤東就像一名幽默大師站在台子上,大家越笑,他越能忍住不笑;他越忍住大笑,就越將更多笑送給了大家。
很多人都悉澤東在雙清別墅的涼亭裏看解放南京勝利捷報的照片。攝影師照完那張相後,抬頭望見我們工作人員。在這種時刻,我們是很想同澤東合一張影的,但又説不出口。
澤東從我們眼神裏看出了什麼,先問攝影師:“你為什麼給我照這張相呢?”
“解放南京了,多有意義啊!
“噢,有意義就要照像。”澤東忽然轉向我們工作人員問:“你們不覺得有意義嗎?”
“有意義。”
“給我們和主席合一張影。”在大家高興的喊聲裏,澤東走出涼亭,同在場的工作人員一起合了一張影。
50年代,澤東視察海軍,參觀了艦艇很高興。接見海軍官兵時,指戰員們虎成虎勢列隊甲板,那氣氛的嚴肅凜然是可以想象的。澤東集共產黨主席。共和國主席和中央軍委主席於一身,穿着他那雙大頭棕皮鞋從隊前走過,厚重的鞋底敲擊甲板像歷史車輪滾過一般聲聲撼人心魄。行注目禮的官兵們緊張。動、興奮,個個身體繃得如鐵板一樣。
突然,澤東在一名黑瘦的戰士面前站住,親切地望着那名戰士。剎那間,記者做好準備,海軍首長做好準備:都料定澤東將發表重要講話或是同戰士講一些有重大意義的帶指示的事情。戰友們都從眼裏出羨慕的神,那名黑瘦的小戰士膛有些起伏,隨時準備用響雷一般的聲音回答領袖的問話。
可是,誰也沒料到,澤東用一種輕而柔和的聲音問:“你是不是餓的?”戰士一怔,澤東先笑了。於是戰士了氣,想起自己又黑又瘦,不由得也笑起來。凡是聽到問話的戰士也都笑起來,接見氣氛從緊張嚴肅一下子變成了熱烈活潑。
澤東常生活中。與我們衞士和警衞人員相處隨便。更是不乏幽默。
記得第一次遊長江時。我照顧澤東換好游泳褲後,自己也了衣褲,換游泳褲。我發現澤東在打量我。
“銀橋啊,你已經比較偉大了,發展下去就比我偉大了。”澤東一本正經説。我不明白澤東為什麼這樣説?甚至有點不安。”澤東忽然拍拍我的肚皮:“你肚子大了啊,快跟我媲美了!”我笑了,往回收肚子。
澤東又拍我肩榜:“你直起來,背不要駝着。也快隨我了呢…”澤東有些駝背,我也有點駝背,忙收腹説:“歲數不知不覺就大了,可我是做不出主席的貢獻了。
“才而立之年就這麼氣?我老了,你還是大有前途。”澤東説着。走了出去。
澤東在連續工作時,常需我們一再提醒才肯到室外散步,每次散步,他常待一聲:“看看錶,十分鐘。”為了讓他多活動活動,我總是瞞時間。可澤東身上總像裝了一座生物鐘。每到十分鐘左右必要問:“怎麼樣,到鐘點了嗎?”我便説:“還差2分鐘。”
“你那個表總是犯路線錯誤,要改也難。”澤東嘀咕着,不再問時間,自己數着走百步,便回屋繼續辦公。
有一次,我指揮幾名衞士利用澤東散步的機會,準備將他書房裏的大沙發搬到另一個房間去。試幾次,搬不出門.只好又放回原處。
澤東回屋來,見沙發仍在原處,便問:“怎麼沒搬出去嚴“門大小.出不去。”衞士封耀松説“乾脆留在屋裏吧?”、澤東看看我們.又看看沙發,作嚴肅思考狀:“唉。有件事我始終想不迫呢…”澤東在與專家或領導幹部談論國策之後,常有踱步到警衞人員那裏,就同一問題聽聽戰士們意見的習慣。我們也樂於在他面前發表見解。便問:“什麼事啊?主席。”澤東皺眉作不解之:“你們説説,是先蓋起這間房子後搬來沙發呢?還是先擺好沙發再蓋這所房子?”我們都紅了臉。這還用説嗎?我們經過一番努力,終於將沙發搬出門去。
類似的例子大多了,你隨便找個衞士問問,他都可以給你講幾條。澤東的幽默絕不是譁眾取寵,也不只是為了活躍氣氛,他的幽默總是能給人信心、歡樂、啓發、知識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