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天鵝寄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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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昨晚做夢,夢見你了。
是個很奇怪的房子,很空,沒有人氣的樣子。我在裏面四處張望,不知道門在哪裏,也看不見窗。
可是,偏偏卻有門鈴響起。我奔過去開門,而你就站在門外,説:“我回來了。”那一刻,屋子裏忽然就亮起來,滿起來,到處都是傢俱,還有鮮花,我記得很清楚,是桅子。
桅子的花語是“幸福”我愛,有你的地方,就有幸福。
——摘自阮丹冰《天鵝寄羽》曲風醒來時,只覺得頭痛裂。他坐起身,眼裏撞進一片嫣紅,驀地呆住。昨晚的事依稀湧上心頭,而洗手間裏嘩嘩的水聲證明那一切確不是夢。
他強撐着起來,用涼水沖泡速溶皇室咖啡醒腦,正攪拌冰塊,浴室的門開了,小林裹着大巾從裏面出來,紅着臉招呼一聲:“早。”曲風手上一顫,冰塊從杯子裏跌落下來,在地上摔得粉碎,急急俯身時,冰水已經化開,小小一攤,收拾不起。
收拾不起。
曲風愣愣看住小林,小林羞紅着臉,一聲不響蹲下身來,取紙巾揩抹地面。
——如果少女初紅也可如冰水般以紙巾略加揩抹即消逝無蹤,或許男人的心便不會這般沉重。
少女一旦于歸,態度立即不同。小林並不迴避,只略略背轉身體,就在曲風面前更衣着裙,不忘了叮囑一句:“幫我把拉鍊拉上。”曲風愣愣起身照辦,猶自昏昏然彷彿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或者,是不願意知道,不願意相信,不願意承認。
這不是他第一次帶女孩子回家過夜,卻是第一次如此倉皇失措,也是第一次酒後行事。而且,對方是一個女處,又深深地愛他,他不能再等閒視之…
小林是女處之身,曲風是他的第一個男人。
説起來,這倒也並不是因為她心高,或者特別地有分寸,潔身自好。
而是從未有過機會。
她在中學的時候,是很不起眼的醜小鴨,有個綽號“如花似玉”——花是仙人掌,玉是岫巖翠——粉刺又多,臉又暗。
是為了這個特別留意學的化妝。
後來也不知是那些化妝品起作用了,還是年齡大了荷爾蒙自然諧調,臉一天天白淨起來,包包也都漸漸消了。但是最好的豆蔻年華已經逝去。再戀愛,就直接對準了結婚的目標去了,不得不看仔細點,不可以像小囡們一樣放肆任,只為了戀愛而戀愛,得有幾分計較。
就這樣,便一天天挑挑揀揀地耽誤下來,倒成全了一個難得的二十三歲的上海女處。
然而無論怎樣,那一樹桃花映入曲風眼中的時候,他是動的,也是震撼的,要到這一刻,才清楚地明白小林待他的,是怎樣的一片痴心。
她是他的女人了。
他不能不拿出幾分真心來。
她在他耳邊低語:“我自己願意的…”——惟其如此,就更該温存對待,大丈夫敢做敢當,豈能借辭醉酒推拖責任?
細想想,其實小林也不錯呀,明務實,又對他一心一意,兩個人相處應該不是什麼難事——雖然,那所有的優點與美德,也許都不過是婚前的小林們。婚後她們會叫他們洗內褲買衞生紙,及做一切瑣碎不堪的雜務。這是上海女子的天,結婚是為了自己,而不是別人。
曲風很明白。
他不想俯首甘為婦子牛,固而不願走進婚姻。
但是同居是另一回事。
他終於答應為她添置衣櫥。
——對女人而言,這是最大的接納。
小林站在鏡子前一套一套地換衣服,擺出各種姿勢要他評價。
他唯唯諾諾,心不在焉,只點頭一概説好,究竟也沒有看仔細。心裏朦朦朧朧地想,結了婚,以後大概就是這個樣子了,有口無心,得過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