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仙女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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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愛上你是什麼時候呢?
記不清,真的記不清了。
應該不是一見鍾情,初遇時的你,輕佻而戲謔,嘴角噙着玩世不恭的笑,又總喜歡同人惡作劇,我越生氣你就越開心,咧開嘴哈哈大笑,當我是七八歲小童那樣逗。越理你,你就越來勁,不理你,你就得意;那樣子,真是可惡極了。
不是從幻想開始的——雖然,同事們對你的議論的確曾經引起我不由自主的浮想聯翩——他們説你輕浮,但着實人;説你孤傲,卻又隨和散漫;還説你同我很像,舉止言談,都有一股子“獨”勁兒。
當然也不是從吃醋開始,好像只要有你的地方,就有脂粉香,那麼多的翠衫紅裙圍繞着你,讓人見不到你的本心。這樣的男人,是唐璜,是死神,是鴉片,我並不想做毒人。
那麼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是因為琴聲嗎?有人誇你彈得好,你不在意地笑:“我彈得好嗎?我倒不明白別人為什麼彈不好。”你又説,不是你在彈琴,而是琴在同你談話。
你坐在鋼琴邊的樣子,你斜倚着大提琴的樣子,你拉手風琴的樣子,還有你吹口琴的樣子,都帥極了,神氣極了,琴和你完全融為一體,那些音律,彷彿不是從琴箱中出,而是從你身體裏,從你的心底裏出。
每當你彈琴,我就特別想跳舞。舞至死也不悔。
我愛,你的琴聲就是我的紅舞鞋呢。而你,就是使我變成維麗絲的死亡輪音。
——摘自阮丹冰《天鵝寄羽》曲風沒有找到他的天鵝。
那隻垂死的,已經不可能再飛起的天鵝自從在寵物醫院的手術枱上失蹤後,就再沒有任何消息。
醫生説:有靈的生物在死之前都懂得找個隱蔽的地方藏身,維持最後的尊嚴。對它們而言,死亡是神聖而不可侵擾的。
這使曲風簡直髮了瘋。他怎麼也不能相信,他的天鵝會捨得這樣離去,不再見他一面。
那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呀,他怎能讓她就此消失無蹤?不!他要找到她!要陪着她!她活着,他要找最好的醫生治好她;她死了,他給她壘最好的墓,像對待一個人,一個真正有尊嚴的人那樣鄭重禮葬。
他跑遍全市所有的湖畔,動物園,禽類展覽館,希望找到天鵝的蹤跡。
但,沒有。
那隻天鵝就像從地球上消失了一樣,沒留下半點痕跡。
鋼筋水泥的都市叢林中,她能去哪裏呢?
曲風第一次想,鋼筋水泥的都市叢林中,她又是從哪裏來的呢?
她來到這世間,好像只是為了陪他,救他,現在,她救了他,便走了。給他留下一筆債。
他欠她,欠她太多。怎麼還?
尋找天鵝的時候,他再一次想到阮丹冰。忽然覺得,這隻天鵝和丹冰有太多的相似,一樣酷愛跳舞,一樣高貴驕傲,一樣,為了救他而喪命。
他來到丹冰家,一曲接一曲地彈着鋼琴,直彈到十指麻木,把這看成是對天鵝的償贖。
他的琴聲中,有一種潔淨的憂傷,照見靈魂最深處的寂寞憂傷。琴聲伴着梔子花香,飛向遼遠的天空,那裏,沒有天鵝的蹤跡。
小林陪着曲風找天鵝。
她已經原諒他了。因為在他瀕臨死境的時刻,畢竟是那隻天鵝救了他的命;還因為那天在醫院,他最終還是留了下來,守候在水兒的牀前,同她一家人分享悲傷與喜悦。
因為水兒,他和她一家人的關係突飛猛進,幾乎沒有任何過程就直接達到了家庭成員般的親近。
他終於答應去她家吃飯。
林媽媽看他的眼神,完全就像對一個準女婿,而他,也很自然地融入到這種氣氛中,陪林爸下棋,同大林夫婦談論水兒的病情,以及在席上順從地吃掉小林替他布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