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舉手之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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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動節大假到來的前一天,一封郵政特遞擺到我面前。
負責信件的生活委員將這巨大號信封遞給我時,周圍人無不紛擁上來,追問內裏是什麼。我笑着一一擋駕,連叫“私事私事,外人不得觀摩”——在學校呆了這麼久的時間,我與同學的關係早到可以隨意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的境界。
信封上的發件人處非常清楚地標着:“北拳武術研究協會。”用手輕撫,還可以覺到內裏是堅硬的紙殼狀物,但一時仍難猜出是什麼。
回到寢室,我才拆開信封,一張素黃的請柬掉落出來。我大好奇,因平素見到的請柬無不以純紅喜為底。翻開寥寥數行明顯是筆書的行草顯現:“三拳賽期已至,恭請大駕蒞臨指教。”前後的稱呼外,還有期地點,指明是五月四晨八時於北拳協會內。
我一時不解,翻遍信封卻再無收穫,心下大惑。
北拳武術研究協會即是應天武館,三拳之賽則該是指南北和神拳每五年一次的爭名賽——純為爭奪哪拳更厲害所作的名譽比賽。前次莫氏要我拜入館內,正是為這拳賽而為,我卻一口回絕。
但為何今次我會收到請柬?
就算排除開我非是拳道中人這因素,私人恩怨方面我也與應天武館有問題。這請柬是否表示他們願意拋開過節?前次聽莫老者説時每屆賽事均是安排在四月,如今已到五月,為何這比賽還未結束?
我重新端詳請柬,無奈沒有陸祥瑞以字相人的能力,百看不解,索拋到一邊。
算了,本決定不再想與應天武館復好的問題,去亦無趣——難道叫我坐在來賓席上觀摩並指點場中拳手的技巧嗎?那隻會笑掉方家大牙。對武術的理論研究我只是外行,去也是現醜;若是去打架,則恕本人現在沒這空閒。大假七天的行程早安排妥當,均是圍着辦事處轉。
鋥潔潔具有限責任公司是辦事處所在城區內規模最大的企業,不但在全國範圍內擁有兩處生產工廠、七個子公司,更有近一百個銷售連鎖店,卻屬於廖氏人力未曾發展過的服務對象。前些時間我已在其公關部負責人的引介下與其技術部斷續接觸過,早決定要在七天大假內拿下它,作為辦事處開張第一季的王牌業績。這決定一出時,我讓章曉漣將這公司的銷售業績和規模在辦事處內部讀了一遍,頓時起活躍如君子的熱情、沉穩如張仁進的決心,此時萬事俱備,只欠我回去親自動手。
請帖之事,我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廖家人在內。
五月一上午九點,我冒着仍寒到骨頭裏的冷風奔入辦事處時,黎思顏臉古怪地上來低聲道:“有個非常不合常理的客人要見您。”這小姑娘從我處學來不同一般的句子處理方式和從章曉漣處學來逢人施以敬稱的習慣,説話時卻另有種獨特可愛味道。我忍不住生出刮刮她細臉蛋兒的衝動,但知若真這麼做了,絕不會被看作是長輩對晚輩的那種疼愛和單純,十有八九會被認為是起了心——畢竟她比我只小了半歲。只好道:“能不能請報上名字、身份和職位來?”黎思顏舉起手裏一張名片在我眼前晃了晃,俏皮地一笑,念道:“高仁文,環路…”還未唸完,我已一把奪下,皺着眉看了片刻。
確是高仁文,那個環路高科的副總,卻一直被我看作紈絝子弟的傢伙。他怎會知道我在這裏?又為何會找來?
説到與他的情,從蓉城商會開始,我總共也只見過他兩三面,除了在蓉城會時給過他幾分薄面外再無聯繫。這人心浮氣躁,屬於高層領導者最不合適的那種類型,若我是他大哥高仁義,頂多讓他做個拿錢不辦事的閒職,絕不會把這麼重要的職位給他。
踏進屋子時便裝英俊男子長身而起,大喜撲來:“小植!你一定要幫我!”我雙手被握了個結實,忙道:“副總請冷靜點兒,小弟不是太接受同的熱情…”高仁文本身屬於輕易可與人好也輕易可與人惡的類型,不過他會對我如此熱情,實是大出我意料之外。
高仁文尷尬地鬆手,我請他坐回沙發上,細省片刻,疑惑道:“副總不該屬於會營養不良的人罷?為什麼瘦得這麼厲害?”這句卻不純是玩笑,前次見到高仁文時他差點兒就可用肥頭大耳來形容,此時卻險些進入形銷骨立的境界,差距非常明顯。
高仁文苦着臉嘆道:“女人。”我一呆:“女…人?”黎思顏這時入來為我奉上新泡的茶,同時給高仁文換上咖啡。我不多看了她兩眼,後者莫名其妙地向我送來探詢的眼神時,我才忙收回心神,暗道高仁文不會是看中辦事處兩朵花中的哪一朵罷?
旋即心臟大跳一下。
又或看中了真如?否則何須要我來幫這麼厲害?
高仁文又嘆了口氣,説道:“成都這邊除了幾家跟環路高科有業務聯繫的公司外,就唯有蓉城會是我人。但他們都不大適合幫我這忙,所以想到了你——你一定要幫我!”我暗忖你該是不知從哪個記憶角落裏翻出了小弟的存在,不過他會來找我,且還真找到了這麼厲害,看來確是陷入窘境,遂道:“副總不妨先説説,如果能幫上,我姓植的絕不會袖手旁觀,看朋友受難!”這句話説得大義凜然,十足兩肋刀的架勢,不過細心者才知我用了太極之法,和他玩模稜兩可的遊戲。畢竟這人不是太,須留幾分神。
高仁文自不是細心的角,出的神情,才道:“是這樣的,我有個青梅竹馬的女孩兒,本來早有婚約,到她二十歲時就結婚,可是現在卻出了岔子。”我愈發摸不着頭腦,難道他情場失意,竟要我幫他追回舊愛嗎?想到好笑處,不出笑意。高仁文不滿道:“我當你是朋友才跟你説這種糗事,你還笑!”我正要忙着道歉,忽然心中一動。
對高仁文這種人須出奇招,才可收奇效。以他的地位之特殊,搞不好後還可跟他有生意上的往來,那可絕非兩三個鋥潔公司可比的,環路高科至少有三成的業務是來自國際。
遂正容道:“副總錯怪我了,這絕不是嘲笑,而是發自內心的讚賞。實不相瞞,我本人就曾有過您類似的經歷,雖然最後沒能挽回,不過或者可以給你一些啓示和幫助。你我是朋友,我最不願見到的就是朋友有事不能解決,當然不能袖手旁觀。”高仁文未如我所預料般涕零,卻連連搖頭,又猶豫了許久,才慢地道:“不是這樣的。其實我已經重新取回她的心,不過…不過…”猛地一副豁出去的神情,毅然道“我實説了罷,我偷偷回到成都,就是因為已跟她説好,要在勞動節大假都陪着她!”屋內一片寂然。
我眨眨眼睛,不解道:“既然副總已經決定,那找我是…”高仁文頹然道:“但我大哥和周圍的人都不贊同我這麼做,因為勞動節間本屆海外產品貿易平台會在香港舉行,公司安排了我參加。但要是這次我錯過機會,恐怕從今以後明曦都不會再理我了!”我大惑道:“令兄沒空嗎?你求他代你去好了——原諒小弟用了‘求’這麼沒臉面的字眼,不過對自己大哥,該沒什麼要緊。”高仁文苦笑道:“他要參加應天武館的三拳爭霸賽,哪有時間去香港?唉,也不知道應天武館那些人怎麼了,最近跟我家關係變得有點兒差,否則大哥哪需要親自去?還不是為了修好關係。”我稍有點明白過來。
高仁文這紈絝子弟或是覺遲鈍,但我猜兩家關係變差的原因中必有上次在蓉城會武鬥時哥為虎的丟臉,雖是我出手,起因卻是高某人的挑釁。
若高仁義也收到請柬,他該有修復關係的手段,這方面無庸置疑。
高仁文第三次嘆道:“我考慮了整個星期,終於決定和明曦偷溜出來玩,不過我人生地不,她又是個小女孩兒,哪懂得人情世故?不得已下我只好來找你幫忙。”明曦者,該是他那位鍾情的女孩兒。
我已大致摸清高仁文這人的格,除了浮躁外就是易於接近,從他這麼容易就和我套近乎套到兄弟般的境界就可知。這種人屬於天然的際能手,不過若不善加利用自己的優點,就會變成他這樣,把際用在不合適的地方。一個有雄心的領導者絕不會濫用際力,除非有利可圖。
我將觀察來的資料收入腦袋內,正容道:“副總請説出您要我幫什麼忙,如果力所能及,我一定答應。”這句冠冕堂皇的決然話語中仍有巨大的餘地,不怕他稍後拿我話柄。
高仁文看我半晌,終説出來:“我想請你幫我找個安靜些的房子,要兩間卧室,環境要好,價格無關緊要。”我一時不解:“您是要租還是要買?”他想了想,考慮道:“買的話恐怕大哥會從售房易記錄中查到我的行蹤,就租罷,用你的名字,別告訴別的人。”旋即自覺語氣有些下命式,而我非是他手下,忙加了兩個字“行嗎?”我哈哈一笑,快道:“副總有事,就算刀山火海小弟都得跳,當然要幫這忙!這樣罷,就今天以內,我親自替你好,下午四點前我會電話通知你——好朋友之間,還説什麼錢不錢的?保證由傢俱到擺設都一應俱全。不過,因為不是親手佈置的東西,風格上可能會有所衝突,你別介意。如果真不合意,你再知會一聲,我可以保證調到你滿意為止。”高仁文終出涕零的神,連連稱謝。
我心內好笑。這其實只是舉手之勞,前幾個月建立起的客户羣中,就有兩三家公司是搞地產的,彼此關係還相當不錯。和高仁文拉上關係,遠比自己掏錢給他租套好房子價值高多了。
不過,我所要收穫的絕不僅此。
想到這處,我腦中重新浮現出請柬的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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