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豐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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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地麥秋開始的時候,正是秋風陣陣而起的時節。際翻滾的麥,田頭樹下的一位老農,嘴上叼着旱煙袋,眯着眼睛受着這豐收的喜悦。
國家大事對於百姓而言,實在是很遙遠的事情。這位田大爺就是這樣,自打一幫子剪了辮子,穿着洋人式樣衣服的大兵進了北京城後,只知道龍椅上好像換了一個人,這大清朝改成了中華共和國的事情,還是聽村裏的秀才,在村頭的大樹下念樹上貼的報紙才知道的。
去年冬天那會,村裏頭幾家大户的主事的,都被請到縣城裏見官了,回來後開始張羅着鄉親們行修溝渠的事情。田大爺家裏有三畝好地,五畝旱地。按規矩讓小兒子出力氣代替份子錢,在一羣帶着眼睛的洋學生的指揮下,新修了溝渠。六七月間,趕上一個月老天爺作怪,一滴雨水都沒落下。按照往年的行情,今年的麥子收成鐵定是要黃了。田大爺急的着急上火的時候,溝渠裏直接把水給引到地頭上了,這是冬天修的溝渠起了大作用了。滿村子的人都要給村子裏張羅這事情的田老爺謝去,結果人家田老爺説了,這修溝渠的錢,主要是新政府出的,他也就是個張羅主事的人罷了,都是為了鄉親們服務嘛。田老爺還説了,今年凡是租了田老爺家地種的佃户,租子只要四成就行了。發了善心的田老爺也不求別地,就指望大傢伙到年底的時候。村裏頭選個到縣城裏開會的代表,大傢伙看的上他,就選他去開會,保證到時候在官家那裏,幫着老鄉們説話。
後來田大爺才曉得,田老爺説的這個代表,叫啥子鄉議員,是代表整個田家溝的鄉親們的。村子裏的鄉親們私下裏一輪過,要論身家。人家田老爺家裏好地就五百畝,論學問,還是前清的舉人,不選他選誰哦?難道選個瞎字不識地泥腿子到城裏。丟咱田家溝人的臉面?更別説人家田老爺,開那會,還花了一百多塊大洋,在村頭的河道上修了座石橋。積老鼻子陰德咧。
麥秋前半個月,田老爺從縣城裏回來,告訴大傢伙,今年官家的税免了。改成官家拿銀子跟大傢伙買新出地麥子,説這是官家體恤民情,為去年打仗的事情耽誤了莊稼的事情。補償大家咧。還説明年也按這個章程來辦。
這不。眼見着麥秋的時候到了,大傢伙都開心着呢。今年能過上一個飽年不説,沒家每户手頭都寬裕一些了,沒準大過年地,還能撈上一頓餃子吃咧。至於王秀才唸的報紙上,什麼東北大捷,舊滿餘孽葬身大漠的事情云云,鄉親們管他逑,八竿子打不上的事情。
美美地了一袋煙,喝了碗柳葉茶,田大爺站了起來,衝着地裏正在偷懶的小兒子扯開嗓子罵:“八斤你個小王八羔子,有點力氣都在昨天夜裏趴趙寡婦的家地牆頭耗沒了不是?你個不長進地小子,還想不想爹給你説媳婦了?想就好生地做活計,別要死不活的。看看你大哥!做了一個時辰了,連頭也沒抬。”小兒子田八斤十八歲,正是不服輸地時節,聽田大爺開罵了,扯開嗓子回了一句道:“就知道説我,飽漢子不知道餓漢子飢,大哥每天晚上有嫂子陪着,當然白天下死力氣做事了,晚上好那啥,昨天夜裏我回來,…。”田大爺一聽這個馬上就急了,抄起鞋底就奔着小兒子來了,口中怒道:“你個小兔崽子,學會聽房了,我叫你不學好。”
“爹,別介,八斤這不是還小麼?有人來了,叫外人看見了笑話。”老大田大壯,趕緊攔住爹勸解道。
説話間,田埂上還真的走來一箇中年男子,頭上沒留辮子,一件月白的長衫,長的白淨白淨的,笑眯眯的往田頭樹下一戰,衝着地裏的田大爺喊:“大爺,過路的,討口水喝。”田大爺趕緊穿好鞋子,衝小兒子吼道:“回去收拾你。”田八斤梗着脖子喊:“就知道兇我,急敢明兒我投軍去。都説新軍裏頭餉銀高,一個月拿一塊半大洋呢,頂一年的麥子錢了。”
“你小子找打啊!”田大爺作勢又要鞋子,田頭上站的中年人,笑呵呵的勸道:“大爺,別動火嘛。如今當兵不再是單純的當兵吃糧的老黃曆了,沒聽説麼?這新軍是為老百姓看家護院的隊伍。”田大爺笑呵呵的回到樹下,衝着來人低頭笑道:“這位爺您説的在理,早年間當兵只要過了村子,就好比鬧蝗蟲。如今往東去不過五里地,劉家灣那就駐着當兵的,我見過。平時見了老百姓,臉上都帶着笑,説話和氣着呢,去年冬天還幫着修溝渠來着。好隊伍啊!”
“讓您見笑了,這茶水沒了,勞您稍等。”田大爺摸了一把茶壺,發現裏頭水沒了,滿是褶子的臉上堆起抱歉的笑容,衝着大兒子喊:“大壯,趕緊的,讓你媳婦把茶水送來,這都什麼時辰了?”田大壯敦厚的笑了笑,指着前面村子方向笑道:“爹,二妞這不是來了麼?可不敢耽誤您喝茶!”説話間田埂上,遠遠的走來一個婦少,穿了一件水藍的褂子,手上掛着個籃子。
“大爺,這一畝地能打多少麥子?一家人夠吃的麼?”來人從口袋裏摸出一包煙來,遞給田大爺一棵,田大爺手忙腳亂的接過,來人給點上。
“不多,也就2上下,這還得去年冬天修的那溝渠,要不在四月間那一個月沒下雨的光景,這麥子夠嗆,咱這地偏了點,真要靠人從溝裏往地裏頭擔水澆地,一家人非累出個好歹不可。六月天那頭可毒啊。”田大爺正説着呢,不快的跑來一個穿長衫地年輕人,到了大樹下就笑道:漢,縣城裏帶回來消息了,今年的麥子官家拿現銀收購三成,一石麥子給2銀元,你家按三畝好地來算,至少要賣給官家2石麥子全賣了,官家也不攔着。”
“王秀才。您是有見識的人,官家這價錢公道麼?”田大爺有點不放心的問了一句,馬上招來王秀才不屑的笑罵:“你這個老漢,説你沒見識一點都不冤枉你。還不識好賴人。在價錢還是官家説要照顧本國農業積極制定的,知道什麼叫積極麼?都懶得給你説,有閒的時候,到天津衞去看看。那美國人拉來的洋麪粉,一船一船的,又細又白地,一袋子洋麪在買兩個大洋。我告訴你,那可是洋人用機器磨的麪粉。就你還惦記着怕吃虧呢,也不嫌騒的慌。今年要沒有官家出錢修了溝渠。你們一家就得餓肚子。算了。不跟你磨牙了,給口水喝。我還得去通知下一户。記好了,麥子可得曬乾了,不許偷耍滑的糊官家,沒了良心。”田老漢臉漲地通紅,趕緊扯開嗓子對十幾米外的媳婦吼道:“二妞,趕緊的,沒見這裏有客人等着茶水呢?又不是小腳,走路恁慢。”口沫橫飛的王秀才,總算是注意到一直笑地看着他的陌生人,見來人神從容,趕緊拱手客氣道:“這位仁兄,怎麼到這來了?”
“呵呵,古人登高悲秋,在下效仿一二,趁着這天好,出城來到處走走。王先生,敢問您在政府裏謀了差事?”來人笑道,遞上一顆煙來。
“哎喲,還是長城牌的捲煙啊,這煙我知道,要三角錢一盒呢,聽説當今大總統了,都説這是國產的高級香煙。看仁兄地手指黃的,每天不少吧?”王秀才有點避重就輕了,多少有點試探的意思。
來人也不着急,笑道:“是啊,這煙地兇了,開銷不小啊。一天至少兩盒。”
“天啊,一天兩盒,一個月就是小兩塊銀元啊,可趕上我一個月地跑腿錢了。在下也就是在縣裏新政府裏,某了個宣傳員地差事,每天給大傢伙念念報紙,傳達一下政府的新神,一個月縣裏給開兩塊大洋,勉強餬口啥地。”王秀才看出來了,來人可不簡單,遠遠的看見兩個幹的漢子,站在不遠出四下打量,官道上還停着一票馬隊。心道沒準就是某位當官的,出來遛彎來了,想想剛才沒説錯話,也就放心了。
來人笑了笑,對田老漢道:“大爺,今年的收成看來不錯,家裏能吃的飽不?”田老漢總算是逮着説話的機會了,摸了摸山羊鬍子,頗為得意的説:“夠吃,家裏還有五畝旱地,種了高粱和子。這麥子金貴,咱可吃不起,惦記着留下兩鬥麥子過年包餃子,其他的全賣給官家了,落下的錢給我家小子説門媳婦,老漢心裏就沒掛記的大事了。”這時候,老漢的媳婦過來了,人長的倒是普通的很,紅彤彤的臉蛋上,皮膚略顯的糙。天熱,額頭上密密的一層汗也顧不上擦,趕緊倒了三碗茶水過來。
“這位老爺,莊户人家,只有柳葉茶,委屈您了。”來人接過老漢端來的茶碗,温熱的茶水慢慢的喝了一碗後,放下碗拍拍手,笑道:“時辰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説着施施然往大道上走了過去,一直站在遠處的一個漢子,有點不甘心的上來,丟下一塊銀元道:“老漢,我們大人給的茶錢。”
“哎,這怎麼話説的。”老漢的臉瞬間就漲的通紅,拿起銀元就要追上來,結果那個漢子一回頭,惡狠狠的説:“賞你的,還不成麼?”
…
“大人,您也是的,這夫人在電報裏都催急了,説是快臨產了,這一路上還磨磨蹭蹭,東看西看的。也不知道着急一點。”盛小七很是不滿的嘀咕着,要説有年數沒跟沈從雲一道出門了,這次沈從雲到山東視察海軍潛艇研究所,盛小七死活要跟出來。
“小七啊,民以食為天啊。如今這天下是咱當家了,可不能讓老百姓餓肚子了。國家免了天賦,這是為啥?不就是為了休養生息麼?”一直等在路邊的聶梓休,這時候笑着上來道:“大人英明,不過只在咱們的地盤裏免了天賦,似乎大人另有深意啊。”沈從雲白了一眼聶梓休道:“就你聰明。聽説你最近有點不務正業啊,下面的人説了,前一段好些子都沒看見你人,有點事情想問你,也找不到人。”:|:錢搞研究呢,我想做一架飛機。”
“你説什麼?做飛機,你有那個能耐麼?那玩意好歹也是高科技吧?”沈從雲不屑一顧的表情,馬上起了聶梓休的不滿,嚷嚷道:“大人您小看人,我在美國專門研究過造飛機的,要不是您趁我回家探親的時候,強行留人,我才不…。”
“聶梓休,怎麼跟大人説話的,反了你還?”盛小七不滿的怒道,梓休理都不理他,梗着脖子道:“我沒説錯話,如今的科技發展一千里,想造飛機並不難。”沈從雲聞聲笑道:“好啊,你造出能用於實戰的飛機來,我給你個空軍司令乾乾。”
“啥軍銜?”
“怎麼得也得是個少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