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絞盡腦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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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探出一截鋼釺的石面前，只剩下週中國和蘇學武二人了。週中國對孫發生發了一通無名火後，心裏也十分後悔。剛才的失態顯然會影響自己在民工中的威信，尤其是蘇學武正好趕到現場，明是批評，其實是暗地裏支持了態度一直不卑不亢的孫發生，讓自己進退兩難。

蘇學武吃力地抓住石中的鋼釺，往外一截截地了出來。這是四米長的鋼釺，外邊只剩下不到一尺，説明石已經有三米五以上的深度，這是任何大錘鋼釺都打不出來的深度啊。如果真能用來放大炮，效果肯定會不一樣。孫發生的想法思路是對的，是加快工程進度，搶回工期的最佳途徑。可惜技術員週中國持反對態度，不先説服他顯然無法用之於實踐。

週中國説:“蘇連長，不是我不支持孫發生，放這種大炮的技術計算不是我一個人能完成的。恐怕就是駱書記來了也不敢對這件事情表態。你還是督促他們打好炮眼吧！不要三心二意地費了時間，最終影響了工程的進度。”蘇學武説:“孫發生他們不是用午休來補上耽誤的時間麼！周技術員，我看利用這些現成的石放一定範圍內的大炮的確可以縮短工期，你能不能幫幫孫發生他們？”週中國現在只要一聽到“孫發生”這個名字就反，毫不猶豫地説:“老蘇，請原諒我辦不到！地質上的問題，也許朱工程師他們能作出判斷，我真的無能為力！”蘇學武説:“好吧！這件事以後再説！你先按你的思路安排，技術上仍然是你説了算！”週中國心中矛盾已極。一方面，他覺得孫發生的提議或許可行，應該認真地進行研究。另一方面，他又不想讓孫發生得到成功，在爭奪何秀蓉的天平上增加一枚砝碼。他實在不甘心就這麼放棄何秀蓉，雖然他認識人家不過才幾個月。他不相信在與孫發生的爭鬥中會落在下風，他畢竟是縣委書記的公子，最大的底牌還沒有亮出來呢！

蘇學武抓着安全繩爬了上去，來到了孫發生他們打炮眼的地方，坐在一邊旁觀。

孫發生打錘的姿勢十分瀟灑，大錘一直在他身側划着一個又一個的圓弧，令人目不暇接。他見蘇學武坐在一邊觀看，説:“大哥下去休息，我們這兒沒你什麼事！”一邊打錘一邊能講話也是他的絕招之一，別人若這樣講話是一定會打空錘的。

蘇學武説:“你別攆我，我是來和你商量事情的。用那種石放大炮或中炮也許可行！但不知為什麼周技術員不同意，不知道這裏面有什麼文章。”孫發生説:“不管有什麼文章，我都會堅持自己的觀點！實在不行，我就去找駱書記，他一定會主持公道，支持這既省錢又省力還節省時間的想法的！”蘇學武説:“周技術員也許有他的苦衷，他已經下巖回去了。我們給他點時間吧！”週中國見蘇學武往上去了，不由得到有些孤單。他總算真正認識了這個有頭腦有主見還有膽識的孫發生，但他絕對不願意服輸。他還有顯赫的門第和富裕的身家可以與孫發生一較高低呢！何秀蓉最終屬於誰還要走着瞧！他下到了懸崖邊清理出的路基地標上，轉身回了連部。

一男一女卻在連部等着週中國。男的叫郭鵬，週中國的大學同學。女的不是別人，正是大龍山司家寨的司玉梅，她跟着表哥來千里鎮民工連，為的就是找孫發生。

週中國見了郭鵬和司玉梅，十分高興，把兩人讓進自己的房間，給他們各泡了一杯茶。他出了門，摸出三元錢給房東，請他買一隻雞燉起來，晚上好請客人吃飯。

郭鵬見週中國回來，站起來説:“周兄，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表妹司玉梅，真正的大家閨秀。表妹，這是我同學週中國，他老伯原來是貴西縣的縣委書記。”週中國説:“歡玉梅姑娘前來作客，條件簡陋，還請自便！”司玉梅説:“周大哥過謙了。比起我們住的地方，你這裏算是天堂了！”郭鵬説:“都別客氣了！周兄，今可以共謀一醉麼？”週中國笑着説:“那是自然。你我同學數年，我豈不知老弟嗜好？早準備好了！”郭鵬説:“知我者，周兄也！總是叼擾，十分汗顏！下星期天我作東道，周兄務必光臨！”週中國笑着説:“來而不往，非禮也！郭兄既邀，中國敢不如命？”二人用大學生式的語言客套完畢，週中國便去食堂買了些飯菜回來，放在一張小桌上。這時房東抬了一隻沙罐進來，一屋裏便瀰漫了雞湯的鮮味。

“來！邊吃邊聊。”週中國取出一瓶酒來，倒在三隻玻璃杯裏。

三個人圍桌而坐，有嗞有味地吃喝起來。

“周兄，老鄉燉的雞蠻香的嘛！”郭鵬喝了一大口酒，挾了只雞翅張口就啃，雞湯雞汁順腮而。別聽他講話文謅謅的，吃相實在不怎麼樣，活活一個老饕。

司玉梅是第一次與表兄在一桌吃飯，對錶兄的吃相實在看不慣，卻又不便多説。

週中國把一隻雞腿挾進司玉梅碗中，説:“你們説好吃就行。這是我讓老鄉按我教的方法燉的，老鄉還真學會了。我一個星期給他兩塊錢，燉只雞補一補，連裏的伙食就熬得下來了。”郭鵬説:“這麼吃你的工資本剩不下，或許還不夠用呢！”週中國説:“沒有辦法，民工連的生活太差了！幸好，家裏面還能接濟我。”司玉梅細嚼慢嚥，總算把那隻雞腿吃了下去。她抬起頭來，問週中國:“周大哥，請問一聲，千里鎮民工連有沒有個叫孫發生的人？”

“有啊！”週中國放下手中的筷子，詫異地反問:“怎麼？你也認識他？”司玉梅的臉騰地紅了，説:“當然認識。孫發生的大哥原來就在煤鎮小學教書，我哥哥司馬文是校長，湊巧我們都去了學校，於是就認識了。我哥哥對他評價不錯，指導他讀了許多書。周大哥，能把孫發生找來麼？”週中國為難地看了看窗口中的暮，猶豫着説:“小司，現在太晚了，孫發生住的地方又遠，還沒走到天就黑了。下次吧，下次我先把他找來，你們就見上了。”郭鵬喝了一大口酒，説:“是呀！表妹。我們快些吃完還要趕回手爬巖去呢。天黑了又危險又不好走路，還是另外找時間來找他吧！”

“好吧！”司玉梅説。舀了點雞湯在碗內，低下頭默默地喝了起來。知道孫發生就在民工一連中，她的心裏不由得一陣狂喜。她總算押對了這一寶。當初，她父親是竭力反對她出去當民工的。她至今還記得父女間的那場彩的對話。

司玉梅説:“老伯，我也要當民工，修公路去！”司世全説:“民工招居民户口，你是農民，人家不要！”司玉梅説:“我找哥哥想辦法！他是校長，不會沒有人緣。”司世全説:“家裏不在乎多你一個人，你去吃那個苦幹啥？”司玉梅説:“我可不想一輩子待在司家寨！無論如何也要出去闖一闖！”司世全説:“你表哥大學畢業了，你姑父已經來提過親事，過兩年嫁去煤鎮，不就出山了？”司玉梅説:“姑爹既是派出所所長，讓我當上民工費什麼力？不給我辦好這件事，表哥的婚事想都別想！我現在就找老祖去，請他老人家作主！”司世全知道老祖寵愛重孫女兒，他一表態事情便不好辦了，只得立刻妥協。他找到了姐夫郭天增，傳達了女兒的意思。郭天增立即答應，兒子郭鵬分到了築路工程隊，司玉梅去當民工，表兄妹必然朝夕相處，親事還不是水到渠成？郭天增給侄女辦了假户口和糧食轉移證，司玉梅便加入了煤鎮民工連，來到了築路工地手爬巖。司玉梅採取了“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戰術，臨行前把她來找孫發生的打算告訴了老祖司開成，老人溺愛司玉梅，大包大攬地一口答應給她作主。她當然與表兄郭鵬保持着距離。這次跟着他來民工一連，也主要是為了打聽孫發生的消息。如今目的已經達到，晚幾天見面也就不算什麼了。

週中國已經從司玉梅的表情上看出了她對孫發生的思念，心中不由得一陣狂喜。司玉梅纏上孫發生，自己不是可以獨追何秀蓉了麼！他熱情地説:“玉梅姑娘，孫發生還當了排長呢！”司玉梅高興地説:“是麼？我哥哥一直説他很能幹的，現在看來果然如此。”郭鵬到自己被輕視了，不快地説:“表妹，姓孫的再好與你無關！別忘了你的承諾！”他把杯中的酒仰面倒入口中，抓過酒瓶把剩下的酒全倒入自己的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