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情尤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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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豔芳關着房門哭了一上午，任她娘如何叫門也不開。當民工的事雖然決定了，但當民工的目標卻已經失去了。她急着與大家一道去築路隊，為的是不與孫發生分開，在短時間內把兩人的戀愛關係確定下來。現在倒好，娘見孫發生已經和何秀蓉處了朋友，總算同意自己去當民工了，但是，自己能從何秀蓉手中搶回孫發生麼？顯然可能不大，他們倆畢竟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何秀蓉的容貌、身材甚至比自己還要好上一些，打敗她幾乎沒有可能。還有，孫發生是個認死理的人，娘對他的態度，顯然已經傷了他的自尊心，所以才急着確定了與何秀蓉的朋友關係，也等於被迫徹底地放棄了自己。娘這麼做太過分了！她不知道她親手毀了女兒一生的幸福。她當然也要到築路隊去，千里鎮走了這一百多人已經沒有青和活力，再待下去更會毀了自己。當了民工，第一個對她好的男人就是她未來的丈夫，她不會徵求誰的意見，哪怕那人長得相貌平平又毫無本事。趙豔芳認為，她的初戀已經結束了。

趙會計風風火火地踏進家門，説:“你讓三女報名了麼？縣領導親自來接人了，還有一個地區副專員跟着來，駕勢好大呢！看來這個民工有當頭。”趙豔芳把父親説的每個字聽得清清楚楚，心裏自然又怨又恨，卻又無可奈何。只聽見她娘説:“我讓孫家老三給芳兒登記上了，聽説是全鎮的最後一個，好險！”

“還不是怨你，硬説孫老三沒有出息。其實，滿街孩子中，我最看好的還只有他！”

“説啥都晚了！孫家老三和何家老大談對象了！芳兒不急，將來找個當官的。”

“算了，你趕快一桌菜，我把孫世昌家，蘇大伯家請來，先招待了再説！”

“忙什麼？老二還躲在房內不出來呢！不知是哪筋搭錯了！過兩天再請吧！”

“過兩天？過兩天娃娃們都走了，請老的有啥子用？以後在工地上管事的是兩家的小子！老二還要不要人家照顧了？我請的主要是他們！”

“好吧！我喊老二起來幫着做菜，你去請人吧！”趙會計出門去了。趙豔芳只得開了門出來，並不與她娘説話，埋了頭幫着做事情。

傍晚，趙會計果然請來了孫家父子，蘇家父子以及侯小月，只留下蘇大娘看家。

一張大四方桌坐了個滿滿當當。菜餚十分豐盛，與千里鎮平常人家過年吃的菜相比還要好一些。雞是與板栗一起紅燒的，不僅蒸了臘，還蒸了香腸、粉蒸和血豆腐，炸了花生米和椒鹽排骨，炒了四個時鮮蔬菜，一條糖醋魚又肥又大，連魚盤都盛不下，頭尾翹在外邊。

“好菜好菜！”蘇大伯摸了花白鬍子讚不絕口:“趙姨媽的手藝，在這條街上果然呱呱叫！”

“不要誇她了！再誇我就更沒地位了。”趙會計開了句玩笑，舉起酒杯説:“來！三線建設讓娃娃們走上了工作崗位，先乾了這一杯！”席間只有蘇學武陪着趙會計幹完了杯中的酒，其他人大都是禮節地笑了笑。

孫經理和蘇大伯只不過讓酒杯略沾了沾，便放下了酒杯。

趙會計並不勉強，他素好酒，千里鎮街上誰有多大酒量他一清二楚。他把蘇學武的酒杯倒滿，笑着説:“大侄子，席上只有我們兩人能喝酒。為了你的大好前程，我們叔侄乾一杯！”蘇學武與趙會計乾了杯，説:“大叔，當民工有什麼大好前程？你別取笑侄兒了！”趙會計説:“豔芳，給你小月姐姐挾菜。姐姐已經是你蘇大哥的女朋友，你蘇大哥辦事得力，將來在築路隊一定受到重用，還要依仗他照顧你呢！”蘇大伯説:“玉峯，你不要太抬舉武兒了！論前程，我看好的還是孫家老三！”趙會計説:“老三當然也大有可為！他現在年齡小了一些，將來也一定能出人頭地！”孫經理説:“這娃兒劫數太多，身子又單薄，能勉強混下去，不在人前不落人後就行了！”蘇學武笑着説:“你老人家保守了！今天縣委駱副書記還特別誇獎了老三呢！説他能代大隊支書幾天的工作，能力超羣。他不當公社文書，選擇去築路隊，志向可不小！”趙會計説:“其實，當公社文書還是有前途的！老三不肯幹，的確有點可惜！”孫經理説:“隨他去吧！也許他不願意待在千里鎮，想出去闖闖！聽天由命吧！”蘇學武説:“老三選擇出去，是和我在大龍山一起商定了的。再説，他想當公社文書也當不成！駱副書記是第一築路工程隊黨委書記兼隊長，他今天説，孫發生是他看中的人，一定要帶到工地上去的。先當文書，今後入了黨，當他的秘書去！”趙會計説:“縣委副書記這麼看重老三，將來一定錯不了！蘇大侄子，咱叔侄倆再乾一杯，你把地、縣領導來的事情好好説一説，讓我們聽聽新聞。”蘇學武舉杯喝乾了酒，説:“老三，你來給老人們説説，別隻悶着頭吃菜。”孫發生其實一邊吃飯一邊在想着心事，他想離開千里鎮，主要是因為在這裏留下了太多的屈辱和心酸，他不想把一生都消耗在這裏。出去！出外邊去！外邊對他好的人太多了！人們似乎不在意他能吃多少飯，只關注他的一點一滴的進步。他相信，他可以在建設工地上洗刷他兒時的屈辱，讓自己不甘沉淪的心獲得自由的空間。而且，他也許還可以有機會見到吳雅和吳書記父女，報答她們的恩情於萬一。還有戴宣發、戴宣鳳兄妹，也是他願意與之朝夕相處的。既然駱副書記是第一築路工程隊的書記兼隊長，他相信自己一定會盡快地成長起來。畢竟自己需要學習的東西太多了，書本上的那點知識是遠遠不夠用的。他還有着自己的小秘密，那就是也要寫些東西，不管是課本上的十四行詩或者是小説散文，他都想試上一試。

孫發生聽到了蘇學武的話，只好説:“好吧！我把聽到的告訴幾位老人家。地區丁副專員是到第一築路工程隊蹲點的。他與駱副書記一起來千里鎮，是想盡快組建成第一民工連，親自帶着這個連和洪豐公社的第二連先進大龍山，立即展開公路施工，打響三線建設會戰的第一炮。他們來到後，對我們已經招收了一百三十七名男女民工高興不已，把侯書記和江副書記好一頓表揚！我們只有兩天的時間做準備工作，要自備行李，帶足糧食蔬菜，還有鍋碗瓢盆。大約就在後天，最多大後天，會有卡車來把我們送到煤鎮，從那裏步行至大龍山裏的築路工地。千里鎮人蔘加西南三線建設的壯舉，就要書寫進歷史了！”大家都聽得津津有味。尤其是孫發生的最後一句話，鼓舞起了大家的熱情。

趙會計把一杯酒倒進嘴裏，高興地説:“好！由地、縣級領導親自帶隊進山，的確是無上的光榮，將來這個隊伍會多得到一些機會。不過，你們倆在連裏面管什麼定了嗎？”孫發生説:“明天上午八點有個聯席會，學武哥和我都會參加，幹什麼開完會就知道了！”侯小月説:“我知道！蘇哥哥是民工連連長，孫家兄弟是一排的排長，公社黨委開會定的。”蘇學武説:“月兒説的是公社單方面的意見，還必須得到工程隊領導的同意才行！所以現在還説不準！的確要明天開完聯席會才知道。再説，我對修公路一竅不通，當連長不合適。”蘇大伯説:“領導們忙着帶隊進山，開工修路，一定是那場劫運有動靜了！來得不是時候啊！三線建設剛剛開頭，倘若因此而受到影響，那損失就大了！武兒和三兒都要記着，這些領導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人，你們要竭盡全力衞護他們，免得工程受阻啊！”孫經理説:“劫運既來，到處都不會安生，我們又焉能例外，聽天由命吧！”趙會計的情緒也消沉下來，默默的喝着悶酒，竟然很快就喝醉了。

孫經理和蘇大伯只得留下來陪趙會計喝茶聊天，這是趙會計醉酒後的最大嗜好。

趙豔芳悄悄地出了門，搶着送孫發生回家，好在距離不遠，一會兒就到了。

進了孫家的堂屋，趙豔芳忍不住説:“發生哥，你不會真和何家老大好了吧！”孫發生説:“不好不行啊！你娘對我的態度你也看到了，我們沒有可能的！”趙豔芳説:“到了外邊，娘還管得着我們麼？發生哥，你不喜歡妹子了麼？”孫發生説:“豔芳，我們都還小，今後的路還很長。你會遇到比我好十倍，百倍的男人，那時候你再決定自己的選擇不遲，現在，説什麼都太早了！”趙豔芳説:“人家怕的就是出現那種情況！現在和你好了，將來就不會三心二意了。”她撲進孫發生懷裏，緊緊地抱住了他。豐滿的脯隔了襯衣頂在他的口上，軟玉温香滿懷。

孫發生一邊輕輕地掙扎，一邊説:“豔芳，只有兩天就出去了，你不怕出事受影響麼？”趙豔芳只得鬆開了手，孫發生推着她出了門，又把她送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