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去向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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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倉庫加工房差點亂成一團。孫發生沒來,卻讓趙豔芳代他臨時負責,領稻穀,白米,米糠,記帳,忙得趙二姑娘暈頭轉向。幸虧陸煥豐出來幫忙,他把稻穀按麻袋分到各盤擂子,記下數量,把帳本給趙豔芳,這才回去推他的擂子,及時解了趙豔芳之圍。
何秀蓉卻形單影隻,站在磨擔前傷心絕。孫發生不辭而別,連聲招呼也沒有打,這讓何秀蓉怎麼也想不開。他不該,也不會這麼絕情,他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但那是什麼呢?
見何秀蓉沒有同伴,一個人推不動擂子,趙豔芳便走了過來。她雖是臨時負責,卻早想好了怎麼解決這個難題,笑着問:“秀蓉妹妹,讓範老幺先和你推幾天,好不好?”何秀蓉問:“二姐,我三哥呢?他到什麼地方去了?”趙豔芳説:“他有事出門了!去哪兒,去多久可沒説,他沒告訴你麼?”何秀蓉説:“沒有!二姐,你一定知道三哥幹什麼去了,告訴我好嗎?”趙豔芳説:“妹子,發生哥既然不讓説,何必給他傳開呢!他也有自己的自尊!”何秀蓉説:“好吧!我不問了。你喊範老幺來吧!”整整一上午,加工房裏都在議論紛紛,猜測孫發生究竟幹什麼去了。馮長髮見孫發生沒來幹活,讓什麼也不懂的趙二姑娘代他管理,自己看碾槽的輕鬆工作又不好開口要,趁吃午飯那會兒功夫,跑到了公社管委會,找到了姑父侯大明。
侯大明正陪着縣委副書記駱志堅吃完飯,要安排人送駱志堅回廖家寨生產大隊去。駱副書記下基層蹲點,已經秘密在那兒待了兩個多月,一邊參加生產勞動,一邊進行調查研究。今天來公社,是與公社書記候大明商量一些事情,其中就包括孫發生。
院壩裏,馮長髮攔住了侯大明,説:“姑爹,孫發生不在加工房了,讓趙二姑娘替他負責。”侯大明吃了一驚,説:“不在加工房,那他去哪兒了?”馮長髮説:“不曉得!趙老二不肯説!又不讓我回去看碾米,讓我推擂子。”侯大明説:“推擂子就推嘛!你身體那麼好,會推不過那些姑娘?”馮長髮説:“推是推得過,可心裏不舒服,姑爹幫幫我,讓我負責加工房算了!”侯大明説:“負責?你連文化都沒有,成一攤爛賬怎麼辦?”駱志堅説:“孫發生既然指定人代管,還是暫時不動的好。”侯大明説:“長髮,你先回去幹活,反正你們也推不了多久了,再説吧!”馮長髮只得垂頭喪氣地回了倉庫,推了一下午擂子也不説一句話。
公社大院門口,駱志堅對侯大明説:“大明,孫發生的事,動手晚了。”侯大明説:“駱書記,我還以為先讓他管管加工房,再招到公社來當見習文書。誰知這小子不甘寂寞,硬要出去闖蕩,怪我太大意了。”駱志堅説:“走都走了,悔也無益。按我説的,你也去個生產隊蹲點吧!越快越好!”侯大明説:“我明天就下去,書記,你在廖家寨也要注意身體,不要勞累過度。”駱志堅説:“你也一樣!下去主要是聯絡情,暗中抓好生產。沒有必要拼身體!”侯大明説:“書記放心!搞農村工作我門路,保證蹲好這個點。”駱志堅説:“讓人看着點孫發生家,那傢伙一回來就別讓他再走了。”侯大明説:“行!我讓江秘書盯着上街,保險不耽誤事!”兩人相互擁抱,駱志堅在一個姓石的公社副主任陪同下走往廖家寨。一路上,他還在思索着孫發生離開千里鎮的事情。他是為了養活自己嗎?推擂子不是一樣有工錢麼?自己早幾天找他就好了,整個縣委縣政府的領導都按他的預言全下了基層,從今天與地委吳書記通電話的情況看,孫發生的預言竟然是正確的。僅僅為了謝他,也必須為他安排一條出路。
倉庫加工房內,何秀蓉一整天沒説一句話,任範老幺如何逗她開心,她也高興不起來。範老幺已經把昨天以前孫發生和何秀蓉推的工錢換算出來了,那數字讓何秀蓉大吃一驚,如果只有這麼一點兒錢,那麼前幾月孫發生幾乎把兩人推的工錢全都給了自己。一問範老幺,果然如此。在同樣長的推擂子的時間內,範老幺分到的工錢幾乎只有何秀蓉的一半。那麼,這段子,孫發生幾乎等於是為何秀蓉活着的了,或者,是為何家小院活着的了。大飢餓時期的幾碗苞谷飯,難道真的要一個人用一生來報答麼?答案可以是這樣,也可以不是這樣。救命之恩,當然應該湧泉相報。但若是加上相濡以沫,生死相依的親情呢?就算一生一世不能生活在一起,也是難以割捨的啊!難道孫發生的離開,真的是為了斬斷這份親情?不!不可能!他不是這樣的人!他決不會這麼無情無義!何秀蓉幾乎是發狂一般推着擂子,體力在大量的揮霍下迅速衰竭。範老幺見勢不妙,堅決把擂子停下來,把何秀蓉攆到了一邊。
晚上,何秀蓉回到家中,連飯也沒吃就面向牆壁躺到了牀上。
“蓉蓉,你怎麼了?”何大嫂坐在牀邊,伸手去摸女兒的額頭,發覺並不燙。
何秀蓉閉了眼睛,一聲也不吭。心裏突然痛苦之極,皺起了眉頭。
“蓉兒,是你三叔欺負你了麼?”何大嫂心痛地問。
“是他欺負又好了,可惜他本沒去加工房,不知去了哪兒!”何秀蓉帶着哭腔説。
何大嫂聽了此言如遭雷擊,痴呆一般地坐在女兒的牀上,頓時不出聲了。自己竟然把三弟傷害得這樣重麼?讓他從自己的牀上離開難道錯了麼?不對啊!自己不是為了他好麼?讓人知道他已經睡在自己的牀上,會引發什麼樣的軒然議論?孫經理他老人家怎麼看自己?街坊鄰里怎樣看三弟?還會有哪家姑娘肯與三弟往?即使是蓉兒,恐怕也是避之猶恐不及的!
名節是一個人的護身符,哪怕他是個男人。孫發生如果懂得名節的重要,他就決不會做出如此這般的選擇。他還是個孩子,只想率而為,動了真情。倘若自己任其發展,甚至把身子給了他,直至成為街談巷議的醜聞,必然造成萬劫不復的後果。自己當然可以得到一時之快,但三弟如果因此而身敗名裂,自己就百死莫贖,悔不當初了!
何大嫂心裏左右為難,後悔自己沒有講究方式方法,讓孫發生在遭受挫折之下離家出走。倘若在外面出了什麼好歹,自己怎麼對得起他!那還不如讓他在自己的懷裏尋求安,他想做什麼都仼其自然,反正自己對人生已經心如死灰,不如用自己的身子來相報三弟的痴戀之情。他對自己身子的新鮮消失後,自然會回到理的思維上去,不再要求和自己公開在一起過子。想到這裏,何大嫂心裏後悔莫及。倘若孫發生此刻在這裏,她一定會循此思路對他進行如她所想的教育改造,可惜時過境遷,後悔已經晚了,不由得悲從中來。
何秀蓉許久沒有聽到母親的聲音,轉過身來看時,只見母親臉若紅霞,陷在痴痴的思索之中,眼睛上卻掛着兩顆淚珠,表明了她也在傷心難過。於是坐起身來,説:“娘!前晚我讓三哥來陪你説話,他沒在我們家睡麼?”何大嫂從沉思中醒來,坦白地説:“睡了,和娘睡到半夜。娘突然發現,你三叔已經長大成人了,再和娘睡在一起不合適,便讓他走了!”何秀蓉不解地説:“娘!你不是喜歡三哥的麼?以往他睡在你懷裏,不是大家都高興麼!”何大嫂説:“那時娘當你三叔是個孩子,他既然成人了,再睡在娘牀上怎麼行?”何秀蓉説:“娘!三哥前晚上一個人跑到加工房,也不讓範老幺喊我,一個人推了一袋穀子。你一定是傷了他的心了。”何大嫂説:“不斷了老三的念想,他總睡在娘懷裏,一定會想和娘做那種事。你肯麼?”何秀蓉説:“怎麼不肯?只要娘高興,蓉兒什麼都肯!我還一直以為娘和三哥好了呢!”何大嫂説:“沒有!娘只想讓三弟做女婿,怎麼肯先亂起倫來!”何秀蓉説:“如果我是嫁給別人,娘就可以和三叔在一起了吧?”何大嫂説:“蓉兒,你不能因此就胡亂嫁人,必須找個和你三叔一樣好的人才行!再説,就算這樣,我也不一定會和你三叔好!街坊們的口水會淹死人的。”何秀蓉説:“我們不説出去,別人誰會知道?娘,你怕這怕那,把自己和三叔都害了!”她把對孫發生的稱呼又改了回來。她決心成全母親。
何大嫂卻不想放棄讓孫發生成為女婿的努力,她知道那是大家得到幸福的最好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