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母女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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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抗美雖然在吳雅的保護下少喝了幾杯酒，卻至少也有二兩酒下肚，臉上已經飛出了紅霞。酒喝得最多的時候是誰陪在自己身邊呢？是孫發生，她的三兄弟，她藏在心中的小愛人。她心裏不無遺憾，因為這個場合中沒有他。按照能力和表現，孫發生並不比在座的任何人差，完全有能力儕身於這種環境。可惜，他一直渦居在大龍山裏，自然得不到可能屬於他的一切機會。

吳雅當然不知道江抗美的心裏活動，她給她舀了半碗蓮子粥，説:“姐姐，喝點粥吧！這個粥是解酒的。你已經喝得太多了。”江抗美笑着説:“雅兒妹妹，你對姐姐真好。可惜咱們不能在一個地方工作，不能長久相處。”吳雅説:“沒有關係的，朋友雖然不能在一起，心裏卻總是想着對方，一樣默默地為對方祝福。”馮雪蘭笑着説:“江副主任，你真的特別有魅力，不只吳部長，連我們都十分敬仰。”她説的是心裏話，只要江抗美不招惹戴宣發，她就一定是她心中的偶像。

顧婉婷在這張飯桌上本來職務最低，不想發言。不過她對江抗美的第一印象很好，所以老老實實地説:“江副主任，剛到築路隊工作時就聽説過你的事蹟，雖然只是在會場下聽你作報告，但是印象很深。這麼多年過去，你不僅容顏未改，而且更受羣眾愛戴，我也是愛戴你的一員。”江抗美説:“嗬！原來我們曾經在築路隊共過事，來，小顧，姐姐和你喝一杯。”她剛才正在想到和孫發生在這個飯店裏共同度過的美好時光，不想桌上還有舊相識。幸好她一直記着參與接待工作的人員的姓名，所以才能立刻回答得出來。

戴宣發笑着説:“江副主任，他們可能還沒給你介紹，顧局長現在是喬主任二公子大勇的未婚，五一就要舉行婚禮的，你們小兩口乾脆一起給首長敬酒好了。”喬大勇和顧婉婷只好一同站起身來，舉杯説:“江副主任，我們敬你一杯，請！”江抗美也站起來，笑着説:“喬主任，大勇兄弟，小顧妹子。真的是天大的喜事！我藉此機會，恭祝你們一家團圓美滿，生活幸福。來！乾杯！”三個人仰首喝酒，豪氣相仿。

喬大勇説:“江副主任，你也好，戴副主任也好，婉婷也好，何天運也好，凡是從大龍山，從大三線，從畢威出來的幹部，人人都是為國為民毫不利己無私無畏的楷模。沒有出大龍山的還有孫發生、蘇學武等等，都是我們金州發展重工業經濟的先進分子。值得我喬大勇欽佩和學習！”喬雲雍説:“老二説得對！郭司令員、吳部長也是從畢威上來的，也是我金州棟樑之材。抗美同志，是大龍山的靈山聖水哺育了你們這幾代人，為金州人民帶來了福址。”江抗美説:“喬主任，沒有周老爺子和你慧眼識人，大膽提攜，我們這些人或許還都沒走出大龍山呢！無論為國為民，你們才是真正的國之重臣，值得我等後生小輩認真學習！”戴宣發説:“可惜孫三弟沒有出來，否則，我們的工作還可能做得更好！”郭尚桐説:“我也聽思思侄女和女婿提起過這個人，對他是讚不絕口。我那小侄女芳芳更是他的追隨者，寧願待在大龍山也不肯來金陽。這個小孫，孫發生真有那麼好嗎？”楚昌雄説:“郭司令，你不用置疑。孫發生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同志。他心中只有三線建設，只有大龍山！為了修公路，建砂廠和大鐵礦，他一直捨生忘死地工作。或許可以説，我們中的有些人或多或少地受到過他的一些影響。所以也像他那樣一心一意為金州人民造福。”桌上人全都鼓起掌來。大家同身受，看法一致，沒有一點歧義。

江抗美心裏十分動，不是她自己提到孫發生的，她一直把思念藏在自己的心底。但金州上層的這些人對孫發生竟然十分了解，這説明是他的行為動了他們，他後來究竟做了些什麼呢？

喬大勇説:“楚副主任不愧主抓三線工作。對下邊的情況掌握得很準。不錯，我和婉婷都是受到過孫發生影響的人，他的思想境界，他的大公無私，他的誠懇待人，他的捨己為人，都是令我們十分欽佩的。我曾經去做他的思想工作，希望他來省經委與我們一起創業。可是在大龍山，我反而被他動了。他帶着部的傷病，組織技術人員鑽研礦山定向爆破技術。這可是當前國內外的技術空白啊！他或者手提鑿岩機打炮眼，或者待在炮井下打大錘，總之，他比任何人都要心都要勞累。的確，礦山真的離不開他，他的崗位就在大龍山。四月十六，受到廣泛關注的大龍山鐵礦南天礦定向大爆破將準時起爆，時間不到一星期了，我祝福他們！”楚昌雄説:“小喬主任，可能的話，我們去一趟大龍山，參加定向大爆破的盛典。”喬大勇説:“要得！我陪楚副主任下一趟基層。增長點見識。”江抗美心想，不能和他們一起去，那樣會增加許多的不方便。於是説:“你們説得這麼熱鬧，連我都想看看爆破的盛大場景。可是時間不對。明天和後天我們在省政府大禮堂演兩場，大後天就去大龍山，也演出兩個晚場。之後在青槓林一場，煤炭系統一場，回金陽後就下部隊了。楚副主任，麻煩你們通知各單位，準備好演出場地。”楚昌雄説:“沒有問題！萬事具備，只欠東風。祝問團問演出成功。”一席接風宴終於結束，大院裏，領導們與江抗美握手後，乘車離去江抗美終於回到了自己住的套間。

女兒江子星靠在沙發上看小人書。見媽媽回來，小大人樣地説:“媽媽，又喝醉了吧！”江抗美坐到女兒身邊，在她的額頭上親了親，説:“乖女兒，媽媽沒醉。”江子星説:“爸爸説，吃醉酒傷身體，要星兒監督媽媽。可今天不能坐一桌，沒辦法管了。”江抗美笑着説:“媽媽不用管，媽媽自覺。”江子星拿過一顆草莓，去了蒂，放入江抗美口中，説:“吃吧！酸一點，醒酒的。”江抗美嚼了幾下，一股微酸卻清甜的果汁進入腹內，十分舒服。問:“星兒，哪來的？”江子星説:“呂阿姨剛才端進來的，説是農民自家種的。”江抗美吃了一驚，説:“莓莓都是野生的啊？農民怎麼會種它？”呂蔚抬着茶盤進來，把一杯剛泡的熱茶放到江抗美面前的茶几上，説:“首長，我問過了。果然是郊區生產隊的農民種的，明天有時間，我們可以去參觀的。”江抗美説:“新鮮事，應該去參觀學習。你請經委喬主任安排一下，農業部門歸他管。”呂蔚説:“是！我明天早上打電話聯繫。”江抗美説:“你去休息吧！讓秘書們候着就行，好歹你也是副廳級呢！”呂蔚説:“首長，你不在的時候，子星喜歡我陪着，是吧！星星！”江子星説:“是的，是我請呂阿姨陪着的。”江抗美説:“媽媽在家，呂阿姨就可以回去歇着了。星兒，跟呂阿姨説再見。”江子星説:“呂阿姨，再見！明天媽媽不在的時候，歡你還來陪子星玩。”呂蔚笑着説:“好！星星，阿姨告辭了。首長，明天演出前的發言稿我放在辦公桌上了，請你先過目，如果需要修改，明早再告訴我。”江抗美説:“好的，呂副主任。回去洗個好澡，早點睡個好覺吧！”呂蔚笑着走出門外，轉身輕輕地關鎖了房門。

江抗美端起茶杯，小心地抿了一口，覺得茶味很香，又喝了一大口。酒席上，她至少喝下去二兩多酒，雖然沒有喝醉，卻已經帶了酒意。喝點茶水，可以中和血中的酒含量。

江子星又剝了一顆草莓，進江抗美口裏，説:“媽媽，還是草莓單酒。”江抗美把草莓嚼嚥下去，伸手把女兒抱入懷中，憐愛之情，溢於言表。

她又想起了孫發生。這時候，他應該在自己的小屋裏，手拿鋼筆，在寫着什麼東西。她知道，他從來都不願意費生命中的一分一秒，想讓他的生命活得儘量的有意義。他當然不會知道，自己和女兒已經離他很近了。他知道問團演出的消息了麼？就算知道，他也絕對想不到是我江抗美親自帶隊，因為，一省的主要領導之一，怎麼會帶一個小小的文工團來大山裏呢！

江抗美又喝了一口茶水。

江子星仰起小臉問:“媽媽，阿姨説過兩天我們要去大龍山演出了。那兒遠嗎？”江抗美説:“寶貝，大龍山並不遠。坐一天汽車就到了。”

“媽媽，我不想坐小車，裏頭太悶。讓我和大家坐客車好嗎？人多熱鬧。”

“可以。我的星兒懂事了，不想跟着媽媽搞特殊。”

“不是的！我在車上可以唱歌給大家聽。這回，我可以多獨唱兩首革命歌曲，給工人叔叔們聽。”

“星兒，多唱歌，你不累嗎？”

“不累！媽媽。你不是説，工人叔叔們幹活才累嗎？你還説，他們都是我的親人呢！”江抗美把女兒緊緊地抱在懷中，眼淚無聲無息地了下來。她不能告訴女兒，她的爸爸其實是孫發生，是山裏的另外一個人，不是家中那個位高權重的司令員。她不能傷了女兒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