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夫妻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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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向東的好消息，的確讓江抗美十分高興。找機會去金州故地重遊，一直是她心中思夜想的事情。不只是為了衣錦還鄉，也不只是為了重温舊夢。她主要是為了和孫發生了斷情上的舊債，讓雙方都可以投身於新的生活。她在省革委會議上提出了組團去金州考察經濟建設和問三線工人的議案，不想遭到對方的否決，説她不重視批林批孔，思想上存在單純生產觀點。就連與會的軍代表劉向東在會議上對她的支持，也遭到投票否決。她不知道丈夫是怎麼讓她的議案得到通過的。但他對她的關懷備至，的確讓她十分動。與丈夫上了別的女人的牀相比之下，他的出軌就是小事一樁，不值一提了。

想到這裏，江抗美説:“老劉，謝謝你！你能在思想上給予我大力支持，我真的很高興。四川是天府之國，卻因為左的思想當道使生產停留在低水平上，讓偏遠山鄉的老百姓缺衣少食，幾乎無法活下去。我對此不能無動於衷，學習金州抓經濟的好經驗，勢在必行，越快越好。”劉向東説:“美兒，你把家中幾乎所有的存款都拿去救助貧苦百姓，我只能支持你，理解你。但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要想真正解決問題，還是得發展經濟，讓老百姓自己能夠豐衣足食。我也沒辦法説服那些姓左的，只得和他們做易，讓他們安一個人到軍區司令部來任副職。他們做夢都想染指軍權，當然快地答應了。問團由你帶隊，人員由你來定。資金充足，物質豐富，保證你能高高興興地出去，平平安安地回來。”江抗美説:“大哥，這樣易，你吃大虧了。如果他們不讓我們去抓經濟抓發展，學到再好的經驗回來也沒有用。而你的司令部放了一個他們的人，有的是麻煩出來。”劉向東説:“以抓三線建設發展重工業經濟，帶動城鄉一體化發展，他們不敢公開反對，因為這是**他老人家的戰略部署。你回來就分管工業這一攤，下設三線辦公室，可以大展你的經濟宏圖，讓老百姓的子慢慢的好過起來。我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放着錦衣玉食的子不過，非要去荒山野嶺訪貧問苦，讓我的心裏真的很不好受。”江抗美動地説:“大哥，夫情深，美兒謝謝你的關心。其實我也出身於貧寒之家，為了供我讀書，父母親省吃儉用，過着極其貧苦的子，在我大學畢業那年雙雙去世。我欠他們的養育之恩，只能回報給天下的窮苦人。從千里鎮走出來工作的時候，我就發誓一定要用手中的權力，為地方上的老百姓造福。千里鎮出來的人都受過我的染，一心一意用勞動來改善山區的貧困面貌，讓老百姓過上好子。我自己當然更不能忘本，只能用一生來回報人民。”劉向東不由得肅然起敬，説:“美兒，直到今天，我才真正的瞭解你，你的懷確寬廣，非常人所能及。好吧！劉向東一定永遠支持你，讓你實現你的偉大抱負。”江抗美説:“東哥，快帶兒子們睡覺吧！後天晚上，美兒再好好的伺候你。”劉向東説:“美兒，你也早點休息，不要太勞累了。工作，是一輩子都幹不完的。還有，在甘洛的工作遇到阻力，縣武裝部的劉雲部長是我的遠親，他會支持你的。”兩頭都放下了電話。但都沒有放下彼此牽掛的心。兩顆心若是相連，就再也放不下了。

江抗美心裏的石頭卻放下了，便熄了燈上牀睡覺。一邊想着劉向東，一邊想着孫發生。兩個在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都給予了他無私的愛，她的確應該滿足了。

第二天的縣革委全委會，江抗美一身樸素的列寧裝，正襟危坐。

會議討論了縣裏的常工作，江抗美並未干涉，含笑旁聽。

趙才説:“下面，請省革委副主任江大姐作指示，大家歡。”掌聲響了起來，既不熱烈，又不冷清，恰好反映了在座人不一樣的心態。

江抗美笑着説:“同志們，你們討論的幾項工作，都是省革委佈置和安排的，你們抓得很及時，我代表省革委表示謝。下面，我想重點談一談救濟的問題。通過十來天去邊遠山鄉的調查，我們看到，農民的生活的確很困難。無論吃的穿的，都處於貧困線以下。這充分説明，建國二十幾年以來，我們一直沒有解決老百姓的温飽問題。這完全不怪大家，因為，這是歷史遺留問題，必須由上面來負責。

同志們，責任是一回事，解決問題是另一回事。農民的子過不下去，我們就必須幫助他們。救濟糧、返銷糧都要儘快撥下去，從縣革委到鄉鎮及公社革委，一級一級督促落實。省裏面，我回去也要做工作，該下撥的要及時下撥，該增加量的要及時增加。總之，救濟貧苦人民的工作刻不容緩，必須得到大家的理解和支持。”一個年輕的委員説:“江副主任，請原諒我打斷你的話。現在全國批林批孔的形勢一派大好，我們正該乘勝前進，發展大好形勢。你把我們都派去深山老林搞救濟，林、孔復辟怎麼辦？”江抗美知道，這是對方的人，暫時還不能得罪，便笑着説:“批林批孔當然不能停止，你是負責宣傳工作的吧！你們的宣傳班子便不用下鄉了，繼續抓好你們的工作。”年輕委員見江抗美讓步，得寸進尺地説:“江副主任，農民還不算富裕，這我們都知道。你説他們大都生活在貧困線下，似乎誇大了事實，有給各級新生的人民政權抹黑的意思，提請你注意。”趙才説:“小王同志，山村的情況大都如江副主任所説，並沒有半點誇大，你不能亂扣帽子。”王委員立即反相譏，説:“趙副主任，江副主任在省裏一向是以反對批林批孔，只抓農業生產出了名的。我們之間的觀點本來就不同，談不上扣帽子。另外，我提醒你別站錯隊，否則連副主任都當不成，那就悔之無及了。”趙才説:“小王，江副主任來涼山州考察指導工作，是省革委下發通知了的。下級服從上級，莫非你還想顛倒過來，讓領導聽命於你麼？”王委員説:“這個我倒是不敢想。不過，上級正確的才可以聽，上級如果不正確，就必須反對。”江抗美知道姓王的有來頭，否則絕不敢明目張膽的向自己叫板。她沉着地説:“看來，救濟貧民的事情也要經過表決了，是不是？”王委員説:“以我的看法，這只是江副主任的個人意見，無須縣革委會表決。”江抗美問:“其他同志呢？難道都支持小王同志的意見？”趙才説:“同志們，這樣做違反了組織原則，我們必須討論如何開展對貧困户的救濟工作。因為他們居住在我們縣管轄的區域內，不管不問是不對的。”王委員説:“同志們，不要聽趙副主任編造的謊言，我縣目前形勢一派大好，他們為了沽名釣譽，不惜捏造貧困户餓飯的謠言，詆譭我們縣取得的工作成績，居心叵測！”趙才説:“事實就擺在那裏，我們可以任選一村開現場會，大家親自去看看，真假立辨。”王委員説:“本沒有開什麼現場會的必要。同志們，我們的會議應該結束了。”江抗美説:“小王同志，你煽動的對立情緒會影響當前的各項工作，請你三思而行。”王委員説:“你不用講了，在省革委沒人聽你的那一套，來甘洛更不會有人聽。散會吧！”江抗美忍無可忍，冷若冰霜地説:“小鬼，你也太傲了，主任都沒有發話，你有什麼資格宣佈散會？這裏誰是劉雲同志？”一個身穿軍裝的男人站起來身來，説:“江副主任，我是劉雲，縣革委常委，縣武裝部長。”江抗美笑着説:“很好，向東同志提到過你。我的軍職是成都軍區政治部副主任，副軍級幹部。人民解放軍在甘洛的武裝部隊和廣大民兵，都必須聽從我的指揮。如果縣革委會陷於派鬥爭，不能正常開展工作，我就以軍司令部的名義，派你領導軍宣隊進駐，以維護全縣正常的生產秩序，生活秩序和社會秩序。怎麼樣？有信心麼？”劉雲立正，舉手敬禮，大聲地説:“報告首長，堅決完成任務。”江抗美説:“怎麼樣？高主任，你一直不發言，是不是讓一下位子？”高主任是個面善的胖子，着急地説:“江副主任，這裏一向是他們説了算，我只是個儈儡而已。”江抗美説:“那是你沒有真正代表人民，底氣不足，所以才任人縱。現在，你該可以大膽地主持會議，研究工作，組織表決了吧！”王委員大聲地説:“高主任，你不要聽她的，她誰都代表不了！”江抗美説:“你閉嘴吧！會議繼續進行，增加一個議程。鑑於小王同志無視人民疾苦，在革委會內搞派鬥爭等非組織行為，縣革委決定撤消其一切職務，強制到邊遠生產隊勞動改造。”趙才大聲地説:“擁護江副主任的提議，堅決與派分子作鬥爭！”劉雲也大聲説:“老高，起板工作吧！這回有部隊撐了！”高主任説:“同志們，對兩個議程表決吧！縣革委該下發重要的文件了。”江抗美笑了，她雖然只是局部地取得了一場勝利，但她為民造福的信心更堅定了。

吃過午飯，江抗美決定動身回成都。她已經歸心似箭，一刻也不想多等了。

縣革委一班人見留不住她，只得一起來招待所送行。目送着越野車越去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