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防炮洞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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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聲隆隆地傳來。坐在隱蔽處的顧婉婷竟然幫着一、二、三、四地數起炮來。果然是二十次爆炸，孫發生説得一點都沒錯。只有爆炸聲與裝的炮相同，爆破作業才算成功，少響一炮，就會造成很大的麻煩，找到啞炮併成功地排除或引爆危險都很大。砂石廠已經為此死了一個人，他俯下身去看啞炮，那啞炮卻突然爆炸，他的整個下巴頦都被炸掉了。

孫發生也在數着響炮，最後一炮響過，他便説:“走！上山！”着硝煙，走出了防炮。

顧婉婷仍然沒有面的意思，她不想在這種情況下與孫發生見面。

謝雲秀卻看不過去了，她突然同情起顧婉婷來。這姑娘心氣一向很高，現在卻似乎為情所困，她很想幫幫她。而且，她這也是在幫孫發生，他畢竟已經到了成家的年齡。她走出防炮，快步追上孫發生，説:“顧婉婷在防炮中，她有話對你説。”孫發生對炮工們説:“你們先上坡清除危石，然後回去吃午飯，不用等我。”謝雲秀先一步進入防炮，對女工們説:“炮排還要除危石，上午是幹不成了！我們回家吧！”女工們哄地一聲往外面走。顧婉婷也站起身來，説:“雲秀姐，走吧！”謝雲秀攔住她説:“丫頭，你先等等，孫主任找你有事。”顧婉婷説:“他不是上山了麼？怎麼又有事了？”話音剛落，孫發生已經出現在她的面前。謝雲秀也快步走出去了，防炮裏只剩下她們二人。

孫發生笑着問:“顧小姐，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説？”顧婉婷説:“不是説你找我有事麼？什麼事？説吧！”孫發生明白了，拍了拍腦袋説:“原來是雲秀姐的一片好心！沒話説我上山了！”説完轉身便走。

顧婉婷説:“請等一下。既然是雲秀姐安排，談談又何妨？”孫發生説:“沒什麼好談的啊！你在看我寫給戀人的詩，她會一直佔據我的心靈，你不煩麼？”顧婉婷説:“坐到火邊説吧！你説的戀人，沒在砂石廠吧？否則你不會只在詩歌裏讚美她！”孫發生坐下來説:“算你聰明！她沒在我身邊，但她在我心底。沒有人可以取代她！”顧婉婷笑了，説:“傻瓜才去與活在別人心底的人爭長論短，不過放在生活中，事情又絕對不一樣了。心底的人沒法進入你的生活吧！那麼，生活中實實在在的人就有了機會。”孫發生説:“沒有誰有這麼寬闊的懷！明知別人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卻想當然地希望獲得別人的好。愛情是自私的！只有一對一的回報才值得相信！”顧婉婷説:“在這種情況下，寬容是最最利害的武器！讓你心裏藏一個人有什麼了不起！你能和心裏的人在現實中一起生活麼？顯然不可能！只要你忠實於生活，就必須做出某種妥協！”孫發生説:“好在世界上懂得寬容的人並不多，所以我還無需進行抉擇。”顧婉婷説:“奇怪的是，本姑娘卻最懂寬容！假如我現在想和你處朋友，你怎麼辦？”孫發生説:“第一，你只是假如，所以我無需做出回答。第二，我們即將離開垮山去大龍山，以後天各一方，本見不着面，哪有處朋友的機會？得到你的同情，孫發生不勝！”顧婉婷説:“你越這麼説，我就越不服氣！這麼個漂亮的姑娘願意與你處朋友，我不相信你會無動於衷！你這輩子總是要安家的吧！還能找到比我更好的姑娘嗎！”孫發生説:“你想成為又一個藏在我心底的戀人麼？我勸你別冒這個險！兩地分離，倘若情極深，不又是一段不了情麼？趁現在一切都還沒有開始，理智一點才安全！”顧婉婷説:“我還偏就不信！告訴你，我已經決定從現在開始做你的女朋友。大不了跟你到大龍山去！來吧！現在是該接吻還是該擁抱，一切都由你！”孫發生笑了，説:“有格！可惜早兩年沒發現！否則已經雙宿雙飛，生兒育女了。”顧婉婷説:“孫哥哥，我可是認真的！你千萬不要不拿當回事！讓本姑娘蒙受羞辱！”孫發生説:“領情！謝！顧小姐，薛羽軒其實是個很好的人！你們郎才女貌，志同道合，前途無量！真該組成一個革命家庭，為建設大三線建功立業！”顧婉婷説:“沒辦法！我跟眼鏡不來電！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如果仍執不悟，詩稿不還了！”孫發生説:“小姐，你還真敢婚？不用三天，我現在就答覆你！要我再害人，我寧願去死！

顧婉婷説:“談一場戀能害什麼人？你不要危言聳聽好不好！二十八歲前，你要我我就嫁給你！”孫發生起身走出了防炮，他不想讓又一個姑娘為了他走入途！

顧婉婷起身追了出來，孫發生卻已經大踏步走遠了。

秋風秋雨灑下了一天的寒意，顧婉婷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她看着身後寬敞空寂的防炮，心裏不由得生出了一陣冰涼的覺。這是她第一次向一個男人敞開心扉，她甚至於準備接受孫發生的任何愛撫。因為她心裏已經有了對愛情的嚮往，那也是二十三歲以來的第一次。可惜他不解風情，費了她剛剛萌芽不久的一腔情意。

顧婉婷萎靡不振地離開了防炮，走向宿舍區的方向。路上突然轉出一個人來，竟然是薛羽軒。他臉上帶着討好的笑容，説:“你回來得晚，食堂已經沒菜了。我給你買了一份，一起吃吧！”顧婉婷説:“我不餓！你自己去吃你的。我要回房休息了！”她轉向女工宿舍的方向，薛羽軒緊跟在她身後，説:“婉婷，辦理砂石廠移手續的兩方領導上午都進廠了。只等地區的領導來就會簽字。你與他立馬就要分開，你們沒有可能的！”顧婉婷加快了腳步，説:“你説的是什麼？我聽不懂！”薛羽軒説:“你別裝糊塗，謝雲秀通知孫發生和你在防炮中幽會，好些女工都聽見的。你是個高素質的知識分子，他哪兒配得上你嘛！”顧婉婷説:“那是我自己的事，與你沒有相干吧？”薜羽軒説:“婉婷，你不要執不悟好不好？論文化論年齡論品貌，我都是最配得上你的那一個！而且等了你這麼多年，你給我一次機會試試嘛！”顧婉婷説:“世界上的好女孩多的是，你又擁有那麼好的條件，為什麼不給自己找一個？偏偏要在我身上費時間？”薜羽軒説:“你明知我一直喜歡的是你，為什麼非要強人所難？”顧婉婷説:“你也明知我一直沒有喜歡過你！為什麼一直強人所難？”這時候已經走到了顧婉婷的宿舍門口，她掏出鑰匙，打開鎖進了門，把薛羽軒關在了門外。

薛羽軒大聲地説:“我不會放棄的！我一定要等到你回心轉意！”顧婉婷沒有理他，加了些媒在爐子中，坐上了半銻鍋水，她想給自己煮點麪條。

她坐在爐子旁，一邊等水燒開一邊想心事。孫發生憑什麼拒絕自己呢？他以為他有多好的條件嗎？不就是個普普通通的採礦車間主任麼？不！問題沒有這樣簡單，要看完他寫的那一本亂七八糟的東西以後才能下結論。他也許是心理方面出了問題，被以前的戀人拋棄後傷透了心，才能寫出那麼些浸透着思念與深情的文字來。而且再也不願意涉足情世界，以免再受到傷害。

房門被敲響了，她希望是孫發生，卻害怕是薛羽軒，帶着矛盾的心情開了門。

外面站着的卻是謝雲秀，她手裏端着一隻長方形鋁飯盒，似乎怕燙，用一塊巾包着手。

顧婉婷讓客人進了屋，説:“雲秀姐，你端着飯盒幹什麼？”謝雲秀説:“我知道你會錯過開飯時間，給你留了點飯菜，快趁熱吃吧！”她把飯盒放在方桌上，打開了蓋子，飯菜的香味立即透鼻而出。

顧婉婷見飯盒中有辣椒炒青菜，有臘，還有一個荷包蛋，欣喜地説:“大姐，你怎麼把好吃的都給我了？娃娃們呢？”謝雲秀説:“當然都吃好了！你快吃吧！一會兒該涼了！”顧婉婷説:“謝謝你！雲秀姐。”拿了雙筷子，有滋有味地吃起來。

謝雲秀問:“丫頭，和孫家老三談得怎麼樣？”顧婉婷説:“別提了！那是個木頭人，本油鹽不進！跟他談純粹費表情！”謝雲秀説:“既是這樣，你倆那就真的沒有緣分了！明天開始辦理砂石廠的移，再過兩三天，我們去大龍山的人就會動身了。”顧婉婷説:“我懷疑孫主任心理上有問題！我也算長得漂亮的姑娘吧！可他看都不看我一眼。”謝雲秀説:“他或許是不相信你會看上他吧！可惜沒有時間讓你們相互增加了解了！”顧婉婷説:“不要緊！我可以通過書信的形式試着與他，是的！他也許相信信上的表白！”謝雲秀説:“那也只是試試而已，總之，我對你們已經不抱希望！”顧婉婷吃完飯菜，滿意地放下了筷子，笑着説:“姐姐做的菜真好吃！可惜你也快走了！”謝雲秀説:“要不你也申請去大龍山鐵礦吧！只要放得下將要任命的砂石廠副主任的頭銜！”顧婉婷説:“別忙！不着急！我已經打定主意了！姐姐看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