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旗鼓相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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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宣兵把車開進縣革委第二招待所，停好了車，便到登記室要了個有洗澡水的單間。洗完澡出來，立即給戴宣鳳打電話，説要請她吃飯，在招待所裏等她。不一會兒，戴宣鳳坐着施磊開的小車過來了，笑着對戴宣兵説:“七哥，你遠來是客，該我請你吃飯，上車吧！”戴宣兵説:“那怎麼可以？你那點工資不夠自己花的！吃飯還是七哥掏錢。”戴宣鳳説:“七哥，你太小瞧鳳兒了！別説一頓飯，十頓飯也吃不窮我！快上車吧！”戴宣兵只得上了小車，坐在前邊副駕駛的位置上。

施壘把小車開上大街，往貴西公園方向開去。

戴宣鳳説:“七哥，我們今天去吃點花樣新鮮的東西，你以前可是沒有吃過的。”戴宣兵笑着説:“鳳兒，貴西哪有我沒有吃過的東西？”戴宣鳳説:“別忙，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保證你一吃就忘不掉！”幾分鐘後，轎車在貴西公園東邊的一排紅牆邊停了下來，三個人下了車，施磊鎖了車門，帶頭走向翹檐綠瓦的一幢建築，大門上方的牌匾上有四個鎏金大字:“貴西鴨府”三人進入店內，一個微胖的中年婦女上來，滿面帶笑地説:“喲，戴副主任，又帶客人前來欣賞老牌京菜啦！歡歡！”一口純正的京片子，極其標準的北京普通話。

戴宣鳳笑着説:“大嫂，這是我七哥，在畢威當商業局局長，我帶他來吃頓烤鴨，有吧？”那大嫂笑着説:“有！當然有！大嫂隨時都為主任妹子留得有烤鴨，一來就能吃。”三人在一個小包間裏坐定，戴宣兵問:“鳳兒，這兒是什麼時候開業的，我怎麼不知道？”戴宣鳳説:“這是我男朋友楊劍引進的，大嫂是劍哥的親嫂子，原來在北京前門烤鴨店當服務員，大哥隨楊劍來到大西南後，便把大嫂也接了來，以縣裏的名義開了這個館子。”三個人邊喝茶邊聊，很快菜就送了上來，一個年輕的廚師當着他們的面把一隻烤得金黃的肥鴨片了開來，皮上下地鋪在盤子裏，金黃耀眼地端到飯桌上。

戴宣鳳用薄餅捲了一大片鴨，再用葱絲蘸醬裹在其中，遞給戴宣兵説:“七哥，你嚐嚐！”戴宣兵接過來，一下子便入口中，咀嚼之下，齒頰留香，趕忙呑入腹中，説:“只聽過那些去外邊串聯的學生娃娃説北京的鴨子好吃，想不到果然是人間美味，太絕了！”戴宣鳳説:“他們哪能吃到正宗的北京烤鴨？文革一開始，前門烤鴨店便被迫關閉了，人員四處失，我們這一家就招來了兩名。除了大嫂，還有這個烤鴨、片鴨的小師傅。”戴宣兵喝了口酒，自己又裹着吃了幾塊鴨，滿足地説:“鳳兒，你給貴西人開洋暈了！”戴宣鳳笑着説:“七哥，不是哪個貴西人都能吃得起烤鴨的。這裏收費太高了。吃一頓烤鴨的錢，夠一家人吃一個月的菜呢！”戴宣兵説:“老百姓吃不起，飯店不是沒生意麼？怎麼維持生存？”施磊説:“鴨子是特殊的飼養方法，成本很高，收費自然也高。我也只是請爹孃吃過一餐。”戴宣鳳説:“房子是政府的，不租金。只水電費材料費，再發點人工工資，虧不了！”天已經黑盡。一隻烤鴨大半進了戴宣兵的肚子，一瓶酒卻只喝去三分之一。

戴宣鳳説:“七哥，你今晚不開車，應該多喝兩杯的。”戴宣兵説:“不能多喝了！明天一早我要去洪豐老宅，先看望大伯大娘，下午要進大龍山！”戴宣鳳説:“七哥，你這次來，主要是為了什麼事？”戴宣兵説:“我談的女朋友要來貴西給她大伯父祝壽，老大便讓我親自送她們姐妹來。”戴宣鳳笑了，説:“好！七哥也追女朋友了！可惜，沒讓她們一塊來吃烤鴨。”戴宣兵説:“我把人送到東門郭天增家，就忙着找地方住下，好找你一起吃飯。”戴宣鳳吃驚地説:“郭天增？不就是我擼了他官帽的人嗎？糟了糟了！找朋友怎麼找到他家去了？他要知道我倆是兄妹，還不得刁難七哥嗎！”戴宣兵笑着説:“鳳兒不必緊張，一切都在老大掌控之中。不僅如此，郭大叔還是軍分區郭政委的堂兄，郭政委還專門派了丁副主任前來尋訪他。我先上了門，一切都説開了！”戴宣鳳不以為意地説:“這也實在太巧了！我只怕影響七哥的婚姻大事，如果僅僅是畢威軍分區郭政委，我倒是絲毫不怕！劍哥現在是省革委常委，分管工業，很得周老爺子賞識。只要喬副主任退休，劍哥就會頂上喬老的位置！我們不用怕哪個！”戴宣兵説:“鳳兒，楊劍的事，你怎麼沒和老大説呢！早點告訴我們，也好心中有數！”戴宣鳳笑着説:“劍哥的活動經費都是我哥哥出的，他能夠順利地進入省革委，我以為哥哥應該是知道的，所以才忽略了這件事。”戴宣兵説:“好了！已經高枕無憂了！鳳兒，你安排一下，讓郭天增的五十大壽生來這裏過，擺上三五桌，也好讓七哥在女朋友面前有點面子！”戴宣鳳説:“好吧！為了七哥，我給姓郭的這個面子。要不然，我還真不想和這種人打道。”三人與中年婦女告別，出了“貴西鴨府”上了施磊的小車，回到了第二招待所。戴宣鳳説:“七哥，你早點休息。我累了，只想早些躺下睡覺，先回宿舍了。”戴宣兵下了車，説:“鳳兒，記得剛才説的事。就是這個星期六！”戴宣鳳説:“記住了！七哥放心，我一定會安排好！”小車開出招待所大門，雪亮的車燈拐了個彎，漸行漸遠。

第二天清晨，戴宣兵開着小車出了縣城，往洪豐馳去。

戴家老宅裏，戴雲武夫婦坐在堂屋中，任由戴宣兵跪下給大夥磕頭。戴雲農與同輩幾個老人也都在座，一個個神矍鑠，耳不聾眼不花，所以能夠終陪在戴雲武身邊。

一連三個響頭後，戴宣兵才站起身來，坐在下首的椅子上，笑着説:“大伯、伯孃，看到你們的身體和神都這麼好，大哥就放心了！”戴雲武説:“還是洪豐的氣候養人。早上有四個時辰，那空氣入肺內，簡直就是甜的！老兄弟們，你們説是不是？”戴雲農笑着説:“何嘗不是！這壩子裏的風是從山口刮來的，大山裏花果飄香，琪草仙味，都被風颳到壩子裏來，常年嗅之，不長壽都不行。”戴雲武説:“這就是我不想搬進縣城的原因。現在想來，不去倒對了！發兒現在在畢威，倘若我們搬去畢威，天知道他還會到哪兒去工作？所以，留在洪豐好多了！”戴雲農説:“還是大哥有遠見，待在縣城，的確不如這老宅子住着舒服。”戴宣兵説:“老大説，這老宅年前得裝修一下，得更舒適一點。”戴雲武説:“不行！告訴發兒，老宅的風水本不能動！千萬別讓人來碰！”戴雲農説:“對！老宅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不能動，就算增添什麼新的用具，都要先開了光，順了風水才能搬進來。戴氏的福廕，是要從這裏散發開去的。”戴宣兵説:“既然如此，我原話回報老大就行。”戴雲武説:“告訴發兒，做人做到這個份上，不僅已經光宗耀祖，而且應該登峯造極了！往下，他應該當好一地人民的父母官，多積德，不造孳。”一個黑鬚老者説:“這就是戴氏庭訓。兵兒，你要牢牢記在心中，轉告給你大哥！”戴宣兵説:“是！老伯！兵兒一定牢記在心，照着庭訓做事做人！”黑鬚老者戴雲山説:“那就好！我問你，你答應今年領媳婦回家的，怎麼又只有你自己回來？”戴宣兵誠惶誠恐地説:“兵兒的女朋友就在貴西縣城裏，年前我一定領回洪豐來見爹孃。”戴雲武笑着説:“兵兒！説話算數！年前我們一定要見到你媳婦，不準再推！還有，你們有孫家老三的消息麼？他現在究竟怎麼樣？”戴宣兵説:“大伯，孫兄弟現在是垮山砂石廠革委主任，大哥要我進大龍山去看看他。”戴雲武説:“老三管一個廠了？總算有進步了！吃了午飯你就進山吧！拉他來讓我看看。”戴宣兵為難地説:“大伯，三線工地上人人都忙，我只怕老三不開身！”戴雲武説:“只耽擱他一天時間，明天早上來，吃過午飯就回去。就説老伯想他！”戴宣兵只好答應了。這個老人一向關心孫發生，不能讓老人家總是翹首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