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假作真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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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發生能奇蹟般地再站起來,除了得到侯小月、孫雪琴、宗太華的全力關注,一邊以曾老中醫寄來的舒筋活血傷藥內服,一邊堅持每天四個小時的位按摩,使藥效得到了全部發揮外,還得益於他身體的頑強的恢復機能發揮了重要作用。僅僅半個月,他便能下牀站立。從那天開始,除了按摩時間,他本不願意躺在病牀上,而是堅持到室外、到山林中去行走鍛鍊,以祈求儘快恢復。孫雪琴、宗太華怕出現不測,只要有時間便陪着他到野外、到河谷中去。從越過小溝、上個台階都要人攙扶到自己可以獨立行走,也只不過又用了半個月。這時候,鐵路十三處對築路隊的改造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蘇學武安排孫發生當了調度室副主任。由於江抗美臨走時把房屋鑰匙給了孫發生,又沒有説還要回築路隊來,那間住房和辦公室便歸了孫發生使用,他也就不用再住在醫務所的病房裏。
何平開了小車去滾馬巖拉來孫發生簡單的行李,孫發生這才第一次用鑰匙打開卧室的門。
卧室裏居然一切都沒有改變。江抗美除了拿走她所有的衣物那牀蚊帳外,牀上的其它東西竟然一樣都沒有動,房間裏還保留着那股温馨舒適的氣息,似乎還瀰漫着江抗美身上的香味。枕頭上有一張紙條,上面寫着:“三弟,請原諒我不能等到你身體康復再回畢威。你知道我不能久久待在病房裏,也不能久久待在大龍山,有人問起來我無法回答。所以,我們只能分開了!你為了姐姐,為戰勝垮山的塌方不遺餘力,兑現了一個男人對他心愛的女人作出的鄭重承諾,姐姐到萬分的欣。不是毎個男人都能夠這樣言行如一的!姐姐為擁有你這一份真正的情而驕傲!同時可以自豪地説,江抗美終於有了自己真正喜愛的男人!
三弟,我只帶走所有的衣物,枕頭下放着的是那兩天和你睡在一起時我穿過的文和褲衩,我沒有洗去我們兩人的味道。留給你作個念想。我們雖然沒有夫之實,卻建立了比尋常夫更珍貴的情,肯定都會一輩子回味無窮。牀上這一套被子牀單,只有我和你睡過,姐姐全都留給你。只要睡到牀上,你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姐姐來,或許會睡得更加香甜。在畢威,我一定會像三弟那樣為國盡忠,公而忘私!不再把個人利益看得高於一切。我會努力為人民羣眾做一切該做的事情,與你比賽看誰為老百姓做得更多。
我還會在畢威設法找到一間這樣的房子,按這個屋子的形狀佈置起來,等你來到畢威時正式成為房子的男主人。除了你,我絕對不會讓任何男人跨入這間屋子一步!哪怕它最後仍派不上用場,只是我們姐弟戀情的見證!到時候我會給你寄一把鑰匙來,附帶着街道名稱和門牌號碼,你可以像回家那樣正大光明地走進去。紙短情長,言不及義。你親愛的抗美。
又及,你不是會寫十四行詩麼?等有了姐姐的收信地址,趕快寫幾首來!還有,你最好能佔據外屋這間辦公室,説不定你開着門睡到深夜,會被電話鈴聲吵醒。一九六七,七,七。”孫發生的淚水止不住了出來。江抗美對他也有着一腔深情,是他從未企盼過的。真情竟然能改變一個人,也是他始料未及的。一個多麼高貴、優雅、美麗、可愛的女人喲!即使大了自己九歲,也一樣嬌媚活潑,懾人心魄。幸運的是,她竟然能看上如此平凡的自己!
孫發生把牀上的被子牀單枕頭全都收起來,打成一個行李捲,就放在牀的裏邊,再把自己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被子牀單鋪上,這才躺上牀去。他不能把江抗美留下的行李用髒,那樣就沒有任何紀念的意義,卷在牀裏邊,他可以時時嗅到她留下的體香,想像兩人睡在一起時的幸福和甜,比自己獨自一人睡在那裏面好一萬倍。他下了牀,打水洗了臉和腳。
夜靜更深,宿鳥啼鳴。孫發生決定睡覺。他打開卧室通辦公室的內門,果然在月光下看到了辦公桌上的電話機。心想,明天設法把電話線接長一些,晚上就可以把電話機放到枕頭邊去,江抗美真要打來電話更方便,白天,又把電話機放回辦公室,兩頭都不耽誤。
孫發生回到牀上躺下,腦子裏卻浮上了司玉梅的面容。明天早上他會去三排勞動,司玉梅一定會來制止,他就可以要求她迴歸理思維,還回到醫務所上班去。她可以繼續不理睬自己。反正自己心中已經有了江抗美,絕不會再考慮個人的婚姻問題。如果司玉梅對自己上工地幹活無動於衷漠不關心呢?沒有問題,自己就天天上工地幹活好了。調度室副主任頂多每天有半天工作,剩下半天不能這樣閒着!既然可以名正言順地幹活,當然要充分利用起來。早把礦區鐵路修通,自己與千里鎮這些人還可以跟着鐵路遠走高飛,一邊飽覽祖國大好河山,一邊為人民修更多的鐵路,可謂一舉數得,皆大歡喜。
孫發生才想到這裏,已經疲倦之極,糊糊地進入夢鄉,做着一向亂七八糟毫無規律的夢。
第二天一早,孫發生洗漱完畢,啃了一個冷饅頭,喝了半瓷缸冷開水,先去調度室簽到,與當班調度員打好招呼,如果有事可以到工地找他,便往女工三排的工地走去。
女工也在砌擋牆,這就是鐵路和公路不同的地方。除了範中福等幾個拿着瓦刀砌牆的男工外,搬石頭搬水泥、和灰漿挑灰漿、挖基礎運河沙的全是女工。司玉梅就在挑灰漿,搬石頭的女工中。她無法保持工作服的潔淨,拴在身前的圍裾上全是泥土灰漿,模樣着實狼狽。
孫發生手提一把瓦刀,爬上了腳手架。提個一隻灰漿桶,把水泥灰漿倒在已經一公尺高標準的擋牆上,用瓦刀刮平,抱起石頭砌了上去。這項工作的技巧一是選好石塊的平面,二是看準擋牆的坡度,講究的是心靈手巧,眼力過人。孫發生雖然沒有拜過師學過藝,但見多識廣,經驗豐富,做來竟然像模像樣,大有泥水工師傅的派頭。
範中福問:“發生哥,你的傷本沒好!有人已經給你起了個‘孫哈’的外號,你跑上工地來幹什麼?拼死拼活地幹,人家還不是一樣的譏笑你!”孫發生説:“誰人背後無人説,宋江難結萬人緣。誰愛喊讓他喊去,不就是個外號麼!”範中福説:“可是喊得難聽啊!哈哈的,人都喊得低三下四,威信全無!”孫發生笑着説:“人家喊的也是事實,誰叫自家的桿子不爭氣呢!快!提灰漿來!”範中福提過一桶灰漿,倒在擋牆上,等孫發生用瓦刀刮平,再一塊塊往上抱石頭。範中福決心給對方打下手,不讓孫發生乾重活,以免他的傷又發作起來。
司玉梅見孫發生竟然手持磚刀在男工中幹活,心裏急得不行。他的傷是幾個人天天按摩治療才好不容易慢慢恢復的,本不能幹活。曾老中醫不止一次地囑咐過,可他卻全當了耳邊風。司玉梅知道孫發生是為了自己才出此下策的,他當然不願意看見自己在工地上吃苦。可是,司玉梅卻不願意回醫務所去,那裏與技術室近在咫尺,郭鵬隨時都可能過來糾纏自己,難免不被他説出下大雨那天晚上的醜事,那時候自己還怎麼做人?這件事現在又不能對孫發生説,説了會給他造成對自己的壞影響,雖然自己也是受害者,卻無法證明自己的清白。在司玉梅心中複雜的思想鬥爭中,一上午很快就過去了。下工的哨子吹響時,孫發生又無法走下腳手架了。部雖然仍有覺,但間的疼痛卻椎心刺骨,在很大程度上制約了他的行動。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滴落,範中福忙與蔣興才雙雙扶住他,把他架了下來。
司玉梅看在眼裏,痛在心裏,真想走過去親自扶着孫發生回去。心念電轉,她走到排長謝雲秀身邊,説:“謝排長,孫調度長傷沒好就在我們排幹活,你看他已經痛成那個樣子,如果你不向蘇主任報告,出了問題他肯定先找你的麻煩。”謝雲秀説:“好!中午我就告訴蘇主任,讓他止孫發生下工地,免得連累我們!”食堂飯廳中,謝雲秀果然把孫發生在擋牆上幹一上午活,痛得走不動路的事報告蘇學武。恰好孫發生打了飯向蘇學武走來,兩人便坐在一棵松木上,邊吃飯邊聊。
蘇學武説:“你想用自殘的方式去動幺妹,代價是不是有點大?”孫發生説:“你沒見幺妹狼狽不堪的樣子,看了叫人心疼!她不回心轉意,我決不罷休!”蘇學武説:“幺妹的事情似乎與郭技術員有關,她是在避開他,所以不回隊部。”孫發生説:“幺妹不喜歡郭鵬,不理他就是!何必要躲在工地上?再説,工地他一樣能找去!”蘇學武若有所思地説:“事情遠沒這樣簡單!你彆着急!決不能再去幹活!辜負大家的努力!”孫發生説:“你別管我!我就不相信,我是泥巴捏成的!幺妹的事是大事,我的傷早徹底康復也是大事。只有堅持在工地上幹活,才可以讓桿子硬起來。”吃完午飯,孫發生趕緊把本職工作做完,上班時間又出現在擋土牆腳手架上。他手提磚刀,旁若無人地當起了泥水工。部不服氣地疼痛着,孫發生也一直在咬緊牙關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