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咱們分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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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爾,別這麼快拒絕我,多個選擇不好嗎?”
“停!”卷爾忙擺手“原諒我打斷你的循循善誘。我這人意志不堅又沒什麼節,千萬別給我任何合理化建議。回頭我跑偏了,自己都找不回來,我沒高莫那個定力。”程平郅拿這個油鹽不進的陸卷爾還真沒辦法,他只能説:“不提這些,鑰匙你拿着吧。”
“謝了,住你那兒還不如住高莫那兒舒坦呢。”
“我收租的,跟他那種免費的殷勤怎麼能一樣?”
“我不搬了。”卷爾自問沒有本事三言兩語就推得了程平郅突如其來的好意,只能從自己身上下手,暫緩搬家。
程平郅倒是沒再多説什麼,可卷爾搬家的心思也只有就此擱下了。
卷爾回到家,看到丁未似乎是才起來不久,整個人神清氣得緊。他見卷爾進門,只是問:“吃飯了嗎?”
“沒呢!”
“那隻能回來再吃了,人藝的話劇,現在過去恐怕都得遲到了。”卷爾於是乎連家門都沒進,打個轉兒就又出門了,趕場趕得她直到坐定才知道要看的劇目——《哈姆雷特》。
説是《哈姆雷特》,卻又與原著那麼不同。沒有宏大的佈景,沒有華美的服飾,甚至沒有任何配樂,僅僅只有身着便服的演員,在略顯昏暗的台上情四溢地表演。説實話,有些場景,卷爾看得雲山霧繞,本沒有看懂。但這並不妨礙她受到染,不知何時她哭得鼻子都有些堵住了。
丁未遞過來一張紙巾,卷爾忙靜靜地捂住鼻子。這樣的劇場裏面,出任何聲音都是對台上演員的打擾和不尊重。她看看周圍,似乎別人更多的是在受新的形式所帶來的新的體驗,沒有誰像她一樣沉浸在劇情的衝突中。不過,卷爾並沒有為她自己的痛哭涕到不好意思,畢竟在這樣直接的碰撞中,傳遞出來的與接收到的都是因人而異的。
“喜歡嗎?”回去的路上,卷爾似乎還是沉浸其中,一直沒有出聲。丁未在等紅燈的間隙,開口問她。
“嗯。”卷爾把手輕輕放在眼睛上,擋住光線,回味略顯壓抑的那種昏暗“沒怎麼看懂。”
“那有什麼關係,導演的理解、演員的理解、觀眾的理解,可能都是風馬牛不相及的,藝術不就是該無解的嗎?要的,不過是不可複製、無法再現的當時的那種體悟罷了。”
“丁未,你好深刻。”卷爾略有崇拜地説。
丁未對卷爾這種狗腿式吹捧早八百年就已經毫不動容了,不鼓勵、不批判、聽之任之是他的一貫態度。
“是不是大家都試圖清醒地活着呢?”卷爾剛要有而發,抒情的氣氛就被肚子裏不客氣的咕嚕聲打斷了。唉,自己拆自己的台,有什麼辦法呢?
丁未忍着笑“是大家都在清醒地活着,只有你糊里糊塗。”卷爾按着肚子,有點兒找到覺,把想説又不想説的話一股腦兒地倒了出來“丁未,咱們分開吧。對着你,我腦子就沒好使過。我怕哪天被迫清醒過來,很怕。”丁未像是沒有聽到一樣,沒有任何的反應,直接把車開回了家。
車開到樓下,丁未吐出兩個字“下去。”卷爾兩隻腳剛剛着地,甚至還沒來得及回身把車門關好,丁未已經把車倒走。車到路口一個很急的調頭,留下急剎車的聲音,人和車都瞬間遠去了。
卷爾站在那兒很長時間才回過味兒來,他聽到了,所以用這麼烈的方式來宣他的情緒。可是他又何來的情緒呢?對他來説她的存在應該是比可有可無還要略差上一層吧,怎麼就至於他發這麼大脾氣?她蹲在樓門口發了好一陣呆,腦子裏面也沒理出個所以然來。
她摸出手機,開機。儘管知道此刻説什麼、做什麼都有些多餘,可卷爾還是想多表達一點兒。明明不是他不夠喜歡嗎?他實在沒必要有一絲一毫的難過,她見不得他難受。
卷爾正猶豫着是發短信還是打電話呢,手機裏面已經爭先恐後地進來了好幾條消息。她打開來看,都是媽媽發來的。裏面只有三個字:“速回電。”最近的一條已經是一小時前發來的了。
她剛要摁號碼,卻瞬間接起了一個來電,高莫的聲音從裏面傳來“卷爾,你在哪兒?”
“在我家樓下。”
“你簡單收拾一下,我現在來接你,咱們回家。”
“怎麼了…”這個最常的問句此刻彷彿是三把小刀,劃開她的嘴,才得以出來。不好的預絞得她的心一陣陣地痛。
“我在開車,見面説。我在附近,幾分鐘就到。”結束通話之後,卷爾撥了媽媽的手機號,可是那邊一直在通話中,總是打不通。她心裏的慌恐隨之蔓延開來,錮了所有的氣力。她只能站在原地,動都沒有辦法動一下。
高莫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已經僵住了的卷爾。他什麼安撫的話都沒説,因為他獲知的最新消息已經壞得不能再壞了。任何語言的安都是蒼白無力的。他半摟半抱地把卷爾上車,右手除了必要的幾個動作之外,一直握在卷爾的左手上。
高莫的車開走後,一輛車駛到了卷爾的樓前,丁未走下車,他的臉比剛剛卷爾的還要僵硬。他開車狂兜了一圈,腦子裏始終轉着一個疑問,怎麼對着他腦子就不好使了?分開了她還能變成天才不成?
他理直氣壯地回來要質問卷爾,卻怎麼也沒料到會見到她跟別人拉拉扯扯,最終上了別人的車。偏偏這個別人並不是什麼陌生人,恰恰是他知道的卷爾曾經唯一的鐘情者。
丁未本分辨不出自己是為了什麼沒把他們攔下,明明只需要動動手、動動腳、動動嘴,甭管哪樣,只要略動一動就不會只能眼看着高莫的車尾燈在夜幕中漸漸淡去,自個兒憋屈。
能不憋屈嗎?打她父母要來,整整一個多月兩個人算是徹底斷了聯繫。他在這期間不是沒動過給卷爾打個電話的念頭,而且越是知道不應該打,這個念頭越是蹭蹭地往上躥。所以他打了,打到她辦公室,她卻沒在。所以他給羅思繹打了個電話,直接探聽了一下。小羅倒是很給面子地沒難為他什麼,實話實説了之後,只是囑咐了他一句,要他多上點兒心。需要多上點兒心了嗎?丁未託人買了票,帶卷爾去看話劇。他並不是故意對她不好,他只是沒有太多時間去想去做。
做了又怎麼樣呢?殷勤了一下,就把人給整得大徹大悟,把兩人的關係直接推到終點了!想到這些,丁未這氣啊,內傷是跑不了了。
這是個註定要混亂到極點、悲傷到極點的不眠之夜。不過,也正是這樣的夜晚給了卷爾以救贖。否則她很確定,同丁未的糾纏,她不可能就那樣輕易地拋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