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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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她忍不住有些羨慕加眼紅，嘀咕道:“顯擺你家丫鬟夠專業啊？我要不是被全城的人牙子給記上了…哼哼。”

“花姑娘，這菜不合你胃口嗎？”他淡淡問。

“有點。”她故意挑副找麻煩，“要不再換一桌？”

“不如換客人如何？”他好整以暇地啜了口梨花白。

她一僵，半晌後悻悻然道:“…算你狠！”關陽低頭夾了塊魚片吃了，肩頭可疑地聳動了一下，隨即又復平靜。

見他自顧自地吃起來，花心咕噥完也索撒開肚子大吃，沒三兩下便解決了一大盤的紅油肚絲和一海碗的紅燒蹄膀，看得他手中筷子僵停了一下，清冷俊臉掠過了一絲古怪之。

她這是吃嗎？是用倒的吧？

也不知那麼多東西都填進哪個無底去了，她連個飽嗝都沒打就繼續兇殘地消滅下一盤的海味炸元寶，按照這速度和胃口下去，少不得連這張黃花梨木桌都能教她生啃了。

他寬厚背脊隱約沁出了點冷汗。

“花姑娘，”關陽移開目光，決意轉入正題。

“你打算幾時開始？”

“開始什麼？”她正把一大塊五香牛進嘴裏，頭也未抬。

他頓了下，鷹眸裏掠過些微無奈之。

“畫畫。”

“喔，畫畫，對哦。”她一怔，趕忙嚼嚼嚼，咕嘟把滿口食物糊嚥下肚去，論訕地抬臉一笑。

關陽胃底一，默默遞過去一碗茶水。

“謝啦！”她接過來一仰而盡，好不豪邁地胡亂擦嘴，在放下袖子的那一剎那，瞥見他眼中的不贊同。

“怎樣？”

“你是女子。”她低頭摸了摸，再抬起頭有些不高興了。

“這不是很明顯嗎？你上次摸也都摸過——”

“你三句不離yin詞穢語會如何？”他明亮黑眸裏隱含怒氣，仔細看隱約還有一抹無奈。…

“果然不愧是表妹的表哥呢，”花心酸溜溜地道，也不嫌這話拗口。

“口氣一般無二，真是好生投契，好生心有靈犀一點通，真真羨慕死我了。”他一怔，眼底無奈之更深了，蹙眉道:“別鬧。”

“話説回來，我還沒有跟大將軍賠禮呢。”她懶洋洋地支着下巴，臉上笑咪咪，他卻清楚覺到她笑容裏的咬牙切齒。

“忘了給你家親親表妹留三分顏面，真是不好意思啊！”關陽驀然有些想笑，虧是夜昏暗，亭子裏懸掛的宮燈不甚亮，是故他臉上的笑意只一閃而逝，恍眼間又恢復了清冷肅然。

“花姑娘在吃醋？”

“我不過一小小畫師，哪敢吃千嬌百媚表小姐的醋？”許是夜風微涼，酒酣飯飽，面前的女人看着笑得歡，卻又掩不住哼哧哼哧地忿忿之情，顯得狡獪生動趣意盎然…他濃眉不自覺地舒展了開來，嘴角又忍不住微微上揚了。

隱在暗處的亞打了個寒顫，單子則是滿臉興奮，只差沒握拳揮舞——主上，對，就是這樣，上！

“花姑娘不像是會糾纏這等小事。”他慢條斯理地為自己再斟一杯酒。

“大將軍也不像是會被區區表妹得暈頭轉向。”關陽眸底笑意更深，面卻不為所動，自顧自地啜飲着酒，彷彿極為享受這醺然如醉的夜宴。

倒是花心先沉不住氣了，方才的話好似一拳打中棉花團，勁道落得沒聲沒息沒下落。

她心中不湧起了幾分急躁，顧不得步步為營地小心試探，啪地放下筷子，正視着他道:“大將軍要同表小姐聯姻嗎？”他持杯的手一頓。

“我聽説，大將軍早年在京城差點訂了房娃娃親，對象好似不是這位表小姐呢！”她似笑非笑看着他。

關陽眼底笑意瞬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冽刺骨的冷意。

“你聽誰説的？”她被他身上散發出的殺氣和冷意得一哆嗦，卻硬着頭皮嘻笑道:“這事雖少人聞知，不過在京城的名門世族間倒也不是什麼機密，略一打聽，還是能知曉一二的。”

“這不關你的事。”他冷冷地道。

“是不關我事，可偏偏我很好奇呢！”她不怕死地持續撥。

“花姑娘，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碰得起的，關某至今對你仍以禮相待，可將軍府也不忌諱三後抬出的是一具屍體。”他盯着她的目光，像是寸寸寒刃。

花心只覺腳底涼意直竄上來，烏黑的眸子卻盯得他更緊，語氣裏的漫不經心也變味了，輕聲道:“大將軍，你還記得她嗎？”關陽心下一震，剛毅臉龐瞬間蒼白了，目光灼灼而危險地鎖着她。

“你知道些什麼？”

“心祖上籍貫亦是京城，幼年也曾在天子腳下住餅數年，對於彼時名門貴胄間兒女親事的傳聞言倒也聽了一耳朵。對於大將軍訂娃娃親是何方人物，依稀知曉，不過據説那年京城大亂之後，您的小未婚便過世了，因此將軍的婚事也就蹉跎至今…真是教人惋惜。”他握着杯子的手文風不動，神情狀似波紋不興，可只有他自知，膛內的心臟肺腑正因為她的字字句句而絞擰碎。多年苦苦壓抑的痛和愧，自黑暗的泥濘河底深處，再度被翻攪騰浮而上，擴大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