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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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老口頭上保持着公事化口吻,然而目光卻浮現一抹只有温婉才能懂的慈祥凝眸,他接過磁杯,略顯急促地將白開水一飲而盡。
温婉正想接守茶愛下,不料嚴老卻故意以旁人聽得見的音調説:“嚴秘書,麻煩你留下來替我做些會議記錄!”
“噢,是…”其實一場已經開了兩個多小時,快接近尾聲的會議,有什麼好記錄的?温婉明白這是二叔想讓她多接觸一些大場面的用意。
她從沈總手中接過會議記錄簿,坐定後,才發現廳內的純男成員全把目光像探照燈似的凝聚在她臉上,而且她剛才走進來時顯然正有人在發言,一名高大的男子正呆立着。
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她全身像被電光雷火擊中般,原先發言的人不但身欣碩高大,而且有着一張俊逸非凡的臉,他的微鬈短髮平整烏亮,除了不經心的一小綹垂覆在他寬闊的前額,他的兩道逍眉教人印象深刻,似乎在英氣中還混合了不羈的狂放。
而幾乎令温婉屏氣凝神、渾然忘情的是:他那一雙有着秋天湖水般淡褐的邃眸子,有若被臨大地的微笑掠拂起陣陣漣漪波光,此刻正以專注而略顯詫異的情韻,越過空間,越過眾人,直直不移地投影在她含羞帶怯的嬌顏上。
温婉暗自微驚,本能地想回避他的睇睨,這一移,目光卻順勢着他英俊秀的希臘鼻,落在他充滿的魅力,有些戲謔、有些執拗,又有些像在訴情輕啓的嘴上。
她的心更加慌亂,連忙垂斂下臉來,隱約中,廳內傳出氣陣竊笑,她的心狂跳不已,面頰已灼燒成西天絢陽般的嫣紅燦爛。
這些微細的神情轉換,還有兩人間突然萌生爆散的異樣思緒,大概只有站着的羅俊逸看得最透徹入心。
他幾乎是傻愣住了,只是忘我地注視着眼前這位突然蒞臨的絕天仙,這是真的嗎?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從一個人的美顏中,竟可以散發出這麼強烈的磁力,而她卻又嚴婉似蓮,嬌怯如夜中兀自綻放的壇花,像一幅畫,太美、太玄妙了,反而令人大種不真實的錯覺。
她的美不是主觀的,因為他發現在場的所有男都以垂涎仰慕的目光投向她。
羅俊逸在一霎之間,竟恍若夢中雲遊,不知身在何處。
嚴老見羅俊逸仍失神忘我地凝視温婉,不有些尷尬微愠起來,這可是商務會議場合,如此失態的表現,實在是不合時宜。
在一片竊笑私語中,嚴老趕緊喚了幾聲:“羅總經理!羅總…”
“噢,嚴董,什麼事?”羅俊逸回神後的靦腆一問,惹得在座眾人忍俊不住,羅俊逸更加臉紅心跳,侷促不安了,她手忙腳亂地低頭假裝翻着舊相的資料表。
嚴老大約也看出了其中端倪,他斜睨身旁羞得無地自容的温婉一眼,忍住笑意,正地又提醒羅俊逸一句:“羅總經理,你剛才的抱怨還沒有説完呢!”
“噢,對,對。”羅俊逸自我解嘲地笑笑,就在眾人都以為他要步入正題時,他竟大膽地瞥向温婉,語帶詼諧地説道:“嚴董的女秘書一來,我們男士們就得收斂一下,保持點風度!”説完,眾人的注意全又轉向温婉,温婉心中升起一絲愠意,只覺眼前這名英俊男子未免太囂張狂放了些,她寒着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羅俊逸卻在這時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馬上一臉正,滿面嚴肅地朝嚴老厲聲疾言:“嚴董,剛才各位董事股東們所提出的建議,我實在無法接受…”會議廳頓時大亂,很明顯於分出新舊兩派對立,大家爭執不下地互相攻羅俊逸,甚至有人按捺不住子,盛怒已極地將資料文件丟向對方。
嚴老頓時只血氣上升,萬萬沒料到會議竟鬧成這樣紊亂的場面,他強忍住口上的隱痛不適,用力地往桌上拍擊,氣憤地站起來來喝道:“這會議還開不開?你們這樣鬧能討論出什麼結果嗎?”眾人平息下來,嚴老額頭微冒冷汗,但仍強撐神地環視眾人一週,繼而穩重如山的沉聲道:“作什麼樣的決定,也不是隻聽我們首席的三位董事意見而已,一切仍要以董事會大多數股東的意見為結論!羅總經理,還有其他的多位年輕企業夥伴,你們的立場我很瞭解,但是我們董事會還存不存在?你們若覺得不公平,大可退出投資案,我保證合作關係依然繼續,但是既然大家都是同聲共同合作,就請少數服從多數廠嚴老知道這樣的決定一定有人不服,但是財團和財團之間的合作,也只能以董事會來控制,而在一個團體中,也只能以大多數人的意見為考量。
代替新生代企業家的一派,馬上羣起反應烈。
羅俊逸則冷靜異常地開始收拾公事包,他壓倒羣聲地向嚴老説:“嚴董,我一向很敬重您,但是要跟這麼多隻顧自己,不管他人利益的股東合作,我寧可退出!”羅俊逸此舉令眾人不敢置信地望向他,誰都知道投資新銀行在未來的收益上,如同養了一隻會不斷下金蛋的母雞,退出無異是將鉅額財富拱手讓人!
新生代企業家們都懷疑着:羅俊逸是不是氣瘋了?因為即使爭取鮑平投資無效,當個次一等的投資股東,在回收效益上仍舊很驚人。
嚴老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他頗欣賞地望着一身傲骨的羅俊逸昂然走出會議廳,若是董事會可以由他一個人決定,他倒只願意和像温婉這樣有膽識、有知進退,又有屈能伸的青年才台:作。
嚴老心中五味雜陳,但是多年商場上的歷練,不許一個人出太多私人情緒。
嚴董事長微帶一絲挑釁地望向眾人説:“還有人希望退出嗎?”眾人無靜無的,嚴老以堅決卻又疲憊的口吻宣佈道:“沒有其他異議的話,就請在座的每一位新生董事做決定!好,今天的董事會到此為止,散會!”與會員人仍滯留在原位,幾家歡樂幾家愁的情景可見一班。
温婉陪着嚴老,迅速步出會議廳,朝廳外的一座專用電梯走待電梯的門一關上,只剩下叔侄二入,嚴老突然手按口地躓跌了一步,温婉驚惶失地扶住他,口喊出:“二叔…”
“沒、沒事,不要緊!”温婉氣急敗壞地埋怨起來:“還説不要緊?二叔,我真搞不懂您,為什麼不住院休養治病一段時間?還有,您幹嘛瞞着二嬸他們?”嚴老一臉倦容地嘆了口氣,輕説:“以後你就會懂我的用意。”温婉噴嘆一聲,無限憂戚地頓説:“二叔,您最近老喊口疼,不管如何,您得到醫院再照一次x光,另外,您那雪茄是萬不能再了!”
“温婉!”嚴老暗暗地喊了一聲,蒼老無神的表情,着實把温婉嚇了一大跳,她連忙柔聲問道:“二叔,您想説什麼?”
“你二嬸她…”
“是不是…是不是二嬸又跟您吵產權登記的事?”嚴老只以一聲長嘆做為回答,似有滿腹心事。
電梯停在十八樓上,温婉扶着嚴老步進董事長室,一連迭地又勸道:“您先好好休息一下,所有的公事和電話由我來應付,待會兒我就叫小嚴送您回家。”
“温婉,我…”温婉自忖二叔會説什麼,她連忙打斷道:“二叔,您對我的恩惠已經夠多了,您也應該知道,我並不希望夾在您和二嬸中間讓您不好做人,我知道您疼我跟疼自己女兒一樣,不過,我不希望您登記任何財產在我名下,倒是文書,您不該對他有偏見!”嚴老囁嚅了半晌,最後才説道:“温婉,你別掛慮這些,我自己會有所安排,我也很清楚,你要不是捨不得我,依你好強好勝的個,早就搬出去了,也不必每天面對亞凡的冷漠,還有受你二嬸的冷言冷語。”
“二叔,請您別再説了。”温婉的眸中已盈聚了璀璨的淚光,語音終於哽咽。
生老病死原是人之常情,但是在這世界上她已失去摯愛的雙親,她不能再失去養育、栽培她十年的二叔。
嚴老難掩容地在沙發上坐下,他揮揮手慈祥的説:“好吧!你去忙你的,我休息一下就好!”温婉離去之前柔聲説道:“待會兒我再替您量一下血壓,您要不要到休息室的牀上躺着休息?
嚴老強擠出微笑搖了搖頭,一下子似乎又蒼老了十歲!
温婉輕輕掩上門退出,才一回身,冷不防差點撞上身後那高大的身休“你?
…
”是剛才在會議廳內含怒拂袖而去的温婉,此際他那澄明的黑眸,正因一抹笑意而微彎成弦月狀。
“嚴秘書,我是來…”在座位上的葉容竹替他答了話:“温婉,羅總説想見一下董事長!”温婉一想到方才二叔的心臟不適,在會議上帶動羣人鼎沸情緒,大吵大鬧的温婉,必須負上一半責任…她馬上沒好氣地凜然問道:“請問羅總,你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嗎?董事長現在休息,不接任何客人!”羅俊逸嗅出了火葯味,但是温婉那不可方物、驚豔四座的容顏,真是教他無法不怦然心動。
他語帶歉疚,誠懇地説:“我是想私下鄭重地向他致歉一聲!”温婉不想持續盯着他那張無懈可擊、美若男神的俊臉看,方才他當着眾人開她玩笑,讓她受窘出醜,這一箭三仇她可還沒清算…另外,她真怕繼續盯住他的臉,她的心跳又要加速,呼又要不順暢,而且會心軟下去。
温婉佯裝面無表情地橫越過他面前,逕自朝她的辦公室踱去坐下,眼也不抬地冷聲説:“剛才在眾人面前大吵大鬧,現在私下道歉又有什麼用?你不是打算退出投資新銀行一案?”這語中隱含的嘲諷意味,令羅俊逸極力地剋制住內心翻騰洶湧的思緒,他不卑不亢地平靜説:“我並不是後悔,想來私下求他讓我加入!”她不得不對他刮目相看,但是她也實在搞不清楚自己到是哪筋不對勁,反正只要觸及他那雙飽含穿透侵略力的眸光,她就好像見到一道超級危險訊號。
她故意裝成很忙的樣子,一臉寒霜的説:“羅總,你的話我會轉達,董事長仍然不能見你,你還是請回吧!”羅俊逸一副受傷的表情,他正愁惱困頓之際,嚴老適時開門出來喊道:“温婉,放他一馬吧!來,俊逸,我有話跟你説!”温婉沒好氣地狠瞪了羅俊逸一眼,便低頭不再理人。
羅俊逸無限委屈地望着温婉一陣苦笑,又朝旁邊的容竹扮了無奈的鬼臉,這才隨嚴老不入董事長室。
待兩人已消失在門後,容竹馬上饒富趣味地審視着温婉問道:“哇噻!你今天吃了幾噸的核子原料?火氣這麼大?”温婉半是掩飾心跡,半是抱怨道:“你不知道,剛才在會議廳,就這傢伙聲音最大!”容竹偏着頭笑問:“是這樣嗎?你不覺得我們公司那些老董事們思想食古不化,又很會欺壓人?”温婉痹篇容竹滿含疑惑的目光,有些心虛地説:“我是為我二叔的健康着想,他哪受得了這批企業家大吵大鬧?要不然你以為還有什麼?”容竹裝模作樣地了一口氣,咬文嚼字地説:“我還不知道,我們這位以專業態度,應對技巧聞名的嚴秘書,也有對股東這麼失常,失態的時候!”温婉撇撇嘴,強作鎮靜地説:“我是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再説,他這一號人物,我以前也實在沒領教過,他剛才宣佈退出投資案,現在又回過頭來找我二叔!”
“咦,人家剛才不是説過,他只是來道歉而已?”温婉無言以對,容竹又叨絮不休地訴説道:“真不知道你們兩個是天生犯衝還是什麼?你以前真的沒見過他?兇剛從美國回來接掌他父親的羅氏開發集團還不到三個星期哪!你有空時不妨到樓下業務部,聽聽那些女辦事戀他到什麼程度?”
“算了,我沒空,也沒興趣!”
“哎喲!温婉,他老爺你又不是不認識,而且羅董跟你二叔又是世,你幹嘛這樣對待人家。”温婉聽得有心無意,適時桌上的電話響起,她也不知是跟自己還是跟誰賭氣,一拿起話筒便急促微愠地説:“喂?”才聽了半分鐘,温婉不知哪裏來的一股無名火,滿臉不高興地只待要開罵,不巧羅俊逸也正好從董事長室走出來,只聽見温婉對着話筒吼道:“楚克君!你有沒有搞錯?我現在是上班時間,你竟然打電話來問我要不要去看電影?”温婉不給對方説話餘地,猛地便把話筒掛上,一抬眼,卻正好上羅俊逸一抹似笑非笑的凝,她又氣又窘得無地自容,正好聽見嚴老從羅俊逸身後喊道:“羅俊逸,星期六晚上在我家開的宴會,你跟你爸媽一定要來喔!”
“好,一定!一定!”温婉不敢相信,此刻羅羅俊逸和二叔竟又有説有笑,就好像剛才會議中的火爆場面不曾發生過似的,這兩個人剛才在董事長室裏究竟又談了些什麼?
羅俊逸器宇軒昂,魅力十足地踱到她身旁幽默一句:“有人約你看電影,當然是指下班後,而不是現在!”
“對不起,我很忙!”温婉的意思是想催他快走,不想和他説話,不料羅俊逸又説:“我又不是在乘機約你!”説完,便帶着一抹得意洋洋的勝利笑意走向電梯,只丟下葦氣得全身發抖,好半天,她才向容竹迸出一句罵道:“可惡的傢伙!”
“嘿,你不會是罵我吧?這下子可好!一個幹記者的楚克君老是發揮緊迫盯人的職業本能,你都已經疲於應付,現在又殺出來一個姓羅的程咬金…”
“容竹!你少幸災樂禍行洗?”容竹朝她扮個鬼臉,又埋首進公文堆晨,而她的心卻從此不得平靜,她不暗問自己,是這樣嗎?真的是這樣嗎?他那一雙令人心蕩神馳的多情眼神…
温婉煩惱地掠了下如瀑的雲發,強迫自己去相信一點:羅卓立是個危險人物,一個非常、非常危險的俊美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