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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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巨大的絕望像層霧似的在懷甫眼前飄來飄去。他的耳朵裏,總是回想着妤小姐一驚一詫的聲音,回想着她格格格的笑聲。這是一幅曾經在大宅裏出現過的畫面,然而隨着小云再次回到大宅,又一次在懷甫的眼前重演。小云騎着自行車,順着過道,緩緩通過,在大宅裏暢通無阻地兜過來兜過去。坐在車後的妤小姐,緊緊地摟着小云的,把腦袋枕在他背上。當自行車行駛平穩的時候,她用拳頭輕輕地捶打小云的後背。對於這一幕幕,懷甫即使是閉上自己的眼睛,他也能想象出他們正在做什麼。
自行車經過素琴的院子,突然衝了進去,又極快地騎了出去,素琴嚇了一大跳,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們。和懷甫一樣,素琴為發生在小云和妤小姐之間的愛情糾葛,到莫名其妙百思不解。一種非常複雜的嫉妒心在她腦海裏縈繞。多少年來,大宅裏從來沒有缺少過男歡女愛。高牆深院之中,人們縱情聲,醉生夢死,可是獨獨沒有考慮過真正的愛情。真正的愛情在大宅裏,是一個畸型的怪胎,雖然小云和妤小姐愛得死去活來,但是他們之間這種近乎病態的愛,由於過分熱烈,因此究竟會有多長久,讓所有的人都到懷疑。
在懷甫的背後,是一面濕的石灰剝落的高牆,從牆縫裏,長出了不知名的小草,開着一朵風中微微顫動着的黃花。懷甫眼神裏的絕望,終於被一種惡毒所替代。他冷眼看着在大宅裏盡情歡樂的小云和妤小姐,咬了咬嘴。一隻黃蜂撲打着翅膀,歇在小草的黃花上,懷甫伸出手一把撈住,緩緩地用着力,將黃蜂捏死了。黃蜂顯然狠狠地蜇了他一下,懷甫猛地哆嗦了一下。
這時候,自行車正巧又一次過來,從懷甫的身邊駛過去。好小姐注意到懷甫的臉漲得通紅,忍不住好奇地問:“喂,你怎麼了?”小云把自行車停住了,妤小姐跳下車來,向懷甫跑過去。懷甫的手指因為痛得筋,都沒辦法伸直,他哆嗦着向妤小姐攤開手,他的手正在令人難以置信地腫起來。
“怎麼了,你説話呀?”妤小姐有些擔心地向他追問了一句。
懷甫緩緩地轉過身子,這是他第一次以公然拒絕的態度對待妤小姐。他不僅沒有回答,而且扭頭就走,留下小云和好小姐十分吃驚地站在那裏。懷甫的態度,讓已習慣了他聽話和謙卑格的妤小姐,有些摸不着頭腦,一直到懷甫在過道上消逝的時候,妤小姐還怔在那裏。
“大小姐的脾氣現在真是變好了,”小云也沒想到懷甫竟然會這樣,嘆説“如今連懷甫,也敢用這種態度對待你。”與懷甫對他和妤小姐的關係瞭如指掌相反,小云對發生在妤小姐和懷甫之間亂倫一無所知。他只是憑着一種男人的本能,不願意在妤小姐的身邊有其他的異。既然他們現在已真心相愛,他就應該是她唯一的男人。事實上,對於妤小姐用了大量的男僕人侍候自己,他也十分反。一個女人由許多男人侍候着,在他看來,怎麼説也是有些顛倒。小云慢地跨上了自行車,帶着好小姐繼續向前騎出去。
妤小姐把臉靠在小云的後背上,用臉頰在他後背上磨擦着。她想到懷甫的態度,覺得十分好笑。
“我就是不該對你們好,一對你們好了,你們就全都神氣活現起來。”妤小姐笑着説。小云要顧着騎自行車,沒聽見她説什麼。過了一會,妤小姐又説:“你們都一樣,我真要是對你們好了,你們就反而會恨我。”小云説:“我和懷甫有什麼一樣的,你別瞎講。”妤小姐説:“我知道你們其實現在都很恨我,我就知道你們都不喜歡我。”小云停了下來,回過頭問她:“你怎麼了?”妤小姐痴情地摟住了小云的脖子,説:“小云,我知道,你恨我,你真的是那麼恨我?”小云笑而不答,看着她,現在這個問題已經沒有必要回答。兩人都是含情脈脈地對視着。小云並不懷疑妤小姐愛她,好小姐也沒必要懷疑小云的情。妤小姐説:“我有個辦法,讓你永遠恨我?”小云不相信地説:“你有什麼辦法?”妤小姐説:“我嫁給你!”小云一怔,妤小姐又接着往下説,充滿着深情:“我嫁給你。我要讓你一直恨我,讓你煩死我,恨死我。”她説着,更緊密地摟着小云。小云的心頭一陣熱,他將自己的腦袋向後仰,耳朵緊挨着妤小姐的頭頂。妤小姐的頭往上頂,小云腦袋往下壓,兩人情意綿綿地廝磨着。小云仰望着天空,藍藍的一方天,淡淡的一片雲。妤小姐沉浸在幸福之中,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一對好看的花蝴蝶在空中翻舞。小云目不轉睛地看着那兩隻蝴蝶,突然直起了身子,對妤小姐喊着:“坐穩了,我又要騎了。”他的腳上一用力,自行車晃晃悠悠地衝了出去。
2在小城獨一無二的那家小報館裏,查良鍾急匆匆地翻閲着報紙。那報紙剛印出來,散發着濃重的油墨味。報館主編已經有了一把年紀,戴着老花眼鏡,得意洋洋地看着查良鍾,他看着查良鍾手忙腳亂地翻着,終於忍不住,走上前為他指點。
“在這,在這,你看見了嗎,這麼大的標題,”報館主編一把奪過報紙,用手指着其中的一段,有滋有味地念起來:“‘本城首富甄家千金名花有主’,這是大標題,你看這字號,再看下面的正文,‘據本社記者專訪,待字深閨的甄斯妤小姐,不將與本城世家子弟查良鍾公子,舉行訂婚大典’…”查良鍾腦袋往報紙上湊,仍然到有些遺憾:“就這麼幾句話?”報館主編從老花眼鏡的上方,瞪大了眼睛,看着查良鍾:“短了?嗨,查公子的那點意思,本報可是都給你表達了。話不在多,字也不在多,關鍵是得亮眼,你説這報紙這麼一撒開,到明天,這城裏還會有誰不知道,你説,誰還會不知道?告訴你了查公子,報紙的影響,真是不得了。你不信,到時候你不信也得信。好好好,查公子這一次的桃花運,委實不淺,真乃是功夫不負苦心人,不知你成婚以後,有什麼進一步的打算?”
“打算?再説,到時候再説。”查良鍾按捺不住的興奮,一本正經地説。
報館主編話裏有話地説:“聽説查公子在外面早欠了一股的債,如今成了甄家的乘龍快婿,區區小債,自然算不了什麼。你小子好比落難公子,陡然拔了頭籌中了狀元,又好比瞌睡來了碰上了枕頭,是來得正好。我還有一比,查公子猜是什麼?”查良鍾猜不出來,也沒興趣猜,仰着脖子等下文。
“查公子好比喝燒酒又穿皮祆——”查公子還是不明白:“怎麼講?”
“裏外都熱火了,不是嗎?”查良鍾喜形於,咧着嘴,將報紙往懷裏一揣,笑着離開了報館。自從嚐到妤小姐的甜頭以後,查良鍾一直在樂滋滋地做着美夢。上甄家大宅去做上門女婿是遲早的事,妤小姐已經親口答應準備嫁給他,雖然她説話有時候沒個正經,但是查良鐘相信妤小姐這一次不會是開玩笑。婚姻大事,豈可遊戲,何況他已得到了她的身子。妤小姐是個好熱鬧的人,查良鐘相信自己在報上這麼一宣揚,已經落在他手中的妤小姐更逃不掉。
炎炎的夏到了尾聲,知了拼命地叫着。查良鍾躡手躡腳地走進了甄家大宅,人不知鬼不曉來到素琴的房間。素琴喜出望外,可是一見到查良鍾帶去的那張報紙,便充滿妒意地將報紙搶了過來,翻到了那段文字看了以後,惡狠狠地扔在地上,查良鍾連忙彎去撿。
“怎麼你也跟那好大小姐似的,盡耍些小孩子的脾氣,”查良鍾撿起了報紙,陪着笑臉“我這不是正想和你商量——”素琴不依不饒地説:“有什麼好商量的,你們要娶要嫁要死要活,我管不了。我只要求你以後別來煩我。”查良鍾説:“以後不煩你,那我還千方百計地鑽到這大宅子裏來幹什麼?不過,這段時候,怕是要委屈委屈你了,我們得儘量少來往,免得節外生枝,生出什麼意外。”素琴頓時醋意大發:“還沒結婚,還沒迸甄家的門,你就想把我扔了?”
“嫂子,你這是何苦?”
“誰是你的嫂子,你還沒當成甄家的女婿呢,用不到這麼早就先認了親,到時候也來得及。”素琴悻悻地説“男人沒一個好東西,都是過河拆橋,撿了便宜就賣乖,當初我怎麼就相信了你?”查良鍾連哄帶騙,不由分説地就動起手來。
“你看,你看,這是何必?”他兩隻手分別抓住她的兩隻碩大無比的xx子,像捏什麼似的胡亂捏着。素琴被他捏疼了,連連地打他的手,讓他別這麼捏。查良鍾抓住了她的xx子不肯丟,素琴沒辦法,嘆着氣説:“你們男人真不是東西,我問你,你怎麼就把她給到了手?”查良鍾很得意,笑着説:“這還不簡單,抓準時間,立地正法。”
“你別吹了。”
“我吹?”
“那你説,是什麼子?”素琴酸溜溜地問。
“你問這麼仔細幹什麼?我跟你説,那天,她也不知怎麼想到了要我去,真了,我一去,就知道會有戲。她呢,心裏準是有什麼不痛快,我呢,一不做,二不休,把事就給辦了。”素琴聽了這話,更加不自在。
“你可真會挑子,”她用力打掉查良鍾還捏着她xx子的手,冷笑説“不過別太得意了,別當作人家還是什麼大小姐,早不是什麼原封貨了。”
“管她是不是什麼原封貨,”查良鍾毫不在乎,妤小姐究竟是不是女處,對於查良鍾來説,無所謂“你大嫂子也不是什麼原封貨,我良鍾還不是一樣的喜歡。”素琴臉上做出了惱怒的樣子,他連忙笑着安她:“別急,聽我把話説完呀,我當然知道你們家那位大小姐,來路有些不對了,我跟你説,她在牀上,門路,那真是一點都不輸給你大嫂子。”素琴捂住了查良鐘的嘴,不讓他再往下説。
3李醫師正在替妤小姐搭脈。多少年來,李醫師父子似乎是甄家大宅的御醫,從妤小姐的爺爺開始,甄家無論誰頭疼腦熱,都是李醫師父子替他們診治。李醫師臉上有些吃驚,他讓好小姐將舌頭伸出來,帶着幾分不相信地審視着她的舌苔。妤小姐的脈息似乎已經能夠完全説明問題,李醫師回過頭來,對四處看了看,輕聲説:“大小姐,有句話,不知該不該講?”妤小姐紅着臉説:“你直管講好了。”她彷彿也預到了有些不妥。李醫師説:“大小姐這好像是有喜了?”到了這天晚上,妤小姐把懷甫叫到了自己的房間,以一種從來沒有過的認真告訴他,説自己現在真的準備嫁人了。她讓懷甫趕回堯山村。通知族裏的長輩們,擇一個吉良辰,為她完婚。
“今天你送李醫師出去,他和你説了什麼?”妤小姐存心是很隨意地問着。懷甫想了想,搖着頭説沒説什麼。妤小姐不相信地又問了一句:“真是沒説什麼?”懷甫想起了李醫師臨出大宅門時丟下的一句話:“他只問我大小姐什麼時候完婚。”
“他沒告訴你,説我肚子裏有喜了?”妤小姐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