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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音樂會後的一場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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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頭戴簡樸的黑帽子,穿着不太合身的手工縫製的灰布大衣。黛安娜則頭頂着一個時髦的皮帽子,身着一件漂亮的小茄克衫。和黛安娜相比,安妮總覺得有點寒酸,心裏很不是滋味,但她決定用想像來解決這一差距。

正當她胡思亂想時,黛安娜的堂兄妹米勒一家從新布里基來了。於是,大家一起登上鋪滿麥秸和毯的箱式雪橇,出發去聽音樂會了。雪橇走在通往公民會堂的路上,軋得地面的積雪吱嘎吱嘎直響。滿天的晚霞顯得格外絢麗多彩。覆蓋着厚雪的丘陵和聖·勞倫斯灣深藍的海水被晚霞鑲上了金邊,宛如在珍珠和藍玉石製成的巨大半圓形中注入了許多葡萄酒和火焰。雪橇的鈴聲和歡笑聲好像森林裏的小矮人們嬉戲打鬧一般迴響在路旁的各個角落。安妮一邊出神地欣賞着一路上大自然的傑作,一邊嘆地對黛安娜説,“黛安娜,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是在做美夢。能看出我和平常一樣嗎?我似乎覺得和平常不大一樣,能從我的臉上看出來嗎?”

“真的,你今天是變得漂亮,光彩照人。”剛被堂兄妹誇獎過的黛安娜也想誇獎一下別人。

那天晚上的音樂會征服了每一位到場的觀眾,安妮和黛安娜的心情比參加音樂會之前更加動。普里茜·安德魯斯穿着粉的絲綢裙子,雪白的脖子上佩帶着珍珠項鍊,頭髮上還着幾枝真正的康乃馨,據説是菲利普斯老師專門從城裏郵購來的。普里茜首先登台朗誦起了《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登上發滑的梯子》。彩的朗誦把安妮染得如醉如痴,動得不有些發抖。接着,合唱隊演唱起了《飛翔在温柔優雅的雛菊上》。安妮雙眼凝視着會堂的頂部,彷彿那裏畫着天使的彩繪壁畫似的。然後薩姆·斯勞恩對《蘇加利是怎樣讓母雞抱窩的》的角進行了解説,這個作品即使在安維利這樣偏僻的村落,也是過了時的東西。但因為安妮的放聲大笑,使她周圍的觀眾也深受染笑了起來。菲利普斯老師上場慷慨昂地表演了馬克·安東尼在凱撒的遺體前發表的演説。安妮到,只要有一位羅馬公民帶頭,她就會當場站起來參加叛變。

可是,只有一個節目安妮不興趣,那就是基爾伯特的朗誦。當基爾伯特·布萊斯開始表演《萊茵河畔的狂歡》的時候,安妮高舉起羅達·馬雷從圖書館借來的書,在基爾伯特整個的朗誦過程中,一直埋頭看書。表演結束後,黛安娜鼓起掌來把手都拍痛了,可安妮卻好像變僵了似的坐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回到家時已經是夜裏11點鐘了。她們兩個已經疲憊不堪,但都很興奮,有一種説不出的滿足,又懷着更加喜悦的心情討論着將要到來的幸福時光。房間裏的一切都彷彿睡着了似的,裏面一片漆黑,安妮和黛安娜躡手躡腳地走進了客廳,這是一個狹長的客廳,穿過一道門就可以進入客房,屋裏暖烘烘的,非常舒服。暖爐內殘火的亮光仍隱約可見。

“我們就在這裏衣服吧,熱乎乎的,舒服。”黛安娜説道。

“哎呀,今天音樂會真是太過癮了,站在舞台上表演節目那種覺一定很不錯,什麼時候我也能上台朗誦嗎,黛安娜?”

“那當然了,總會有那麼一天的,他們總是讓高年級學生上台朗誦。基爾伯特·布萊斯他們就常表演,他只比我們大兩歲。安妮,你為什麼總是對基爾伯特做出一副視而不見的樣子呢?當朗誦到‘還需要一個人,但不是妹妹’時,基爾伯特還在台上盯着你看呢。”

“黛安娜,你是我的知心朋友,但我不願意你對我提起那個人。”安妮一副高傲的樣子,“我們上牀睡覺吧,咱倆比賽看誰最先跳上牀。”黛安娜覺得這主意不錯,於是,穿着白睡衣的兩個小人,穿過細長的客廳,奔進了客房的門,同時跳上了牀。這時——不知是什麼東西在牀上動了一下,好像是在她們的身子底下掙扎,接着,又聽到一陣息和一聲尖叫,有誰含糊不清地説道:“噢,上帝呀!”連安妮和黛安娜自己都不知道是怎樣離開那張牀,又跑出房間去的,稍稍清醒之後,兩個人一邊哆嗦着,一邊躡手躡腳地往樓上走。

“哎,是誰呀,那是什麼東西?”安妮壓低聲音道,由於寒冷和害怕,她的牙齒在打戰。

“一定是約瑟芬祖母。”黛安娜笑得都不上氣來了,“安妮,不知她為什麼在這裏,那確實是約瑟芬祖母,她肯定會氣得火冒三丈的,沒想到會發生這樣可怕的事兒。”

“約瑟芬祖母是誰呀?”

“是我父親的姑媽,住在夏洛特凡,是個非常老的老,大約有70多歲了。祖母曾説要來我家住幾天,我們都希望她能出來走走,但沒想到來得這麼快,祖母這個人很古板,總愛挑病,今晚這件事,肯定會惹她生氣的。啊——我們只好和米尼·默伊睡了,米尼·默伊的睡相總是那麼隨便。”第二天早晨,約瑟芬·巴里小姐沒能在早餐中面。巴里太太親切微笑着説道:“昨天晚上過得快活嗎?我原來打算等你們回來後再睡覺,後來,約瑟芬祖母來了,只好讓她上了二樓。我本來打算告訴你們這個消息,可是後來實在太困了,不知不覺地睡着了,你們兩個沒醒祖母吧?黛安娜?”黛安娜沒説什麼,只是隔着桌子和安妮會心地笑了笑。吃罷早飯,安妮便告辭回家去了,這以後巴里家發生的大麻煩她一點兒也不知道。直到傍晚,安妮受瑪瑞拉差遣到林德太太家去辦事,才知道自己又闖了禍。

“聽説你和黛安娜昨晚上差點把可憐的老巴里小姐嚇死,有沒有這回事?”林德太太口氣嚴厲,眼睛裏還閃着神秘的光,“巴里太太剛才去卡摩迪的途中順便到我家來了一趟,她到非常為難。今天早晨一起來,老巴里小姐就大發了一頓脾氣。約瑟芬·巴里要是被惹急了,可沒什麼好結果,她現在本不願意和黛安娜説話。”

“那不是黛安娜的錯。”安妮內疚地説道,“是我提出來的要比賽,看我們倆誰最先跳上牀。”

“果然如此。”林德太太心裏一陣得意,一切正如她所料,“我就知道是你出的主意,這件事可惹出了大麻煩。唉,老巴里小姐本來打算要在這兒住上一個月的,可現在她説多一天也不想住了,明天就要回去了,而且還説如果可能的話,今天就要回去。本來她答應要為黛安娜付一個學期的音樂課學費的,但像這樣沒正經的姑娘什麼也不能給了,這對巴里家來説是個嚴重的打擊。老巴里小姐很有錢,所以巴里家總是千方百計地儘量不得罪她。當然了,巴里太太並沒有這麼説過,是我看出來的。”

“我運氣真不好。”安妮嘆息道,“我總是把事情搞糟,而且還給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們帶來麻煩——為了好朋友我情願獻出生命,你能告訴我為什麼事情會成這樣呢,林德太太?”

“你就是這樣冒冒失失的,很容易衝動,你從來不靜下來琢磨琢磨,腦子一有想法,不考慮一下就要立刻付諸行動,魯莽行事肯定是要吃虧的。”

“可是,這是最彩的部分呀,”安妮有些不服氣,“一種想法突然出現在你的腦海裏,你動得一定要把它表達出來,如果你這時停下來思考,就把它完全錯過了。你從來沒有這樣的體會嗎?”林德太太一本正經地搖了搖頭。她從未有過這樣的覺。

“你要學會經過思考再做事,就是這樣,你必須遵守的準則是——‘想好了再跳’——特別是你向客房的牀上跳的時候。”林德太太為自己所説的玩笑而笑個不停,但是此時憂鬱的安妮正處在這樣一個嚴重的境地,她一點也笑不出來。

從林德太太家一出來,安妮便橫穿過結滿冰霜的田野,直奔奧查德·斯洛普去了,在後門正好碰見了剛剛出來的黛安娜。

“約瑟芬祖母為那件事情生氣了嗎?”安妮悄聲地問道。

“是呀。”黛安娜強忍着笑,並聳了聳肩,然後有點兒不安地望了望緊閉着的起居室房門。

“祖母氣得火冒三丈,我被她狠狠訓斥了一頓。她説像我這樣野無禮的孩子她從來沒見過,還説養育出一個我這樣的姑娘,作為父母的應該到羞恥,吵着要立刻回去。她説我什麼我都不在乎,但不能讓父母也跟着我受牽連呀。”

“這都怨我,你為什麼不告訴她是我的錯呢。”安妮問道。

“你以為我會做出這種事?”黛安娜有些輕蔑的神情,“安妮,我可不是喜歡告密、背後搬是非的人,不管怎麼樣,我們應該同甘共苦。”

“我來的目的就是要自己解釋這件事的。”安妮毅然決然地説道。

黛安娜瞪着眼睛盯着安妮。

“安妮,你可不能這樣做!看她的樣子,會把你活活吃下去的。”

“別嚇唬我了,我已經夠害怕的了。我寧願自己受罰,也不能看着你替我受過,這是我的過錯,我一定要坦白,幸好,我對坦白已經習慣了。”

“祖母她在房間裏,如果非要進去,那就請吧。要是換了我,無論如何也不會進去,而且我覺得你進去了也沒有什麼好處。”得到了黛安娜一番警告和鼓勵,安妮邁着堅定的步伐走向了起居室,站在門前戰戰兢兢地敲了敲門。

“進來!”裏面傳來一聲可怕的聲音。

約瑟芬·巴里小姐是個瘦瘦的,長着一張嚴肅面孔的老太太,她坐在暖爐前,怒氣衝衝地織着衣,顯然火氣一點兒也沒平息,金絲邊眼鏡後面,一雙眼睛還在閃着憤怒的目光。她起初還以為進來的是黛安娜,不料在那兒站着的卻是一個臉蒼白、大眼睛的女孩兒。她眼睛裏充滿了一種堅定的勇氣和惶恐不安的恐懼織在一起的神情。

“你是誰?”約瑟芬·巴里小姐免去了客套直接問道。

“我是綠山牆農舍的安妮。”安妮緊緊地攥着雙手,戰戰兢兢地回答道:“我是來坦白的。”

“坦白?”

“對,坦白。昨晚,我們跳上牀讓你受了驚嚇,這件事應該怨我,是我出的主意,黛安娜本不會想到這個主意,她是個很講禮節的好女孩。黛安娜是無辜的,您必須知道,這樣責備她是不公平的,巴里小姐。”

“是嗎!你跳上來的時候,黛安娜想都不想也跳了上來,在一個規規矩矩的家竟能發生這種事!”

“我們只不過是鬧着玩兒呢。”安妮也不甘示弱地繼續辯解道,“我認為您應該原諒我們,特別是應該原諒黛安娜。請您讓她去上音樂課吧,黛安娜説她非常非常想學音樂,我很清楚朝思夜想的事不能實現該是多麼的痛苦。你要是非要生氣的話,那就請生我的氣吧,我以前的生活裏,經常有人衝我發脾氣,和黛安娜比起來,我已經習慣忍受這些了。”這時,從巴里小姐的眼神看,她的怒氣已經差不多消失了,眼睛饒有興趣地閃着,但聲音仍舊很嚴厲,“鬧着玩可不是什麼好理由啊,我小的時候可沒像你們這樣鬧着玩過。你想想我經過長途跋涉累得疲憊不堪,好容易躺下想好好休息一下,睡得正香時,兩個女孩子跳到身上來,那是一種什麼樣的覺,你不知道吧?”

“我雖然不知道,但是我能想像得出你一定是嚇了一大跳,非常生氣是吧。可是,請您也聽聽我們的苦衷。如果您有想像力的話,請站在我們的立場上試試看。當時,我們沒想到牀上會有人在睡覺,所以你一喊,嚇得我們心臟都好像停止了跳動,簡直是魂不附體。而且我們起先被允許在客房睡覺,但事實上本沒睡成。老你在客房已經休息慣了,而我這個孤兒如果沒能享受到這個以前從沒有過的榮譽,那該是怎樣一種心情呢?”安妮説到這裏,巴里小姐的怒氣已經全消了,甚至還笑出了聲。正在外面焦急等待的黛安娜一聽見笑聲,心裏一塊石頭才落了地,長長舒了一口氣。

“恐怕我的想像力大多已經鏽住了——我已經很長時間不用了。我們都有強烈的心情希望得到同情,這取決於我們怎樣看待問題。來,坐在這兒,跟我談談你自己。”

“對不起,老,你似乎是個相當有趣的人。我雖然想説,可現在還不行,我該趕緊回去了,看樣子,你和我之間能談得來。我必須趕回綠山牆農舍去。瑪瑞拉·卡斯伯特小姐收養了我,並把我管教得規規矩矩的。她是個非常善良、熱情的人。為了教育我,她竭盡了全力,所以請不要把我犯的錯誤歸罪於卡斯伯特小姐。另外,在臨走前,能不能告訴我你是否原諒了黛安娜,是否還按照預定計劃留在安維利。”

“如果你能常來和我聊天的話,我或許願意留下來。”巴里小姐痛快地保證。

當天晚上,巴里小姐把一個銀製的手鐲作為禮物送給了黛安娜,還告訴黛安娜的父母把裝好的旅行提包又打開,拿出了裏面的行李。

“我想留下來,因為我很想和那個叫安妮的孩子個朋友,可惜今天只呆了那麼一會兒。”巴里小姐坦率地説道,“那孩子很有趣兒,我這一輩子,很少能遇到這樣有趣的人。”巴里小姐不僅按照計劃住了一個月,而且還多住了一些子。由於安妮的緣故,她的心情很舒暢,安妮和巴里小姐成了一對情投意合的好朋友。臨回城時,巴里小姐對安妮説,“安妮,以後如果進城的話,一定要來我家作客,我會留你住在我家,讓你睡在客房裏。”

“巴里小姐真是和我心心相印。”安妮事後對瑪瑞拉説,“起先看到她的樣子,我沒有想到會和她成為知己。這和馬修的例子一樣。我原以為,在這個世界上,能傾心溝通的人沒有幾個,可實際上並非這樣,能才發現這麼多可以心靈相通的人,這世界是多麼美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