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正邪難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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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晨問,寂靜四方藴藏着重重殺機。
太陽浮上江水的那刻,大批身佩刀劍的人突然從城裏竄出,如鬼魅般出現聚集在岸頭上,寧靜無波的揚子江從此翻起一陣巨。
天一亮,數十名廠衞立刻闖進了“名揚天下”上,逮捕了顧名揚和常慶二人,並在船上搜出一些槍炮。
船上所搜出的槍炮數量與廠衞們手上的帳簿記錄不符,他們懷疑顧名揚應該另有同黨分擔槍炮的儲藏,上報荊蒯後,荊蒯馬上下令封鎖鎮江水域,止所有船桅離開鎮江,並對江上每艘船嚴加搜查。
四天過後,廠衞們一無所獲,而關在廠獄中的顧名揚受了炮烙之刑仍是抵死不供,荊蒯一怒之下命人燒了整艘“名揚天下”!
這個消息如驚濤駭般席捲而來,深深衝擊着顧名揚所有的親人,顧名龍急得幾乎發狂,荊葒慌得幾乎崩潰!
在聽到顧名揚受炮烙時,她的心已是切骨般的痛,知道“名揚天下”將要化成灰燼,那一刻她已無力再掩飾內心的驚慌與脆弱,直至事情發展到無法挽回的地步,她終於懂得後悔了。
重新踏上鳳凰樓夜眺揚子江,一切已不復三個月前那樣悠然安寧,在廠衞的監視駐守下,江上盡是一片惶恐的緊繃,加上今晚是“名揚天下”的焚燒之夜,就連岸上鎮城市集也瀰漫着一股不安的氣氛。
江上突然轟隆大響,“名揚天下”在炸藥的點燃下迅速竄起大火,火舌不消一刻便噬了整艘船,在黑夜中燒得張狂熱烈,灼熱的火焰猶帶着悲壯與慘烈的結束意味,過去一切的輝煌與偉大都將化作一縷煙塵了。
佇立在窗前觀望江上那片熊熊火光,荊葒心口隨即燃起一陣劇痛,“名揚天下”是顧名揚多年來的心血,承載着他畢生的願望,更是她與他的緣分據地,裏面藏着多少屬於他倆的回憶…
她眼中的淚水在紅光火炬映照下驟然決堤,把顧名揚到荊蒯手上、把他推進廠獄裏去,她終於明白自己鑄下了多嚴重的錯誤,那是一個無法彌補、教她終生悔恨的錯誤!
她怎能這樣殘忍地漠視愛他的心,狠心地將他推進地獄裏去?她怎能啊!
自私的荊葒一手摧毀了一切後,卻徒留一個小小的夏天鳳在悔恨中受盡折磨,她到底給自己造了多深重的罪孽?
她不敢去想像顧名揚在獄中受了怎樣的痛苦,只怕自己會承受不住而被瘋,由廠衞口中得知他受刑的那刻,她已是狂亂地在害怕。面對這樣的打擊,她只懂得最無用無能的哭泣,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強悍
明的荊葒,而是一個小小的女人,一個為自己的男人而擔憂掉淚的平凡女人…
淚看着江上的沖天大火,在“名揚天下”焚燬殆盡時,她的心也一併被燒灼成灰…
九月下旬,東廠南鎮撫司——許顯純帶領百名廠衞進駐鎮江城,誓要找到顧名揚其餘的槍炮所在,全城立即陷入一片惶懼的緊張氣氛中。
以荊葒為首的廠衞在府衙門前恭許顯純的到來,許顯純甫下轎子即命令荊葒跟隨在側。
荊葒沉默的跟在許顯純身旁,與他一同走進了廳子裏,荊蒯早在裏頭等候許顯純的大駕光臨。
“許大人一路上辛苦了。”噙着客套的笑,荊蒯伸手比了比身旁的檀椅,恭請許顯純坐下。
“不及荊大人在這兒的辛苦忙碌。”許顯純勾一笑回敬道,目光轉向佇立在廳旁的荊葒,深濃的眸子倏然摻進一抹
氣。
“荊葒。”他低喚了聲,示意她走上前,要看清她的模樣。
荊葒緩緩步上前,潔白的臉兒有着悉的冰冷,但明亮的鳳眸卻略顯無神黯淡,沒了一貫的鋭利傲然。
“九千歲爺得知你智擒匪有功,賞黃金萬兩,並命你任指揮使司一職。”許顯純朗聲宣讀着魏忠賢賞她的加俸厚職,直直的盯着這副與荊蒯極為相似的豔容。
“荊葒叩謝九幹歲爺恩賜。”她筆直跪下,面無表情的跪謝魏忠賢的賞賜。
許顯純對荊葒坦蕩的注視教荊蒯心生不悦,“下去吧!”他一揮手,命她退出廳外,隱隱保護着她免受許顯純的滋擾。
看着荊葒遠去的背影,許顯純眯起了眼,“你們的模樣實在像極了,像親兄妹多過於師兄妹。”他初見荊葒之時,曾一度誤以為她是荊蒯的親妹妹,但當他向荊蒯求證時,荊蒯卻一口否認。
荊蒯略一挑眉,坦然面對許顯純話中的狐疑,沒有做出絲毫的辯解,只因他明白越是解釋便越惹人起疑。
將旁人的誤會當作閒言般淡然看待,是保全他和荊葒兩人的唯一方法,一旦心中的秘密被揭穿了,那將會是另一個悲劇的發生…
荊葒渾渾噩噩的踱回自己的房間,在接到許顯純帶來的好消息後,她沒有絲毫的歡喜,只有麻木的痛楚與深切的驚惶。
三個月前,她曾説此次任務若是成功,便是她奪得權勢、受萬人擁戴之;若是失敗,則是她跌入萬劫不復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