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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帶它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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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最近是咋了?每天喝那麼多牛,還到處亂撒。你看這地上一灘一灘的,該教育了。”爸爸拿起拖布清理地上的斑斑跡。

剛消停下來的狐狸陡然蒙受這不白之冤,肺都氣炸了:“不是我喝的,也不是我撒的,天地良心啊!”它幾乎是帶着哭腔地汪汪叫屈。

而我此刻卻沒心思去安狐狸,看着父親大刀闊斧地拖着地,我開始提心吊膽起來。我知道很多狗都有這樣的嗜好,喜歡跟移動着的拖布和掃把較勁,甚至咬着拖布滿屋子被拖來拖去還不依不饒嗚嗚示威,我生怕小狼也會這樣。要是在老爸拖着地的時候突然竄出一個黑糊糊茸茸的東西,還不把老爺子心臟病嚇出來?要不就是把小狼被當成大耗子給打翻在地…

覺心都快蹦出腔了,斜眼偷看小狼,它在榻下面,眼珠隨着拖布來來去去輕輕轉動,頸靜悄悄地豎立着,時刻關注情況,但絲毫沒有要“出擊”的意思,仍然保持它的埋伏、注視、冷靜、淡定…

父親走後,在我的召喚下,小狼才一步三搖晃晃悠悠溜達出來圍着我轉圈,在父親剛拖乾淨的地上又撒了大大一泡

小狼是個天生的隱藏高手。屋外稍有風吹草動,就立刻警覺起來,當我離開畫室的時候,它會本能地把自己藏起來,悄悄地待在窩裏。有人進來的時候更是安靜得出奇,兩點星亮的小眼睛很乖很警惕地望着外面,觀察動靜,我沒解除警報,它就按兵不動。

我曾經看過一個紀錄片,一位常於野外和蛇打道的女科學家説:“在自然界,動物們首先要學會的就是把自己藏起來,然後靜靜地觀察周遭。走進一個安靜的森林,似乎周圍空無一物,但實際上有無數雙眼睛正用各種想法在打量着你。要做獵食者就更是這樣,首先要讓自己不被獵食,然後才是狩獵。”看來狼從小就於此道。

爭風吃醋,鬥智鬥勇我倒了一碗牛。一見有吃的,狐狸立刻丟下小狼,諂媚地湊過嘴來,對着香甜的牛幸福地伸出了舌頭。

“狐狸坐下!”我命令。

狐狸一愣,立刻端正坐好,舌頭歪掛到嘴旁邊擺出最可愛的造型,討好地等着我允許它進食。

“讓小狼喝!”我下令了。

“什麼?”狐狸難以置信地甩甩耳朵,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對,主人一定是錯了。它把狗嘴伸到牛碗前,試探地再次伸出舌頭。

“狐狸不準喝!讓小狼喝!”我不容置疑地重複我的命令。這命令如同五雷轟頂,狐狸半截舌頭定在牛碗的上空,美食當前的幸福表情頓時僵住——這次它總算是聽明白了。小狼早已聞到牛的香味,急衝鋒地跑了過來。

“坐下!”我的命令狐狸不敢不從,它極不情願地坐了下來,但失寵的尷尬和被人奪去口中食的憤怒逐漸在鼻樑聚集,獠牙從皺起的鼻翼下伸了出來,它死死盯着上來的小狼,一副隨時要爆發噬咬的狀態。小狼本不在乎狐狸的反應,它眼裏只有那碗牛,箭而來,搶過碗,一個猛子扎進牛裏咕嚕咕嚕狼虎嚥。

“哐當”碗又被掀翻了,似乎不把餐桌攪亂就不是狼的進食風格。小狼一邊在滿地滑溜溜的牛上跌着跟頭,一邊不管不顧地狂,好像餓極了的兒,那副貪婪樣看得我連連搖頭。

“汪汪!汪嗚!”狐狸咆哮一聲,齜着牙衝撲上來,狠狠威脅這膽敢在它碗裏吃東西的傢伙。我一把護住小狼,揚手一巴掌威脅狐狸!初來乍到的小狼嚇得條件反地縮成一團,嘴裏的狂猛咽卻絲毫不停。眼看一地的牛已經得差不多了,小狼這才放緩了速度,警惕地注視着狐狸出的兇相,小鼻子悄無聲息地微微皺了起來,埋着頭有樣學樣地模仿狐狸兇狠的姿態。

但小狼鼻子上稚的肌卻總是軟綿綿不太受控制似的,皺不起有力而標準的齜牙兇相,嘴巴也歪歪扭扭地動着,看起來更像是牙疼病犯了。這種表情襯上它還沒長出來的耳朵和小腦袋,愈發顯得可愛。

我一隻手用力按住狐狸,另一隻手再倒上一點牛,輕撫着安小狼説:“沒事,喝吧。”狐狸被壓住動彈不得,衝小狼狂吼着示意:“沒事才怪!”我啪的一巴掌打在狐狸股上。打得雖然不重,但為了一個外來者捱打,卻足以令長期受寵的狐狸尊嚴掃地。狐狸當即拒絕我給它的牛,表示它的強烈抗議。

令狐狸萬萬沒想到的事情還在後面,吃飽喝足的小狼崽很快發現了狐狸的安樂窩——羅漢牀底下的羊皮墊子。那原來是狐狸的“卧室”:狐狸仗着我的嬌慣,軟纏硬磨地拖走了兩張昂貴的羊皮,並煞費心思地鋪墊在牀底最裏面。牀前有個15釐米高、1。8米長的踏腳凳擋着。狐狸平時鑽到牀底,躺在舒服的羊皮上,藉着踏腳凳和牀沿的遮擋,還能有一線視野可以觀察到外面的情況,這兒就像隱蔽的軍事堡壘,真是個不錯的地方。小狼略一巡視立刻就看上了這塊風水寶地,狼佔狗巢,大搖大擺地住了進去。

築巢,狼也許不是頂尖高手,可佔窩卻是狼的特長,彷彿很早以前狼就懂得“機遇”這個詞。狼多數時候是個獵手,逐獵物而行,食物短缺時跡範圍可達到幾百甚至上千平方公里,居無定所是普遍現象。除了產子或不得已的情況,狼寧願把力氣用來捕獵,也不想為自己的定居工程花費太大的力,到需要的時候再去巧取豪奪是狼一貫的作風。草原上的狼常霸佔大一點的狐狸、獾子、旱獺,再擴寬一些就堂而皇之地改建成狼。面對這頂級掠食者的入侵,弱小的動物唯恐避之不及。草原上的大狼如此橫行霸道,沒想到剛睜眼的狼崽兒骨子裏竟然也是個小氓“看上了就是我的”霸權主義在小狼崽身上彰顯無餘。

眼看小狼得寸進尺,居然還要佔據自己辛苦構建的巢,狐狸怒火中燒,暴跳如雷地衝到牀下想把小狼趕出來。可小狼一旦佔窩之後,任憑狐狸威脅也好恐嚇也罷,它絕不相讓。狐狸從牀下跑進跑出好幾趟,汪汪大叫着,希望我為它主持公道,我充耳不聞。狐狸看我不替它做主,怒火更盛,狂吼數聲張嘴就咬!站都站不穩的小狼遇到威脅卻毫不含糊,立刻齜牙戰,你來我往,牀下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吱!”小狼崽慘叫。

“狐狸你敢!”我趴在牀邊一聲斷喝。

狐狸一驚,停止了攻擊,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公然違揹我的命令。出生才十幾天的小狼崽當然是打不過狐狸的,它被壓在狐狸爪子下面,拼命地扭動掙扎卻仍舊齜牙不服。看見狐狸膽敢欺負小狼,我火冒三丈:“滾出來!”狐狸心虛地低頭縮腳,灰溜溜地爬出牀底。

我指着狐狸的鼻子怒斥:“給我反省!”狐狸極不情願地翻身躺在地上,翹起後腿,氣呼呼地反省錯誤。服從是狗的天,沒有我的赦免,它絕不敢翻身走開。

剛才吃了虧的小狼見我制服了狐狸,幸災樂禍地跑過來繞着躺在地上的狐狸轉悠。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狐狸嗚嚕嗚嚕地咆哮着,還想威脅這個讓它捱打又受罰的入侵者。

“閉嘴!”我警告“我要再見你欺負小狼,有你好看的!”有我撐,小狼高興地嗅來嗅去,乾脆笨拙地爬到了狐狸身上。迫於我的壓力,狐狸極力忍耐着,任小狼在自己身上爬來爬去。我看到“狐狸”和小狼終於能相容了,非常高興,拿起相機邊拍邊誇道:“乖,這樣多好,和平相處…”話未落音,狐狸過電似的渾身顫抖,驚聲尖叫起來!原來“友好”並非我想象的那麼簡單,這小狼趁着狐狸沒有反抗之力時,找準它的命子,一口咬了下去,甩頭就撕!狐狸奮起一腳蹬開小狼,痛得“嗷嗷”直叫。小狼像個絨球一樣咕嚕咕嚕滾出一米多遠,翻身起來,就叉着兩腿顛地跑回牀底下躲了起來。只見一條筍似的小尾巴顫顫巍巍地拖在身後晃悠,轉眼就不見了,留下狐狸蜷成一團不住地傷止痛。

我傻眼了,趕緊安狐狸檢查傷口。還好小狼崽力氣並不大,但是尖利的牙還是在要緊部位扎出了幾個米粒大小的血點,最可惡的是,下嘴的地方選得實在刁鑽陰險,這傢伙真是瞅準一切機會睚眥必報。雖然和小狼才相處了一個星期,但我常常在方方面面覺自己太低估了它。從此我只要在小狼面前讓狐狸反省,狐狸就驚恐萬狀地哀嗥求饒。

狐狸從小到大跟隨我五年,情之深也是可想而知的,一個人一輩子可能擁有很多隻狗,但一隻狗一輩子只忠於一個主人,所以對狗一定要公平。我把兩塊羊皮分開鋪在牀下,讓它們各佔一邊。但狐狸擺出此仇不共戴天的架勢,憤而拖出屬於自己那塊羊皮,鋪在畫案下另起爐灶,惹不起躲得起。

狐狸讓步以後,我常有意識地多多撫摸誇獎它,還經常避開小狼點零食給它,狐狸高興起來:“我在主人心中還是有特殊地位的。”每隔一小時左右,安全的時候我會呼喚它一次,這時原本安靜的牀下就會傳來輕微地騷動聲,緊接着小狼就像接“母狼迴歸”一樣竄了出來,蹦跳咬。一般來説,它的第一件事是撒一泡——忍了一個小時了,然後就焦急地撲上前來,啃咬我的腳腕。小小的尖牙有時候咬得人生疼,但只要輕輕提醒它兩聲,它就會鬆開。我想是它太小,而我太高,否則這接儀式定是衝上前來咬“母狼”的嘴乞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