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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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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軍醫此時正在自己的營帳裏喝茶歇息,指使着自己的小徒弟給他敲着腿,閒適自得。

呷一口茶,葉軍醫問道:“那丫頭那兒怎麼樣了?”小徒弟逢道:“師傅你都下令了,還有誰敢去她那裏啊?這不是明着跟師傅你作對麼?”

“呵呵。”葉軍醫躺倒在躺椅上,一聲冷笑:“不過是個小丫頭片子罷了,不過是運氣好治好了戚公子的毒,還真當自己是那蓋世神醫了,也不拿張鏡子照照自己。”想想自己行醫多年,在軍營裏誰不敬着?就連將軍都尚且給他幾分顏面,今天卻被一個小姑娘折了臉面,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兒出了醜。這讓他怎麼不氣?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懲罰罷了,那丫頭若還是識趣,他便只能處處給人找不自在了。

青黛端着托盤進了屋,便見到葉軍醫悠然自在的模樣,心中便多了幾分氣怒:她跟小姐在那兒忙活半天,這人卻這麼悠閒,真是可笑。沒幾分本事也就罷了,還使這些小把戲,也不嫌跌份兒。

覺屋裏有人進來,葉軍醫轉頭看向青黛,認出她是蘇綰身邊的人,便收起了笑,轉而一臉嚴肅,眼睛微眯:“喲,你怎麼有空來這兒了?”如此輕諷的語氣,青黛也沒生氣,微微啓齒而笑,聲音清脆利:“奴婢遇到了難題,知曉葉老先生醫術高明,特意來求先生幫忙,還望先生施以援手。奴婢位卑言輕,若是先生不願幫忙,奴婢也是無怨的。”葉軍醫被她這番話給氣得肝疼,這丫頭一來便奉承於他,將他誇成那般,最後又説她自己身份低微,若是自己不答應幫忙,便是嫌棄於她。

一個小小的丫鬟,竟然還敢威脅於他。

他冷哼一聲:“我跟你非親非故,何必要幫你?”青黛淡笑:“既然如此,那奴婢便不打擾你了。”微微頓了頓,接着道:“只是,如果外人知曉,不説先生嫌棄奴婢低微卑下,若是誤會先生醫術不,那便是奴婢的罪過了。”先前的話便已氣得葉軍醫肝疼,這句話一出,更是氣得臉鐵青。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動不動就威脅人,還要臉面不要了?

可是內心再怎麼不願,這個威脅他也只得收下。跟個小姑娘計較,傳出去他的名聲可不好聽。

只是心中到底膈應,語氣便有些淡淡的:“有什麼事兒便説吧。”青黛知他是答應了,笑得愈發燦爛。那笑容落在葉軍醫眼中,倒成了不懷好意,脊背一涼。

“還不快説?不説我可走了。”説完這句話,他又覺得有些不對。這明明是他的地方,憑什麼他要給這個蹬鼻子上臉的小丫鬟騰位置?!

青黛目光掃過手中托盤裏放着的一碗碗藥汁,道:“這些藥都是中毒將士的解藥,只是小姐休息之前便吩咐了,這些藥雖是同時熬製,但是藥材不同,分量也不一樣,若是端錯了,那便不是解藥,而是催命的毒藥了。”看着臉上升起疑惑的葉軍醫,她微微眯眼,掩住眼中的嘲諷,聲音清脆響亮:“小姐舟車勞頓,到現在才休息,奴婢不敢打攪她。便想着先生醫術高明,又宅心仁厚,自是願意幫忙的。為將士解毒,這也是一件大好事,那便勞煩先生與奴婢走一趟了。”葉軍醫將話聽完,臉青了又白。那藥方又不是他開的,藥又不是他熬的,哪裏能分得清楚?就算他能聞出部分藥材的味道,可是藥材經過熬製且互相混合,藥味混雜,尋常人哪能分出來?

這事兒本是蘇綰經手,若是他手出了差錯,那便惹上一身騷了。可是就這樣承認自己技不如人,又與青黛之前所誇的醫術高明相悖,同樣也是丟臉。

罷了罷了,丟臉與丟命相比,也便不值得什麼了。反正他已經丟臉一次了,也不在乎多一次。

“老朽無…”青黛哪肯等他將話説完,笑盈盈的將話頭截了去。

“就知道先生出馬絕無問題,奴婢在此謝過了。”葉軍醫一句話尚未説完便堵在了喉嚨口,臉漲紅,要拒絕的話便説不出來了。重重嘆了口氣,道:“那我便隨你走一遭。”一路上,葉軍醫都在忐忑,那些將士的病症他都沒診斷出來,就算現在拿出解藥來,他也無能為力。

只可恨這個丫鬟竟然這般伶牙俐齒,一番話堵得他無話可説。

青黛看他神情糾結,目光微垂,幾許嘲諷幾許不屑。早在來之前蘇綰便將藥的效用告訴了她,她也牢記於心。如此這般,只是為了讓那軍醫為難一番罷了。

若他真認錯了,自己還得想個法子提醒他一下才好。

蘇綰並沒休息,而是去看了戚麟。此時這裏沒什麼人在,蘇綰解了帷帽,抬頭便見到望着他笑的戚麟,有些不自在:“這麼盯着我做什麼?”戚麟半靠在枕頭上,輕笑:“只是覺得時間好快,仔細想想,我都好久沒有見到你了。”蘇綰眨了眨眼:“若是你回京,估計瑤兒姐姐都不認識你了。”戚麟笑道:“哪裏那麼誇張了?”蘇綰彎而笑,也不答話。

戚麟想了想,又問道:“你不是在京城麼?怎麼會突然跑這麼遠來邊關了?蘇侯爺怎麼會同意你來此的?”蘇綰臉上的笑容凝了一下。

當初她離開家的時候,對外的解釋是她去寺廟為去世的母親祈福,真實原因連戚瑤都不曉得,更何況是遠在邊關的戚麟?

這種內幕她並不想告訴眼前的戚麟,便只能笑笑,道:“你也知道我在學醫,這段時間都跟師傅住在一起,師傅不在,那人催得又急,我便代師前來了。”戚麟微微挑眉,一臉興味的看着她。

蘇綰接着道:“那人説我哥哥受傷了,我有些擔心,所以…”就算莫岫當時在,她也是要不顧一切跟來的。

戚麟倒不知道其中還有這一層緣由,想來那也是蘇策的主意,畢竟神醫是他的師孃,若是他受傷的話,神醫是一定會來救人的,若是換了別人,神醫可不一定出手。

念及此,戚麟臉上牽起一抹笑容,越看越覺得怪異。就算蘇策不那樣做,神醫也定會前來的。蘇策雖然細心,但到底多此一舉。

不過,他的這份情,自己會心領的。

“如果受傷的是我呢?”蘇綰愣了,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他轉變話題也太快了吧?自己壓兒就跟不上節奏好嗎?

戚麟見她怔愣,笑笑將話題岔了開來,沒有繼續追問:“這麼説,是你救了我?”軍醫是解不了他的毒的,這就需要神醫出手,可是神醫沒來,那便只有一個可能,,他是蘇綰救的。

蘇綰笑眯眯道:“對啊,那你要怎麼報答我?”戚麟看她又出了小女孩的模樣,會心一笑:“你想要什麼?”蘇綰託着下巴,冥思苦想狀:“你有什麼能給我的?”戚麟輕笑,看着她跟自己討價還價:“只要我有的,都給你又何妨?”哎喲,這麼大方?

蘇綰笑眯了眼:“哥哥趕我走的時候,你要幫我。”戚麟疑惑:“趕你走?”

“對啊,他總覺得我待在這裏不合適,可是我又沒給人搗亂。”蘇綰嘟着嘴,委屈道:“我只是想幫忙而已。”戚麟道:“你確實不適合待在這裏。”

“可是,我現在又不能回京。”蘇綰望着他,可憐兮兮道。

“山上就只有我一個人,多冷清啊。”戚麟愈發奇怪:“你為什麼不能回京?”蘇綰是侯府大小姐,若是要回京,隨時回去便是,又怎麼會説出不能回京的話來?

難道,有人將她趕出了家門?

戚麟眸光一冷,又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不管怎麼説,清遠侯府都是世襲的爵府,不管發生何事也斷沒有將原配嫡女趕出家門的道理,傳出去還要不要做人了?

蘇綰臉上的笑容有些明顯,掐了掐掌心,強自道:“還不是我調皮,想要在及笄之前多跟師傅學點本事,便去師傅身邊了。外人都不知曉,只知道我去廟裏給母親祈福了,你跟戚伯伯可不要説漏嘴。”戚麟雖覺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但是蘇綰既然這麼解釋了,他也只能假裝相信,遂笑着道:“那你出門的時候可要注意了。”蘇綰點頭:“那是當然,我出門可是戴了帷帽的,人家本認不出我來。”説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莫名的有些心虛,話音便低了下去。

戚麟呵呵一笑,問道:“我現在沒什麼大礙吧?”提起此事,蘇綰便有幾分得意:“那是自然,有我出手,沒什麼好為難的。”她的頭高高揚起,活像一隻驕傲的孔雀。那傲嬌的小模樣,令看着的戚麟眼中笑意更甚。

好半晌,他才輕咳一聲,嚴肅道:“既然我沒什麼事兒了,剩下的事情自有軍醫料理,你便先回去吧。若是不願回京,回山上去也成。”蘇綰臉垮下來,哀怨的看着戚麟:“你也要趕我走?”戚麟企圖勸她:“你一個姑娘家,待在這兒確實不合適。等我們回京的時候,順道去接你好不好?”他話説得柔和,但蘇綰卻一點都不領情,當即紅了眼眶:“你們都是這樣説的,一個個的都看不得我待在這裏。”

“你這是説的什麼話?”戚麟大急,想要下牀又牽動了傷口,頓時唉喲了一聲。

蘇綰慌忙上前,緊張的問道:“戚哥哥,你沒事吧?”

“沒事。”戚麟搖搖頭,目光移到蘇綰的臉上:“你當真想要留在這兒?”蘇綰弱弱點頭:“你別趕我走。”看她這副模樣,戚麟哪裏還能氣得起來?只是終歸顧忌着蘇策,想着自己若是就這般答應了蘇綰,蘇策定是要拿着刀找上門來的,便道:“若是你哥哥同意,那你便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