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説 阅读记录

第七章花自飄零水自流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熄燈後,安東旭摟住金洋子想親熱親熱,她以身上不方便為由委婉地拒絕了。

63手機響了,金洋子一看,是甦醒發來的短信息:晚上六點,仙峯大酒店,不見不散。

甦醒好長時間沒主動與金洋子聯繫了。有一次,金洋子打電話問候她,她表現得不冷不熱,説話也帶搭不理的,請她一道去喝茶,也被她拒絕。金洋子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變得這樣冷淡,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得罪了她,於是索也不再理她。這年頭,誰離了誰活不下去!

可是,這條短信息還是讓金洋子很高興,她馬上按了回撥鍵。

“死丫頭,我以為你在這個世界上蒸發了呢!”她叫道“你幹嘛不直接打電話?得這麼神神秘秘的。”

“還説我呢!”甦醒反詰道“我都要走了,你也不想着送送我呀?明天我就動身去香港,今天晚上有人在仙峯大酒店為我送行。這一走哇,沒有半年一載的回不來,所以想和你告個別。”

“這麼快?我以為你辦手續還得一兩個月哩!”金洋子快地説“那好吧,今天晚上算我請客,你有什麼朋友都找去好啦!”

“買單的事,哪敢勞你這著名電視明星的大駕!”甦醒的話不知是奉承還是嘲諷“有人作東,你只要肯光臨,我就不盡了。”64從電視台出來,正是下班時間,馬路上車如水,幾乎每個路口都是紅燈。金洋子左突右衝,好不容易才轉上通往市郊的公路,才算鬆了口氣。想到一會兒要見到安東旭,她心裏有一種説不出的覺。

安東旭這次回來,一晃七八天過去了。除了在省城相聚那一夜,金洋子再也沒和他單獨見過面。回到仙峯市的第二天,安東旭央她陪着去蘇雲騁家。她百般推託不過,勉強和他一道去了,坐了不長時間便藉故告辭。甦醒不在家,與柯援朝沒有太多的共同語言,另外,同時置身於這兩個男人之間,她的神壓力太大了。安東旭大概忙於他所説的“擺平”一事,也沒主動約她見面。臨下班前,她給安東旭打電話,才知道他也要回香港了,今天晚上的活動是冉飛為他們餞行。

二十多分鐘後,小巧的“法拉利”拐進仙峯大酒店院內。賓小姐把金洋子引到宴會大廳。冉飛訂的是“香格里拉”包房。這間豪華餐廳有一張兩米多寬的轉枱,足可以坐下二十人。市裏來重要客人大多在這裏款待。冉飛早就到了。當上市長助理後,派頭果然和以前不一樣,心修剪過的髮型油黑光亮,很有些陽剛氣的臉龐丰采奕奕,大熱的天,卻依然繫着領帶,白得一塵不染的襯衫和筆的西褲顯得整個人氣度不凡。他把荀英雄帶來了。從《人》首演式之後,他對荀英雄倍添好,認為知音。荀英雄邀請他得暇到後窪縣文聯去“光臨指導”他也慨然應允。甦醒和另外三個準備一同去香港參加培訓的模特依次坐在冉飛身邊。秋未寒也來了,只是他沒坐在桌旁,而是獨自一人倚在沙發上悠閒地品着茶。還有一個人金洋子不認識,他佇立在一幅山水立軸前正專心欣賞着,像是很入的樣子。金洋子估摸着他有四十歲上下的年紀。

見金洋子走進來,甦醒輕輕拍兩下巴掌,止住冉飛的高談闊論:“我們的洋子小姐來了,冉助理,還不起立致敬!這可是仙峯市最有本事的女人之一呀,我提醒你,寧可得罪市長,也不要得罪這位電視花旦喲!”金洋子聽出甦醒的話裏有一股難以言説的味道,可又不曉得她何以如此,只好裝作聽不明白,應酬着與在座的人逐個點頭致意。經甦醒介紹,她才知道那個中年人是甦醒的頂頭上司、霓裳模特藝術學校的校長。

不一會兒,穆有仁、安東旭、歐陽舉、欒副市長相繼趕到,幾個人前後沒差十分鐘,其中歐陽舉是和安東旭一個車來的。冉飛讓歐陽舉坐主位,歐陽舉不幹:“是你請客還是我請客?明天我和東旭也要去香港,你只為甦醒送行,我們不挑你的禮就不錯了,怎麼,還想抓我的大頭?”眾人説笑着各找座位坐下,歐陽舉忽然問:“汪晉國這小子怎麼還沒來?席上少了他可就沒熱鬧了!”話音未落,身着旗袍的服務小姐引導着汪晉國走進來。看到桌前賓客都已就座,他連連抱拳請罪:“對不起對不起,兄弟來晚了,兄弟知罪,兄弟知罪!飛,今天晚上這頓飯,兄弟買單。”

“買單倒不必了,”冉飛笑着與他握手“讓他坐在安東旭身邊,趁着現在酒菜都沒上來,你給我們講個段子吧,也算將功補過。”

“行行行,這是本人的強項。”汪晉國毫不推辭,順口就來“説的是一位書記,手下的女宣傳部長年輕而漂亮。年終時,要給上級寫總結材料,書記把任務給她。女部長花費不少心血寫出來。書記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把女部長找到辦公室,慢條斯理地説,你這個‘材料’啊,我仔仔細細地看了,總的看來,是個好坯子,長短適宜,略得當,尤其是上面兩點比較突出;但是呢,中間部位顯得平淡,再往下看,草一些,還有個不小的漏。這樣吧,今天晚上你留下來,我親自給你壓一壓,堵堵漏…”他説得抑揚頓挫,聲情並茂,在場的男士們都開心地大笑起來。冉飛看秋未寒聲不動,在他背上擂一拳:“我拉你來你還不想來,不來哪能開這個眼界!”甦醒雖然裝作沒聽出裏面的“葷”味,臉卻也變得緋紅,在汪晉國額頭彈了一下,罵道:“那個缺德書記就是你吧?”只有天真的莎翎不明所以,莫名其妙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不知道大夥兒笑什麼。

“我給各位領導講一個。”荀英雄自告奮勇道“説是有個傻子,有一天晚上在公園裏看見一對戀人躲在樹後做愛。傻子從來沒看過這種節目,所以一直貓在樹杆後面直勾勾地瞅着。兩個戀人走了,傻子還戀戀不捨地不想回家。第二天天還不亮,傻子又來到老地方,這回是個漢子在做俯卧撐,傻子大喜,又湊上前去看。這個鍛鍊身體的人不明白怎麼回事,便罵了一句:‘你個傻x,有什麼好看的?’傻子回罵道:‘你才傻x哩,下邊的人都走了,你還幹呀?’”眾人又是一陣大笑,這回連幾位女賓也忍俊不,以手掩口偷着樂。冉飛邊笑邊批評荀英雄道:“你這個段子可不如晉國的含蓄,過於‘’了。”一直沒大開腔的秋未寒看不慣荀英雄在領導面前賣,便接上話茬敲打道:“瞧瞧他的名字就是中之人,‘英雄本’嘛!”

“‘英雄本’,‘英雄本’,‘英雄’本來就‘’!好,未寒,不愧是學究,能言人所不能言,有水平!”歐陽舉大笑着豎起大姆指,走過去親自給秋未寒把酒斟滿。

不太喜歡玩笑的欒副市長聽着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逗哏打趣,心裏暗生慨。這些年,這種“黃段子”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科打諢的最好調料,不僅在酒桌上、電腦網絡裏、手機短信息裏,甚至小學生們都會講幾個,雖説無礙大局,畢竟不能算是“神文明”他作為主抓文教事業的副市長,説不憂慮是假,可是,誰又有什麼辦法徹底絕它呢?就像有些幹部發牢騷説的那樣,講真話領導不愛聽,講假話老百姓不愛聽,怎麼辦?只好講點“黃”的東西消遣唄,上上下下都開心。

金洋子矜持地掛着平和的微笑,不想言。她從席間的言談中知道,歐陽舉、安東旭和甦醒她們幾個模特明天將一同離開仙峯市。顯然蘇雲騁已經同意由歐陽舉代替市紀委書記去香港處理舉報信的事情了。只是她不明白穆有仁為什麼也來到這個場合,看他喝得那個興奮勁兒,大概還不清楚舉報信這件事吧?

安東旭此次回到仙峯,使金洋子對他愈加到陌生。過去那個温文爾雅、靦腆內向、怯於和生人打道,甚至見了年輕姑娘就臉紅的鮮族小夥子不見了。如今的安東旭,無論是在官場上還是在公關場合都表現得遊刃有餘,應對自如,風倜儻自不必説,言談舉止也恰到好處,可是金洋子更喜歡從前那個一臉書卷氣的安東旭,而不是現在這個隱隱約約帶着市儈味道的駐港聯絡處主任。儘管安東旭矢口否認,金洋子猜測,舉報信上所列舉的事實八成是存在的,否則他就不會匆匆忙忙趕回來,而且懇求自己去向蘇雲騁求情開。不情願歸不情願,金洋子還是為他救了這個場,她把這件事當做自己與安東旭四年戀情終結的一個休止符,也算是化解自己內心歉疚的一味藥劑。

前天晚上,金洋子一直在“水荇居”等着蘇雲騁。下午時她就約了他。蘇雲騁忙於率團出國考察的籌備事宜,一開始不想過來,後來還是答應了。只是快到九點了才趕到。細算來,兩人有一個月沒在一起了。金洋子給他衝了一杯麥片羹。蘇雲騁邊聽着唱機,邊用調羹慢慢啜着麥片羹,讓金洋子給他講講市裏最近有些什麼新聞。作為電視台的記者,金洋子總能聽到一些在機關裏不易聽到的市井雜聞。

“市教委主任出車禍死了,你聽説了嗎?”金洋子兩手支頤,趴在牀上問。

蘇雲騁點點頭。白天他還委託欒副市長和冉飛代表自己去喪主家中去弔唁了。

“你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嗎?”

“不是到北京開會,在高速公路上出的車禍嗎?”蘇雲騁説“這屬於因公殉職。”

“看來你們這些當官的就是好騙!”金洋子撇撇嘴“他哪兒是去北京開會!他女兒膝蓋上長個腫塊,市裏醫院確診後認為是良瘤,建議切除。這本來是個小手術,一般的區級醫院就能做。原先定在上週六開刀,可是他手下那幫溜鬚拍馬之徒都説不能在仙峯做,還是去北京手術把握大。這麼一來,這個大主任也沒了主意,親自帶着女兒到北京去。不料北京的專家一看,氣不打一處來,説你們仙峯的大夫怎麼連這樣的小病也治不了哇?於是他們又乘車往回趕,結果在路上出了車禍,主任和司機當場送了命,小女兒雖然沒死,也截了肢。這樣的事居然能算公傷,真是滑稽!不怪老百姓罵街呢!”

“他不是帶着下邊的校長一起去北京開會嗎?”蘇雲騁不解地問“説是那個校長去介紹校辦企業的經驗。”

“哪兒呀,”金洋子説“那個校長是主任的親信,就是他一個勁兒地攛掇主任去北京看病。他這次是專門陪主任去的,為的是給主任花錢呀。不成想,馬拍到閻王爺那兒去了,不但讓主任白白送了命,還連帶着無辜的小姑娘丟了一條腿。”

“竟然是這樣!”蘇雲騁放下杯,皺起眉頭。

“還沒完吶!”金洋子接着説“出殯那天,主任靈堂前打出不少索債的靈幡,都是向死者討錢的。原來主任活着的時候收了人家不少錢,結果沒來得及給人辦事,自己先‘拜拜’了,送禮的人氣不忿,就搞了這樣的惡作劇。其實他們也知道,人死了,送去的錢也就‘爛’了,閻王爺管不了小鬼的債,鬧騰鬧騰不過是為了出出心中的惡氣罷了!”

“一個教委主任能收幾個錢?”蘇雲騁搖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