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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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寧頂住若真的攻擊並不顯得吃力,同時説道:“本派神功‘玄冥真經’乃是無上修行法門,玄冥真氣妙用無窮,幻化魂氣和僵化軀體只是最淺的應用。人體自具自足,何須藉助別人魂魄和軀體?自身不修,反修傀儡,此及捨本求末,自毀前程…”
“…本派曾經有過兩次內亂,導致真經失傳,後代弟子皆誤入歧途,本派**當是以自己為鼎爐,淬練身或魂魄,初時可身如鋼鐵,刀槍難入,最後能夠金剛不壞,甚至不入輪迴;或是棄軀體修魂魄,魂靈飛昇,這才是修真正途。”圍觀的幽玄宗眾人似炸開了鍋,安寧居然把幽玄宗現在的練功方法完全否定了,這簡直就是大逆不道,狂妄之極!但是她説的卻又不是全無道理,展示出來的**確實比現在所有人修煉的要強得多。
符古天又驚又怒,將活屍若真摧發到極至,劍氣漫天,焰如瀑,一道道帶着火焰與雷電的劍光朝着安寧轟擊。但安寧只守不攻,依舊是毫髮無傷,她本不必攻擊,因為她放出的魂氣已經快要攻破符古天的護身“龜殼”了。
安寧繼續説:“本派衰弱至此,一是因為**失傳,二是內鬥不休,自相殘殺,更有無恥之徒勾結外人,自甘墮落,欺師滅祖。我既接任掌門之職,便當清理門户,撥亂反正,上下一心,將本派**發揚光大。”符古天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已經無法説話反駁,怒極之下猛地大喝一聲,突然從頭頂飛出一團急速旋轉的綠光向着安寧頭上打去,快得令人咋舌。
那團綠光到了安寧身邊,突然炸出無數綠爪,籠罩百米以內的空間,似一隻有千萬條觸鬚的烏賊向她抓來。而上方火雷劍也在這時發出了極為霸道的一擊。
安寧身體突然從僵硬狀態恢復柔軟,全身散發出青濛濛的冷氣,周圍幾百米內的人都覺得如同墜入冰窟窿。那千萬條綠爪都在這時抓了下來,離她身體不尺許便無法靠近了,緊接着全部被凍住。
“破!”隨着安寧的一聲清叱,無數綠爪盡數炸為綠氣,其核心處一顆如同海膽樣的法寶也炸得粉碎。符古天如被人當一記重錘,晃了一晃,身上的玄龜電光甲也消失了,八個魂靈一齊向他撲去。
與此同時,火雷劍也轟到了安寧的頭頂。安寧一指向上點出,玄冥真氣化為一線出向寶劍,紅光突暗,劍光如蛇般扭曲亂跳。
符古天法寶被破,自身受到極大衝擊,又見魂靈攻來不由亂了手腳,哪裏還能分心去控制若真?若真沒有了他的支撐,寶劍後繼無力,經不起安寧純之極的玄冥真氣衝擊,寶劍紅光盡散,變真冰劍反飛回來,一劍刺穿了他的心臟。
符古天一臉猙獰,全身突然縮小了幾分,從口出噴出一道紅光,其狀如火焰,凝成一個骷髏頭模樣向安寧飛去,霎時血腥煞氣大盛。
但這個血骷髏才飛到一半距離,符古天已經捂住了口像被了筋一樣軟下去,八個魂靈的鬼爪齊到,將他活生生扯成了**塊。血骷髏“波”的一聲散開,變成一攤鮮血落地上。
“符派”中一片驚呼“安派”中則一片歡呼,而那些剛才當牆頭草的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比戴了綠帽子還要尷尬。
李飛説:“旁門左道畢竟是旁門左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可見把力放在修煉傀儡上面確實是錯誤的。”安寧收回魂靈,仰天大聲道:“師父、掌門師叔,還有各位屈死的長老,安寧終於為你們報仇了!還有一個心止,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必殺此獠為你們報仇!”安派中的大部分道士都跪下痛哭,然後拜謝掌門人。符派中的道士也有大量跪下,伏地不動,顯然是表示願服安寧當掌門。
安寧掃視符派中的道士,冷冷道:“還有誰要來跟我搶掌門之位的?”眾人忐忑不安,沒有一個人敢與她對視。
桃源山四鬼小眼睛亂轉,貪婪之更濃,莫貪問:“莫非你已經進入幽冥仙府,得到了《玄冥真經》了?”安寧道:“不錯,幽冥仙府已經為我所得,《玄冥真經》也在我身上。除了《玄冥真經》外,還有大量**秘笈、仙丹仙草,武器法寶,但只有忠心耿耿,立下功勞的人才能得到,左右搖擺、吃裏爬外、心術不正的人,還是知趣點自己滾吧!”玉清秋和桃源山四鬼臉很難看,安寧説的“心術不正”當然就是指他們了,那麼他們就是沒機會得到了。而他們修到這個程度,久久不能再突破,《玄冥真經》對他們的**力已經蓋過了一切,寧死也要得到。
莫得道:“且慢,我們兄弟也想當掌門玩玩,我們要跟你比鬥,要是你輸了,就得把令牌、寶劍和秘笈給我們保管。”幽玄宗眾人譁然,就連符派一方都躁動起來,哪裏有前輩宿老跟晚輩搶掌門的?
莫無喝道:“吵什麼?剛才不是説了,本派弟子人人都可以爭奪掌門,我們是貨真假實的幽玄宗弟子,練的也是如假包換的幽玄宗**,誰敢説我們沒有權力爭奪掌門之位?”安寧厭惡地望了他一眼:“那就來吧,且看你歸隱百年都練了什麼東西出來。”四鬼一齊移形換位,分四個方向把安寧圍住。
李飛怒道:“你們這四個老不死的要不要臉,自己當長老還跟小輩搶掌門,還四個打一個?”莫貪陰笑道:“我們師兄弟一向同進同出,對付一個人是四個一齊上,對付千軍萬馬也是四個一齊上,這掌門之位當然是要四人一齊搶了。”安寧也有些緊張,四個老鬼百年前就已經成名,每一個都有兩個甲子以上的修為,大約是人仙的境界了,一個一個來她並不放在心上,四個一齊上還真的沒有把握。但事已至此,卻也沒有退縮的可能的了,否則掌門人的威嚴無形中被削弱,於是豁了出去,迅速召喚出三個鬼將,祭出了白靈劍。
桃源山四鬼手中各出現一團綠油油的鬼火,不停地翻滾幻化着,同時腳下移動,看起來像是個四象陣,但卻又不盡然,霎時陰氣大盛,屍臭熏天,一片夕陽餘光都變成了綠。
三個鬼將各對上一人,白靈劍也對上了一個,四鬼將綠火凝聚成不同的形狀,立即打了起來。這鬼火是取陰生和毒氣練成,可以隨着心意變化無窮,帶着四人純的真氣,又有極強的腐蝕,一般的寶劍都不敢接觸它,是一件非常可怕的武器。
他們早已想好了對策,要安寧進入硬拼功力的狀態,安寧法術再通也不過二十出頭,便是一出孃胎就開始練功也才二十年修為,怎能與他四個相比?但他們的如意算盤沒能打得響,安寧的修為比他們想像的要高得多,並且白靈劍和三個鬼將都不怎麼怕他們的鬼火,鬥了個旗鼓相當。
鬥了四五十招,白劍靈獨鬥莫貪還佔了上風,三個鬼將卻顯得略有不支,安寧的修為確實沒有四鬼加起來強,並且要分心控制一把劍和三個傀儡,漸漸有些施展不開。
桃源山四鬼暗喜,加大的壓力,並且四人合擊的陣法也開始顯出威力,三個鬼將都往後退去,白靈劍也有些受到氣機的影響,變得有些不靈活了,戰團開始縮小,四人向安寧近。
李飛暗暗着急,擔心安寧實戰經驗不夠,如果換了是他出手,早就集中全力幹掉一個敵人了。
三個鬼將和白靈劍越來越支持不住,已經快**到安寧身邊了,幽玄宗的**多已經不齒這四個老不死的,都暗替安寧捏了一把汗。
安寧頭頂突然一道玄光衝起,旋轉一週,綻放有數十米細,內中現出一個白衣仙女,容貌與安寧相似,頭頂上一團紅光如烈火般跳躍,腳下一片黑氣似波起伏,鋪開足有百米以上,周圍還有一百零八種淡淡彩光繞體閃爍,強大的氣息立即將桃源山四鬼得後退了幾米遠。
桃源山四鬼大吃一驚,玉清秋也是一臉驚詫之,周圍的人驚呼一片:“好強大的元神,這是什麼**?”元神散發出的各種彩光已經將安寧完全罩住,掐訣一指,地面鑽出數十白骨巨柱,分別將桃源山四鬼包圍住。四人急忙騰空飛起,不料白骨巨柱跟着急速長高,依舊將四人圍住,並且每白骨巨柱都發出黑光,像鎖鏈一樣相互牽連,將四人困在裏面。
安寧雙掌一拍,白骨巨柱中一連串黑光生成向兩人去;地面突然塌陷,湧現出其黑如墨,濃稠如岩漿般的黑水,有如噴泉般向上暴。
圍觀的人又是一片驚呼:“這是法術還是陣法?”桃源山四鬼以綠火去燒白骨柱和黑光,卻都燒不動,而一接近那些黑光鏈條便有強光電弧出來。它們在裏面衝不出來,又要抵禦下方噴上來的黑水,已經有些手忙腳亂。
安寧元神雙手再揮,大量黑霧湧現,將白骨柱陣團團圍住,變幻化成各種惡鬼、夜叉模樣向內攻擊,赫然是“百鬼**陣”的樣子。
四人身不得,又陷入幻陣中,只有捱打的份了。三個鬼將收回令牌內,以增加安寧的功力,白靈劍卻飛了出去,自行在陣內飛來飛去,冷不防捅四人一下。
李飛放下心來,但眼光一落到玉清秋身上,卻又開始擔心起來,這個老不死的修為恐怕還在四鬼之上,並且陰險得很,等會也是要出手的,安寧久戰之後一定不是他的對手。看來得找個藉口先把他宰了,可是用什麼藉口呢?
李飛心中急轉,遊目四顧,突然見到幽玄宗內一個相貌普通的中年道姑,正以極為關切、驚喜的眼神看着安寧。
此時幾乎人人都在看着安寧,但唯有她是這種眼神,應當是太過擔心真情了。並且李飛覺得這雙眼睛有種悉的覺,似乎以前在哪裏見過。
那道姑驚覺到有人在看她,急忙往這邊望來,與李飛一對視,不由大吃一驚,立即垂下眼光往後退了幾步,躲到別人後面。
李飛心念電轉:她為什麼不敢與我對視?為什麼對安寧那麼關心?為什麼眼神那麼悉?符合這三點的只有一個人…阿奴!
他立即騰飛凌空向那邊衝去,傳音對辟和鎮惡説:“那個陰陽怪氣的道士要是敢趁我走開對安寧出手,就給我打得他滿地找牙!”那個女道姑見李飛撲來,急忙轉身衝出人羣,腳下帶着一股淡淡霧氣飛起,以極快的速度越過外圍的衞落向一片高樓之間。她很清楚在空中自己是逃不出李飛的追趕的。
但李飛還是比她想像的要快得多,身在空中幾次閃躍,只留下兩三處殘影,在她剛落到一棟屋頂時便已出現在她前面。
李飛緊盯着她:“你要是敢在我面前玩什麼手段逃跑,將會死得很難看。”女道姑面無表情地一稽首:“貧道木藜華,不知何處得罪施主了?”李飛道:“我看你像是我的一位故人!”
“不不,貧道與你從無往。”
“那麼把你的人皮面具拿下來。”木藜華身體突然僵硬了,停了數息時間才説:“貧道長得奇醜無比,並且毀了容貌,怕嚇着了人,所以戴上人皮面具。”
“你不用演戲了,幽玄宗裏面沒有你這樣的高手,你不醜,你的臉也沒有毀容,如果你不動手我就自己動手了。”
“你…據説你不畏強權,英雄俠義,從不欺負弱小,又何苦我這可憐人出醜?”李飛有些動地説:“我知道你就是真正的無影門門主,你就是阿奴!你掉下火山並沒有死,並且在十八年前把解毒丹放在可兒的飲食中,所以她才沒有死。還有,安寧是你生的女兒,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十年後才生下她,但我可以肯定她就是我的女兒,她身上着我的血。你,你還要瞞我嗎?”
“不不不,李施主真的誤會了,我本不知道你在説什麼。”木藜華連連搖頭,並往後退去。
李飛柔聲道:“阿奴,你不要再騙我了,我知道是你。我的易容術就是你教的,所以我一眼就看出了你臉上有面具!當年我懷疑你對我不是真心了,一直對你有敵意,等到知道你是真心的時候,一切已經太遲了。但是蒼天有眼,你還活着,我還有機會彌補我的愧疚和遺憾…”木藜華還是搖頭,接着從臉上揭下一張厚薄不一的面具來。
李飛看到這張臉,不由驚呆了,這是一張被火嚴重燒燬的臉,甚至已經分不清是男人的臉還是女人的臉,醜到令人觸目驚心,全靠那張製作良的面具才把一張臉變得五官平整端正。
木藜華轉身又將面具戴上。
“李施主,現在你滿意了嗎?我可以走了嗎?”李飛愣了好一會兒,這才説:“不,你一定是阿奴,這是在火焰山被燒燬了,因為你毀容了所以不願意見我是不是?你説,是不是?”木藜華淡淡説道:“李施主,你真的錯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傷心事,我不想知道你的痛苦,卻也不想揭開我的痛苦,求你不要再我了好不好?”李飛還是不信:“阿奴,你難道還不理解我麼,不管你變成什麼模樣,我都不會嫌棄你的,你就不要再騙我了。就算你忍心不認我,也忍心不認自己的女兒嗎?對了,你們無影門門主有把女兒給別人撫養的習慣,你當年就是由你姨娘養大的,也正是因此才造成母女相殘,難道你現在還要再上演一次?”木藜華不由身軀一顫,説不出話來。
李飛接着説:“我知道你為什麼要把安寧放在幽玄宗了,因為你知道她的體內也有與我一樣的靈炁,能夠發鬼王令,將來遲早有一天能夠被幽玄宗的長輩發現,然後就有機會進入幽冥仙府?為了培養女兒,你不惜一切手段,這正是你的風格,你敢説不是這樣嗎?”木藜華突然拔出一把匕首來,對準了自己的心臟處,狠狠地説:“李飛,你要再胡説八道污辱我,我就立即自殺…我,我雖然不是你的對手,但我有我的苦衷和傷心事,你何苦揭開別人的傷疤,你可以一刀把我殺了,卻不能這樣我!”李飛還想説什麼,但話到喉嚨又卡住了,他已經可以確定眼前的人就是阿奴,但她死不承認又有什麼辦法?不論阿奴是還在恨他或愛他,一個女人毀了容,變得又老又醜,不肯承認自己的身份也是很正常的。
昨之不可留,今之多煩憂,過去的又怎能再回頭?就算他把阿奴抓住綁在自己身邊,就能讓她快樂麼?讓她沒有遺憾麼?就算他有逆天之力,能讓她恢復容貌,找回青,阿奴還是以前的阿奴嗎?
薛可兒含恨走了,不可能用雲如霜來彌補;阿奴不論是死了還是活着,也都無法從眼前這個人身上找回過去。這一瞬間李飛對人生的悟又深了一層,人生如夢幻泡影,時光如白駒過隙,所以要探索仙道,尋求長生;過去的留不住,現在的留不住,將來的也留不住,瞬間便是永恆,永恆也是瞬間。
用和尚們的話來説,那就是此心應“無所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