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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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的蕙質蘭心,遠遠比一般人可以想象的還要多得多。可惜,發覺的人實在太少。三年多的相處,足以令他這名侍衞瞭解夫人的子…這東西他若不收,她肯定不會安心。想了想,心裏有了計較。所以他沒有多做推辭,反而很快告辭了。
“這修巖,還真拿走了啊?”晴兒的圓臉已經比苦瓜更苦了“天吶,這一路回中州千里迢迢,公主,那我們的…盤纏?”鳳幽夜對着這小丫頭總是耐心十足,温柔地笑道:“放心放心,盤纏我還有收着。”她説得風輕雲淡,但是晴兒哪能不清楚彼此的財政狀況“公主你真的還有盤纏麼?不可能啊!
之前最後那點銀兩都進了那個長鬍子白眉老頭的口袋,哪裏還有錢剩下嘛?”近兩年來公主的病斷斷續續的,一直未曾大好過;想方設法求醫問藥的過程着實不容易,花掉的積蓄亦着實不少。
她們主僕兩個畢竟是不事生產的弱質女,縱使當初公主陪嫁的家當不少,事實上也經不起多少次折騰。
“你這丫頭…”鳳幽夜也不與她爭,細白小手伸進包袱裏摸索了一下,又取出一塊質地上乘的錦帕來“不給你瞧過,你便不會放心跟我走,是吧?”錦帕打開來,幾隻金釵玉鐲在大大小小數顆圓潤珍珠的映襯下,光芒四。巧奪天工的妙工藝,透出濃郁的古拙之息。
“公主,這些…”晴兒眼眶有些濕潤了“不是娘娘留給你的麼?”鳳幽夜母親去世得早,甚至未來得及陪伴她的童年。留下的幾件首飾,成了小女兒睹物思人的唯一珍寶。
這些東西,可比什麼都要珍貴呀!小婢女鼻子酸酸的,更加不願意看鳳幽夜恬淡得看不出一絲哀傷的臉,轉過頭去,在心裏又將某個男人狠狠罵上了十數遍。
這時候鳳幽夜忽然輕“咦”一聲,黛眉秀氣地微擰起來。她有些忙亂地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番,轉而又到牀頭,將牀榻裏裏外外翻了個遍。晴兒從未見過她如此的急切。
“公主,找什麼?”
“晴兒,你見過我的玉佩麼?”甚至將牀底也都看了,鳳幽夜有些失魂落魄地站起身,原就蒼白的小臉變得更加面無血。
“玉佩?”晴兒有些驚訝。她自是知道公主有塊從小就不曾離身的玉佩。那是一枚產自西土雪域高原,極為稀少名貴的冰川血玉。
用以中州皇室特有的工藝細打磨,外表看是圓潤光滑的一塊美玉,只有在陽光之下,才能看見隱藏其中的,一副鳳凰展翅,比翼雙飛的圖景…
最重要的是那圖案裏,還隱匿着皇室公主的封號。宣平,這是鳳幽夜方出生時就有的封號。不説玉佩本身的價值,那血玉可代表了她公主的身份。
眼下要回中州,這麼重要的東西要是丟了,勢必會增添很多麻煩。晴兒動手將鳳幽夜之前換下的那疊殘破衣物也翻查了一遍,依然無所獲。見鳳幽夜臉蒼白,若有所思,晴兒心裏也大致猜到了一點。看來,她們暫時是回不了中州了。
***修巖走後,偌大的靖宇堂內,就只餘下了一個清雅男子的身影。微顯寂寥。男人漂亮的銀髮微微垂下遮住了上挑的眼角,纖長的手指輕點着指間的茶具,紅潤的不經意間抿成了一條直線。
鳳眸裏幽深的光,似遮染了層層霧靄,恍惚間轉向了一面壁上掛着的某一副畫,深不見底的光芒不着痕跡地一閃。指間的緻瓷杯上青花淡雅,茶的熱氣氤氲繚繞。他就着杯子喝了一口茶水,微帶一絲甘甜的苦澀,在舌尖緩緩暈染開來。
放下杯子,另一隻手伸進懷裏,漫不經心掏出一枚東西來。澤暗紅通透的玉石,躺在男人乾淨白皙的掌心裏,泛着冷豔的幽光。
“昨夜是夫人留宿於此,主人已經同夫人…圓房了吧?”這是那老實木訥的侍衞好不容易才憋出來的一句乾脆話。然而聽在他耳裏,卻一點也沒有製造出“晴天霹靂”的效果。按理説,他確實應該有所詫異,或者忙不迭地後悔…畢竟碰了一個自己一直都不想碰的女人,結果可能會有些麻煩。
只是事實上自己確實,沒有如想象當中那麼排斥,這個已經發生的“意外”便是了。
“夫人她…準備離開赤寧城了。”這是修巖今説的第二個“重大”消息。輕輕地把玩着手中質地極佳的玉石,男人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朦朧的影子來。滿池青蓮碧水之上,那女子一身鮮豔紅裝,襯着淡淡的膚,濃黑的長髮;身材甚為嬌小,極為纖瘦的骨架子,身上應該沒長几兩…沒長、幾兩麼?
悉的念頭冒出來,醉酒放縱時殘留在記憶裏的某些凌亂片段上湧,意識裏的畫面倏然又轉到了月光傾灑的夜…畫面裏女子雪白的體,兩團渾圓軟形狀美好,被身後的撞擊搖晃出誘人的波。
翹起的兩瓣兒晶瑩無暇,然而被迫大開的腿雙間卻沾滿了糜豔的血跡和白灼,腫脹泥濘的私密處微微顫動,有些吃力地吐着男人長的物…
嘖…有些頭痛地撫了撫額,一直安靜坐着的男人終於從案前起身。光是浮現了一個朦朧的畫面而已,他竟然也覺得下身一緊,好似觸電般覺到了被濕緊的銷魂快。
果然,是太久沒有女人了吧…蹙眉冷靜了好一會兒,他才鎮定下來,緩步走出了房間。是個晴好的天氣。豔陽之下,相貌秀美如玉的男子一頭銀髮熠熠生輝,掌心裏一枚血紅的玉佩,隱約透出一副鳳於九天的圖景來。
“宣、平…”他靜靜吐字如珠。***“宣、平…”這兩個字還在舌尖裏打轉時,一抹娉婷身影,已經出現在了男人的視野之中。
瘦瘦的影子,月白素衣更襯得身後的長髮墨黑,走路的步子慢慢的,樣子很是端莊,不仔細看的話可能還發現不了她腳步微微的虛浮。想到這背直的端雅女子,走路姿勢微有怪異的原因…奇異地竟讓他再次興奮起來。
光是看着那小女人一副倔強的姿態朝他而來,他已經忍不住在心裏想象這個女子説話的模樣,更進而,是這樣的女人被男人壓在身下時,又會是何姿態…
還能維持如此的端莊高貴麼?呵…一抹帶着興味的笑意,在男人嫣紅的嘴角,慢慢暈出一圈魅人的弧度。***一想到要獨自去面對那個男人…鳳幽夜心裏惴惴的。但是她卻不得不走這一趟。如果那枚玉佩真的失落了,還是落在那男人的手中,無論如何都是不妥。如果真的要離開,她不能落下這樣的“把柄”在他那裏。只是,她該以何名目去討要回自己從不離身的這塊玉石呢?她不知道昨夜的事他清醒後會記得多少,也實在想象不出,對上她這個名義上的子,他會有什麼反應。
她不想起了昨夜,那個對她做盡了肆舉動的魅男子…她還是無法接受,那樣的“他”就是寧徽玉,是庇佑這片土地的所謂“神只”?如果説這個男人的真實情,確實跟傳聞中大不相同,那麼,不知道白裏示於人前的他,又會是何模樣…
想來想去,原來自己還是止不住對那男人的好奇啊。她有些無奈地暗暗嘆。一踏進靖宇堂的範圍,鳳幽夜便覺到了兩道居高臨下的視線,若有似無地追隨着她的腳步。
她原本心裏正忐忑,這下子更加緊張,腳下也愈發的慢了。走動時腿心處還殘留着初夜的疼痛,還有被男人“使用”太久遺留的異物。不敢去想那目光來自何人,她目不斜視,直了桿,沿着昨進入這座宏偉建築物的路線,再次緩緩地拾級而上…終於,那道視線消失不見了。
這一次,她沒有再於偏廳等候,而是直接就進了正堂。雖然有些毅然決然的意味,但光想到此刻她正與那男人呼着同一片空氣,鳳幽夜依然忍不住心裏蔓延開來的異樣苦澀。
踟躕了好一會兒,她方能鼓起勇氣,將腳邁進了那個男人的領地。還是那樣簡單雅緻的一景一物,茶几上還有一杯熱茶在冒着氤氲霧氣,只是不知道,此間的主人,正在何處。
他應該不會,還在…那間密室裏,未曾清醒吧?不。她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既然今修巖又能來看她,便是那男人已經清醒而無大礙,並且,默許了她的離開。
這麼想着,心裏的苦澀滋味更濃了,同時間,她只覺眼前一陣暈眩…揪緊了裙襬,一夜未曾安眠後的渾身乏力,使她不得不小心地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貝齒輕輕咬住了沒有多少血的,鳳幽夜垂下了蒼白的小臉。她忽然覺得好累。從小到大,無論面對什麼事情,她都是一個人隻身上陣,而沒有人能替她做出選擇。也許正是如此,才養成了她外人看來獨立堅強,實則任又倔強的子。
三年前,她更是曾經任過一次…在嫁給一個平凡無奇的官員之子,平平淡淡渡過餘生,跟遠嫁赤寧城,成為消弭一時戰禍的和親棋子之間,她最終選擇了後者。
原本婚嫁之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她父母都已不在,唯一的兄長是她在世間僅剩的親人。皇兄其實有勸過她,留在中州,無論如何總好過背井離鄉,嫁去一片完全陌生的、傳聞中貧瘠荒涼的土地。
畢竟好戰的中州皇室,本不屑於利用一個女人的婚姻。然而她還是來了這裏。遵從的,依然是自己的信念。
可是三年之後的今天,她卻走到了這一步。終究,還是堅持不下去啊…默默傷神之間,那瘦小的女子完全沒有發現,不遠處房間裏,男人眸愈發深沉的視線。直到“嘩啦”一聲,什麼器物砸落地面的刺耳聲音,將她從自己的渺茫思緒之中拉回了現實。
鳳幽夜慌忙站了起來,柔和的眸光有些緊張地看向了聲音的來源。那是正堂裏面的內室。應該是…他的房間吧?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她沒有多想就三步並作兩步地上前,推開了虛掩的房門。
房間裏,一個身材頎長的男子正斜倚在牀頭,長長的銀髮遮住了他的面容,纖長的手指扶着額,眉頭緊鎖。牀邊鋪着的軟地毯上污了一片水漬,一個青花瓷碗分裂成了大大小小的無數碎片。
見此情形,鳳幽夜哪裏還有餘暇去想,這厚實的地毯怎麼能讓這瓷碗碎到這種程度…看見那男人一副病痛難忍的模樣,她原本苦澀的心,卻還是忍不住為他揪了起來。
他有頭風惡疾長久難愈,鳳幽夜在赤寧城這麼久,自是有所耳聞的。只是第一次親眼所見,她還是有些嚇到了。無法想象,這個強勢的男人,除去情傷之外,還會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她手足無措地在房間正中站着,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理智告訴她應該若無其事地退出去,回那間密室找到自己丟失的東西,立即離開這裏,再也不要靠近那個男人;然而手腳卻不再聽從理智的使喚。
鳳幽夜怔怔地往前兩步,蹲下身子,小心地將地上的碎瓷片一點點拾起。將碎片仔細地一一清理乾淨之後,她又重新沏了杯熱水,端到了男人的面前。
男人一直低着頭,她等了好一會兒,才覺自己的手兒忽然被抓住了…雖然病容滿滿,但他手上力氣卻一點都不小,鳳幽夜掙扎了一下,卻絲毫都沒有掙開…他顯然是渴得厲害,就着她手中的杯子就這麼一口飲盡了,輕嘆了一聲,才放開了她柔若無骨的小手。
卻從始至終都沒有抬起頭看過她一眼。迅速地縮回了手,鳳幽夜垂下眸子,將腳步放到了最輕最慢,貓兒似的悄無聲息往門口退去。
“慢着。”身後男人嗓音低沉人,卻還是嚇到了逃跑的小貓。鳳幽夜幾乎要跳了起來。像是個登堂入室的小賊,撞見了最強大又可怕的主人,在他的強勢氣壓之下,完全無所遁形。心跳得好快好快…
“你,叫什麼名字?”男人一字一句如吐珠玉。鳳幽夜本回答不了。她叫什麼名字…她若説她是他的子,他會有何反應呢?呵…此刻他定是將她當成了某個眼生的婢女吧。
只是舉手之勞而已,又有何所謂知道名字呢?她想要跑,卻還是硬自己冷靜下來。那枚血玉,要怎麼樣才能尋得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