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不歸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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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程耽擱多，蘇景玉安全歸來，車隊總算得以再上路。過了洪州，往東南，一路要經過信州、建州、福州，翻過福州東南面的“不歸川”才能到達滄國境內。

因為打探到北君國方面已經先行派人去滄國，所以蘇景玉一路不敢再耽誤行程，唯有馬不停蹄的趕路。

路途中，蘇景玉曾找機會詢問邵峯關於滄女皇是否真有一兒子的事情，邵峯先是緘默，後來經不住蘇景玉的追問，他説:“我有承諾在先，萬不可做出背信棄義的事情，公主不要再追問了，等到了滄國，能説之時，我必然最先告訴公主。”蘇景玉聽他這樣説，心中反而高興，至少她可以肯定，滄女皇真的有個兒子，不然邵峯也不用為她保密，更何況，邵峯也許清楚的知道她的兒子現在何處！

慕南風得知這一信息之後，説:“既然皇子真的存在，那麼當務之急就是要説服滄國的中立之臣改變立場，支持皇子，以打消親王派的氣焰。”蘇景玉跟慕南風商量了一番對策，各自開始調動自己手上的人手，風暴的核心漸漸移往東南隅的滄國。

連番的趕路，加上耗費心力佈置滄國的諸項事宜，導致蘇景玉的身體越發疲倦，每裏稍有空閒，她就會在馬車裏睡着，有時沉得喊都喊不醒，這種現象不讓眾人擔心極了。

紫菱在旁服侍，一面給她診脈，一面湯葯伺候，但是蘇景玉既不肯讓紫菱診脈，也不肯喝葯，只説:“我的內傷早就好了，現在不過是趕路累到，不用喝葯，讓我睡一睡就好。”一旦她決定的事。任何人都勸不動，紫菱着急萬分，卻無半點法子，最終還是劉玉書勸紫菱道:“蘇小姐的身體她自己最清楚，既然她説沒事，問題應該不大。不然她難道會跟自己過不去嗎？你乾着急也沒用，不如用心伺候她的飲食、就寢，讓她好好休息，豈不更好？”紫菱聽劉玉書講的有道理，於是在蘇景玉的飯菜上格外用心，而蘇景玉不負她的苦心，果然一吃的比一多，這把紫菱高興壞了！

君子殊自從在山谷中和蘇景玉一別，整個人便如同遊離於神思之外。事事都不放在心上，還好有武祈軒在旁，倒不至於誤事。武祈軒和君子殊在洪州匯合之後。一行人也往滄國趕去。他們輕騎趕路，自然比車隊前進的蘇景玉眾人要快，不到半月，他們就來到了東南邊境“不歸川”地腳下。

“不歸川”乃是由兩座大山夾一條大河組成。之所以叫做“不歸川。”是因為山川險惡。早些時候想翻山渡江地人。都有去無回。近些年因為商賈發展較快。為了做生意。有人冒着危險穿越“不歸川。”漸漸開闢出了一條商路。

雖然有了路。但是想過不歸川一樣很難。兩座大山之間氣候複雜。經常是一時晴天、一時暴雨。更可怕地是。不論四季。不歸川中有大半地時間都被濃霧籠罩。行人稍有不慎。就會跌入萬丈深淵。屍骨無存。

這道天險可謂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憑藉着地理優勢。滄國安居於不歸川之後多年。只是眼下。這天險似乎並不能作為滄國地倚仗。北君國地魔爪漸漸越探越深。

漸漸到了初冬時節。早晨地薄霧中透着幾分刺骨地冷意。君子殊披着漆黑地大氅騎馬往不歸川之中走去。前後侍衞簇擁。武祈軒、謝朝盛伴其左右。一隊人走地十分小心。

在上半年和瓦鷀地戰之後。武祈軒層帶領小隊偷偷去滄國刺探過。不歸川地這條路他也提前勘察過。所以君子殊才放心地帶他出來。跟他一起秘密前往滄國。

上山地路很陡。駿馬行地有些吃力。腳下地石土也有些鬆動。總是淅淅瀝瀝地往下滾着。

“皇上，這段路是山下的農户長年累月走出來地，沒有刻意修葺過，所以比較難走。等過了前面的山彎，就到了商隊刻意修建的山路上了，那裏就好走多了。我們被濃霧困在山腳數，難得今天晴好，一定要抓緊時間翻過這座山才行。”君子殊不語，埋頭趕路。武祈軒這段時間習慣了他的冷漠無回應，並不放在心上。

過了一道山彎，道路果然好走了。雖然那商人修葺的商路依然只是用碎石鋪成的一人寬小路，但是比起之前鬆散的泥濘路，已經好多了。

踏上碎石路，馬隊加快行程，可是偏偏天公不作美，晴空一道霹靂閃過，轉眼就下起暴雨來。眾人趕緊披上雨蓑衣，冒雨繼續前行。

雷雨下了半個時辰後停了，可是更糟糕的事情發生了。雨後的深山裏，竟然平地起霧，山林轉眼就被濃霧籠罩了。

武祈軒眾人圍在君子殊身邊小心地往前挪動，走了幾步，武祈軒覺得腳下覺不對，擔憂的説:“暴雨過後，泥土容易鬆動，現在大霧什麼都看不見，萬一走到鬆動的地方就危險了，不如停下來，等霧散了再走吧。”話音剛落，隊伍後面便傳來一陣驚叫和騒動，果然有人失足，連人帶馬摔下山了。看到如此情景，眾人只好下馬原地等候。從早上一直等到正午，太陽高升之時，濃霧稍稍退去，眾人牽着馬，小心的往前走着。好不容易到了北岸山川的頂端，要想去南岸的滄國，需要渡過兩川之間的怒水河，而過河的唯一通道，就是一道鐵鏈做的橋。

君子殊、武祈軒來到鐵鏈橋前時，附近地山林裏突然圍來一羣紫衣、紫甲的女兵，武祈軒認識為首的那個女兵，她正是前不久紫親王派去秦館，跟他説皇子之事的那個暗探。

武祈軒看她們態度不對，但又不明白她們的意圖，故作輕鬆的為首的女兵説:“桑隊長，是紫親王擔心我們過不了不歸川，特意讓你來接我們的嗎？”桑女兵態度冷冽，出間的雙刀，冷哼一聲，惡狠狠地説:“哼，我是來送你們上西天地！”沒有任何解釋，埋伏在四周的滄國女兵突然發難，武祈軒口中一面問着，一面和出手抵擋，其餘護衞自然以君子殊為中心，保護着君子殊。

濃霧還未散盡，朦朧中，兩隊人馬戰地難解難分，紫衣女兵主要圍攻武祈軒，君子殊見武祈軒漸漸不敵，派出一半人過去救武祈軒，但是滄國的武功奇特，那些女兵如同鬼魅，侍衞們本招架不住。

武祈軒和桑女兵打鬥時，一條靈巧的銀蛇突然從桑女兵的間飛出，直往武祈軒的脖子飛去！武祈軒被桑女兵纏住，躲無可躲，危及之際，只見一輪彎刀飛過，滿目鮮血飛濺…當蘇景玉等人攀上不歸川時，也是濃霧之時。為了防止馬車帶着人跌入山崖，所有人都改為步行。就在攀上山嶺之後，車隊前方傳來一陣騒動，蘇景玉詢問過後得知，前方出現好多死人。

急匆匆趕到前面去，蘇景玉蹲下去靠近死者查看，死了的男人多數身中劇毒和刀傷的雙重傷害，而死去的女人，則一律被薄薄的一刀劃過脖子即刻斃命。

蘇景玉從一名死者的身上下一面牌，臉沉重的站起來對慕南風説:“這些男人都是君子殊的親衞，那些女人看衣裝，應該是滄國紫親王的衞兵。沒想到這兩路人馬會在這裏手。而且…那些女兵死的很怪異，看死法，應該是死在暗夜公子的彎刀之下。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慕南風也是不解，他並未聽説紫親王和君子殊決裂的消息，按理説來，他們兩系應該還是合作關係，何至於突然廝殺開來。

正在二人分析問題的時候，一個車伕突然喊道:“活的…活的，還有一個活着…”蘇景玉匆匆趕過去，驚喜的發現，草叢之中，謝朝盛重傷躺在那裏！

“快，救他！”謝朝盛身中劇毒，間和左肩都受了嚴重的刀傷，他在看到蘇景玉之後，掙扎着説:“皇…皇上…”蘇景玉呼一滯，緊張問道:“他怎麼了？”謝朝盛滿手沾滿鮮血，顫抖的挪動着，直指兩川之間的怒水河！

蘇景玉腦海中如被轟炸過一般嗡嗡作響，她踉蹌的退了幾步，臉蒼白，沒有一點血。慕南風在旁看她這副模樣，已經心中瞭然，立即派人去山下和四處的山林尋找。

蘇景玉搖搖墜的站在山崖邊，看着深不見底的山淵，聽着滾滾的水聲，心中疼的揪心。不歸川下的怒水河中，泥水滾滾，如怒吼一般在兩座大山之間咆哮。蘇景玉默立了很久，終於扯開嗓子，對山澗中喊道:“子殊…子殊…子殊！”陣陣迴音迴盪在兩山之間，這一聲聲呼喊蕩進了蘇景玉的心裏。看着無盡的山川，蘇景玉忽的有種絕望死的覺！

她雙手疊在自己的小骯上，望着怒水河自語道:“子殊，你真的走了嗎？那我和它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