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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身既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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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城頭的蛇人大部被鄧滄瀾牽制在上游,可是一旦它們發現城門受攻,肯定會來增援的。在搶在它們增援前打開城門,出發前我覺得雖然難,也不是不可能。一旦真正上手,才知道我想得還是太樂觀了。風雪中蛇人雖然戰力大減,但現在的蛇人仍然得兩三個士兵才能抵住一個,它們又在源源不斷地補充,這樣下去,我們的實力拼光,直至全軍覆沒,也未必能奪取城頭。

陳忠忽地在一邊道:“楚將軍,後續部隊為什麼不上來了?”他力量過人,向來無畏,此時的話中卻隱隱有些懼意。我不打了個寒戰,道:“馬上就會來了!”陳忠都已經覺得害怕了,那別人心中可想而知。三軍可以奪帥,匹夫不可奪志,這是兵書上的話。如果一支軍隊的士氣全沒了,那就是一支烏合之眾,一觸即潰,裝備再好也沒用。就算打腫臉充胖子,我也得撐下去。只是這話説着容易,能不能讓人相信,我也實在沒底。

我剛説完,眼前忽地一亮,城頭上登時明如白晝。我嚇了一跳,扭頭看去,觸目之下,不驚得呆住了。

不知何時,幾艘船已近城牆。在一片密密麻麻的雲梯當中,蛇人正在與橫野軍戰,也本沒發現這幾艘船吧。這幾艘船上,每條船的船頭都有一道火柱沖天而起,撲向城頭,直如長虹垂掛。只是這火柱一上城頭,登時如水一般漫延開來,形成一道火牆。

鄧滄瀾的火攻原來如此!我恍然大悟,心頭也大為興奮,叫道:“火軍團來增援了,弟兄們,衝啊!”鄧滄瀾給我的時間是頂多半個時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多半,我們必須得加緊了。士兵們見有火牆擋住了蛇人,士氣為之一振,呼喝一聲,一個衝鋒,已將面前的蛇人又退了數尺。

已經有一千多人上城了,廉百策的箭營也上了城。蛇人也知道到了最後關頭,在城門口死戰不退。此時我們與蛇人之間已被火牆隔斷,蛇人必須要先下城,再繞到城門口,因此橫野軍的壓力大減,可一時間仍然殺不進城門口。曹聞道的部隊已經衝到了城下,在城門口布好了八陣圖擋住增援過來的蛇人,但已非常吃力,仍然還打不開城門。我看了看周圍,心如火焚,叫道:“陳忠,帶巨斧隊跟我上前!”城門口的蛇人只有一百多個。但這一百多個蛇人幾如一道銅牆鐵壁,橫野軍攻勢雖強,卻一直沒能奪下城門。曹聞道一軍力戰之下,損失慘重,如果我不能及時打破城門,那他的犧牲也沒意義了。

廉百策忽道:“楚將軍,我去增援曹將軍!”廉百策帶的是五十人的箭營。箭營的人自是以弓術最強,刀槍擊刺不是擅長。我道:“不必,你在城頭上給曹聞道減些壓力,讓錢文義的人快上來,幫幫曹聞道!”我拖着長槍衝下城去。在城頭,因為火勢甚大,看得也清楚,一下城,卻覺得眼前一陣花,一時間還不習慣這等陰暗。曹聞道的八陣圖已將城門口與蛇人援軍隔開,但他這樣做的後果也是使自己腹背受敵,地上已躺了不少橫野軍士兵的屍體了。我一下城,與巨斧隊守住他那一軍的後方,他們的壓力也登時減了許多。陣形中,曹聞道忽然轉了出來,叫道:“統制,這些怪物也真強啊,這一百來個還是拿不下它們。”他的戰袍幾乎要被血浸透了。不僅是他,我和陳忠也是如此,幾乎是剛從血水裏撈起來的一般。我也沒功夫和他説多,叫道:“曹聞道,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帶巨斧營打開城門!”那百來個蛇人已退入城門中,依託地形頑抗。它們因為躲在城門中,箭營的利矢不能及,背後有城門也不必擔心,而曹聞道卻要將大部份力量用在抵禦過來的蛇人援軍上,因此更是難以解決。陳忠在我身邊道:“楚將軍,用三疊隊衝吧?”我點了點頭,道:“好,大家小心。”陳忠將手中的長斧往地上一頓,揚聲道:“立正!排三疊隊!”這三疊隊其實也就是五十個人排成三排的方隊。斧營被陳忠訓練得極其練,雖然現在一片混亂,但他們仍是一下排得整齊劃一。城門裏的蛇人龜縮不出,現在時間已十分緊急,我們只有硬攻,三疊隊攻擊力極強,也只能依*三疊隊的衝擊力了。陳忠喝道:“一排與我上前,後排相隔三步。”他們的魚皮靴踏在地上,發出極其整齊的一聲響。以軍容而論,斧營都是些彪形大漢,最為威武,此時在火光與鮮血中,這般一支出奇整齊的隊伍出現在城門口,一定讓這些向來沒什麼紀律的蛇人也吃了一驚。

三疊隊唯有斧營才能使用。斧營用的都是巨斧,混戰中與刀槍也沒什麼不同,但一旦有鐵一般的紀律,這種重武器就能發揮出不可思議的力量。三疊隊的第一排已向前衝去,十多柄斧頭齊齊舉起,便如一把大閘刀,沒半分空隙。一些蛇人還待阻擋,但斧營的士兵力量本就超過一般士卒,而現在蛇人的力量因為嚴寒有所減退,實際上它們已經與斧營相去不遠了,這些斧頭齊齊落下,便是蛇人也擋不了,“嚓”一聲,利斧斫下,上前阻擋的幾個蛇人登時被砍成幾截。

陳忠本站在第一排中,他退了半步,喝道:“二排上前!”那第一排一錯步,正好與第二排叉換位,陳忠又站在第二排正中。這換位練得極,還不等那些蛇人回過神來,第二排又已斫下,直如摧枯拉朽。但這一次卻沒有第一排順利,他們剛劈下一斧,不等退回,蛇人忽地一聲響,猛地衝出城門。

它們也發現這樣下去,會被三疊隊砍個片甲不留吧。我心頭一驚,陳忠卻還在喊:“三排上…”他還要上前!我心頭一涼,搶在他前面叫道:“快退入八陣圖!”三疊隊威力雖大,但有個致命弱點,就是太過板滯,攻遠過於防。當初我陳忠排這三疊隊的本意是讓斧營站在八陣圖中間,這樣斧營有八陣圖保護,就可以發揮最大的威力。但現在陳忠他們身邊可沒有人保護,我們正是擔心蛇人不肯出戰,死守城門,現在它們衝出來,便正中我們下懷,這個時候退入八陣圖才是正理,可他居然還要與蛇人混戰,實在有點缺乏應變之才。也虧得我喊得及時,第三排本已要上前了,聽得我的叫聲,忽地向後一退。饒是如此,第二排撤退不及,已有三個士兵被蛇人追上,搠倒在地。

我搶步上前,站在陳忠身邊,道:“先退下去,用八陣圖和它們鬥!”陳忠雖然不夠機變,但反應卻還快,點了點頭。此時還有四十七個斧兵,已齊齊退後,我和陳忠守在最後,曹聞道的八陣圖忽地一開,將斧營包入當中。三疊隊防禦力不行,但有八陣圖保護,登時如虎添翼,那些蛇人一旦衝出城門,雖然也劈殺了十多個士兵,但它們只有百十來個,曹聞道手下卻已有了一千多人,即使腹背受敵,一時半刻也還擋得住。蛇人連衝兩次,仍然衝不開八陣圖,攻勢再衰三竭,又退了回去。

它們又要退回城門裏了。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我們好不容易把它們引出來,哪裏還容得它們退回去。我喝道:“陳忠,快上!”搶先衝了出去。陳忠緊跟着我出來,高聲叫道:“兄弟們,快上!”曹聞道也已發現有了可趁之機,在陣中一聲號令,八陣圖又是一開,斧營隨着我和陳忠衝出去。蛇人進攻的鋭氣已折,正要退出去,此時斧營鋭氣正足,身後有曹聞道保護,無後顧之憂,這一次的攻勢比上次更猛,它們哪裏還擋得住,一下被衝得七零八落。我和陳忠帶着斧營一下衝破蛇人防線,殺進了城門中。

一到城門裏,陳忠已搶步上前,砍死了一個還在堅守的蛇人,大斧餘勢未竭,順手一劈,重重砍在門閂上。門閂已被蛇人釘死,陳忠力量雖大,這一斧也劈不斷。我從邊上一個士兵手裏接過一柄斧頭,等陳忠剛拔出斧來,我也一斧劈下,不偏不倚,正劈在陳忠劈中的地方。

門閂有手臂一般,共有三道,是用鐵木製成,極為堅硬,但終究不是鐵鑄的,我和陳忠替劈下,只不過四五次,門閂登時被砍斷,城門也開始晃動。這時斧營已有不少人也在同時砍着,他們一個個都是神力之士,只不過短短一瞬,三門閂都已被劈斷。我見門閂已開,叫道:“快,拉門!”東平城北門外本來有個碼頭,城池失陷後,這碼頭已被蛇人拆毀。我和幾個士兵拉着一邊的門,陳忠拉着另一邊,門剛一拉開,外面的江風奔湧而入,吹得我一個踉蹌。一個士兵扶住我,道:“將軍,你沒事吧?”我定了定神,一時還不敢相信會如此順利。雖然天冷,但額頭已滿是大汗。我伸手抹了把汗水,從懷裏摸出一個竹筒,道:“快發信號,快發信號!”三次信號後,地軍團就要發動總攻了。如果到時我仍然打不開城門,那地軍團甫成軍就要損失慘重,我這個橫野將軍只怕也難逃死罪。現在總算搶在時限以前打開城門,我心裏卻沒半點興奮,只有種大難得的欣。這竹筒便是鄧滄瀾發信號的那種火藥箭。

那士兵接過來,摸出火絨點着了引線,火藥箭帶着一抹火光直衝上天,在空中炸開一道火光。剛放完信號,遠遠的忽地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隨江風滾滾而來,便如驚濤駭

開始總攻了。我把長槍拄在地上,道:“大家閃到兩邊,守住城門!”蛇人知道城門已失,已在全力攻擊此處。現在城門已開,錢文義一部的人絡繹不絕地衝進來,曹聞道一軍不時有生力軍補充,雖然被迫得步步後退,但陣形絲毫不亂。我又抹了把汗,對陳忠道:“陳忠,老曹真了不起,我們也不要幹看着了。”陳忠點了點頭。他這人一向板着個臉,此時也出一絲笑意,道:“將軍,我們贏了。”現在當然還沒有贏,但事先的計劃正在一步步成為現實,蛇人的戰力已近強弩之末,而我們的攻勢才正要開始,的確已是心勝之勢了。這一次進攻,如果不是鄧滄瀾的水軍在上游牽制住蛇人主力,畢煒的火軍團在最緊急關頭助陣,也不會如此勝利。加上邵風觀的風軍團,地、火、水、風,這四相軍團第一次合力出擊,配合恰到好處,對蛇人的戰事,勝利的天平終於開始偏向我們一方了吧。

江風呼嘯,城頭火勢正在漫延開來。蛇人已被分隔得支離破碎,勝利,終於就要來了。

城裏的殺聲此起彼伏。雖然知道我們已經取得勝利,但蛇人的守勢之強還是超出我們的意外,直到天發亮時,它們才終於崩潰,四散逃去。

這一戰,橫野軍損失極重,雖然還沒有檢點傷亡,但我想傷亡人數總在一千上下。五分之一傷亡,這場惡戰恐怕會在我餘生的噩夢中不斷出現吧。我已累得幾乎無法站立,便是陳忠也已累得直。我在台階上坐下,道:“陳忠,過來坐吧。”陳忠也坐了下來。這一戰雖然慘烈,他身上除了登雲梯時肩頭受了一處小傷,另外卻毫髮無傷,我也不過是臂上被劃開一條口子而已,傷勢極輕。我剛坐下來,曹聞道也氣吁吁地撐着長槍走了過來。他簡直是從血池裏撈上來一般,走到我跟前,一股坐下,咧開嘴笑道:“統制,我們贏了!”贏了麼?陳忠也這麼説。這一場戰役,我們是贏了,但戰爭還長得很。只是現在不好去打消他的興頭,我也笑了笑,道:“醫營呢?還沒來麼?”曹聞道道:“快來了吧。”橫野軍傷亡很重,天氣又冷,如果不及時救治,許多原本可以救活的傷員只怕會不治。我勉強站起身,高聲道:“快,把受傷的弟兄扶到背風的地方,陣亡的弟兄們都抬到一邊。”這時廉百策從城頭走下來,道:“楚將軍,屠將軍來了,是不是集合…”他沒有和蛇人面對面戰,雖然發箭助攻也累得力,但總不象我們那樣筋疲力竭。

我道:“我去接他吧,弟兄們先歇着要緊。”現在這時候,不是列隊形,讓主將看看樣子的時候了。我提起長槍,對曹聞道和錢文義道:“曹聞道,錢文義,走吧。”剛走到城門口,便聽得有個人喝道:“你們是哪一部的?屠將軍前來,還有軍人的樣子麼?”我有些惱怒。雖然當初甄以寧也説過,將有鬥將,有策將,而一軍主將,運籌帷幄比衝鋒陷陣更重要,可是屠方在後方督陣,現在過來,也不該如此不顧實際地亂罵。正想着,卻聽得屠方道:“蔣參軍,將士奮勇殺敵,讓他們多歇歇吧。醫官,快過來,加緊救護!”聽得屠方這般説,我心頭才有些寬。屠方是個宿將,還知道體恤士兵,那個蔣參軍多半是個從軍的世家子弟,只會亂罵人了。我提了口氣,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剛走出城門,只見屠方帶着一些人正站在那臨時的碼頭上。我跪倒在地,道:“末將楚休紅見過屠將軍。”哪知人已太累,跪得也急了些,跪下來時,人晃了晃,險些要趴在地上,我用長槍一支,總算跪得穩了。

屠方搶上前來,一把扶住我,道:“是楚將軍啊,快快請起。”他年紀不輕,力量倒也不少,一下便將我扶了起來。我站了站直,道:“屠將軍,末將治軍不嚴,怠慢了蔣參軍,還請屠將軍原諒。”話剛一出口,邊上一個面白如玉的中年軍官一下漲紅了臉,想必便是那蔣參軍了。他是個參軍,論軍銜,比我這個偏將軍要低得多。我惱他出言不遜,故意説怠慢的是他,譏刺了他一下,他反應倒也算靈,一下聽出我言外之意來了。

屠方正道:“楚將軍,橫野軍忠勇無雙,為國之干城,此役首功便是橫野軍立下的。來人,將功勞簿拿上來,我親自記下楚將軍和橫野軍的大功。”邊上一個幕僚躬身道:“尊命。”就在城門口展開記功的書,正要研墨,屠方道:“來人,拖過一個沒死透的妖獸過來。”城門口躺着好幾具蛇人的死屍,只是都已死得透了。兩個侍從拖了一具屍體過來,屠方拔出刀,在那蛇人身上割了個口子。蛇人的血還沒幹,一割開,血登時湧出。屠方拿筆蘸了蘸,道:“楚將軍,奇功當以血書。功勞簿上,克復東平第一功,便是楚將軍與橫野軍的大名。”照他這樣子做作,我實在應該跪下來涕零一番,可是我卻覺得一陣茫然。雖然也有幾分動,卻只是一躬身,道:“多謝將軍。”名詩人閔維丘當年有“封侯將軍事,戰士半死生。頭顱輕一擲,空有國殤名”這幾句詩,現在想來,更是別有一番滋味。空有國殤名麼?也許也僅僅如此。只是對於我來説,國殤之名也是空的。

屠方在城門口呆也沒多久,便帶着親兵入城了。克復東平,這是地軍團成軍以來的第一件大功,他對橫野軍倒也不薄,命醫營優先救治橫野軍,北門外劃出了一大片房子作為橫野軍臨時營房,讓軍中上下歇息,還抬來了不少饅頭牛之類。別的還罷了,這饅頭牛倒是雪中送炭,我們連番惡戰,一個個都又餓又累,這般熱氣騰騰的牛饅頭抬上來,傷勢也似乎好了一半。我拿了個饅頭,夾了一塊大口吃着。臨出陣時,也是這般吃過一頓,但那時還帶着幾分忐忑不安,現在放下了心,吃的東西彷彿也香了許多,碗口大的饅頭,我連吃了兩大個,牛更是吃了不下一斤。

錢文義和曹聞道兩人坐在我身側也大口大口吃着。曹聞道飯量原本就很大,錢文義以前吃得不多,此時吃的卻也不在我之下。我們也不説話,只剩下了咀嚼嚥這一個動作。從鬼門關打個轉回來,能吃得下飯也是一種無尚的享受了。

屋子裏升着火,只要受傷不是太重的,所有人都在吃東西。曹聞道嚥下了一口饅頭,忽然笑罵道:“別光吃不説話,別人要聽到,還以為養了一屋子的豬呢。”嚥的聲音的確不好聽,頗似豬吃食的聲音,可若不是曹聞道説,誰也不會想到。他這般一説,一屋子的人怔了怔,登時鬨堂大笑,有人叫道:“曹將軍,能做太平豬,也是福氣啊。”曹聞道把饅頭在湯裏蘸了蘸,道:“當了兵,福氣就是能活着回來。來,吼兩聲吧,有統制帶兵,也是福氣。”我笑道:“老曹,你本事沒長多少,馬功夫倒長了不少。”曹聞道咧嘴一笑,揚聲唱道:“身既死矣…”這首《國之殤》向來悲壯,此時從曹聞道嘴裏卻多了幾分油腔滑調。若是平時,我定不准他這般糟蹋軍聖那庭天的手筆,現在卻不想多管了。

曹聞道起了個頭,別人登時也連唱帶笑地跟上。唱了半段,歌聲整齊了許多,先前的油滑卻越來越少,倒添了許多肅穆。第一段唱完,曹聞道忽地閉口不唱,轉過頭,輕聲道:“統制,我若死了,你千萬把我葬到靈官衚衕的一棵大槐樹下吧。就算燒成灰,也要灑在那兒。”我奇道:“別説喪氣話。再説,為什麼去那兒?”他怔了怔,嘆了口氣,道:“是啊,都快二十年了,小娟也不知早嫁到哪兒去了。”他轉過頭,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又用嘶啞的聲音吼着。

我呆呆地,連饅頭也忘了吃了。曹聞道這人是個天生的軍人,我有時幾乎忘了他也是個人,差不多把他和我的飛羽、百辟刀、星錘和手弩看成是一類。可是,他也有自己的記憶,即使這記憶已經很淡了。

如果我死的話,我要葬到哪兒?難道,葬到東宮?我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不可能了。永遠也不可能了,還是忘了吧。我想着,可是心頭卻仍然隱隱作痛。